14、第十四章 ...
-
祝盈盈循声往前方的山林走去，她小心翼翼地踏着草地，只怕那兽被惊走。
她屏气盯着前方，忽然兽吟又起，不出十步。
她放缓脚步，慢慢往前靠近。一只白羽鸡陡然进入视线，就躺在右侧的草丛中。
那鸡通体僵直，后肢鸡爪全部撑开，两眼也是圆溜溜地瞪着。
祝盈盈低身，伸手碰了碰它。这鸡跟石头一样硬邦邦的，早已断气。翅膀有伤口，身上的血正是从那儿流出来的。
她起身看见了往前方延伸的断续血迹，遂寻着血迹探查。
刚走四步，又出现一只白羽鸡，同样的死状，身体四肢也是一样的完整，只见背部有伤，这鸡也不曾被食用。
她继续往前走，一只小兽唰地自前面的草丛跃起，嗖嗖几步跳到右边的树后。
它出现得突然，又跑得飞快，祝盈盈只看见它浑身长着花灰色毛发，体型就比普通野兔大一些，没看清到底是个什么兽。
祝盈盈抬头往树上看去，这树不高，上头的树枝可以落脚，那里视野好，还能藏身。
她将身一纵，就似只飞燕，轻盈地落在树枝上。低身往下方看去，只见那花灰色小兽正将身子埋在草里，好像一团毛球。
‘毛球’旁边不远处就是丢失的第三只白羽鸡，那鸡也是浑身僵直，两眼大瞪，斜着倒在地上。但它眼皮子还在动，眼珠也在转，尚且活着，许是惊吓过度。
祝盈盈抬起右手，隔空往小兽的左前方弹出一个气弹。
“嘭！”的一声，气弹打在了草地上。吓得它浑身一抖，抬起头来看。
小兽完全显露在祝盈盈的眼皮底下——原来是一只狼崽！
她运力凝聚一根长绳，往它身上一套，迅速将狼崽的四肢捆住。它嗷嗷地叫喊，身子乱扭，试图挣脱绳子。
祝盈盈这才跳下来，蹲在它的面前，一把将狼崽拎起来左瞧右看，的确是一头狼崽。
她揪住它后颈的皮肉，使劲晃了晃，盯着它的眼睛：“是你偷我的鸡？”
也不知它听懂她的话没，依然嗷呜嗷呜。而后声音越来越小，没刚开始那么尖锐。叫到最后，软绵绵的音调听起来就像在求饶。
“你以为装无辜，我就能放过你这个偷鸡贼？”祝盈盈将他扔到地上，然后拔出腰侧的佩剑，将剑尖抵在它胸口：“你是怎么跑到这儿来的？不说的话，我就地斩杀！”
狼崽的声音变成呜咽的哭腔，两只圆溜溜的狼眼续起了泪花，瞧着着实可怜。
看他这副战兢兢的软弱样，就是一只普通的狼崽，并未成精。没成精便听不懂人话，总归问不出所以然。
但菇良山有禁令：不论成精亦或尚未生智的兽类，俱不可靠近菇良山，发现后即刻驱离。
祝盈盈拎着它站起来，而后将另外三只被它祸害的白羽鸡一并捆起来，转身朝下方的共元堂快步走去。
白羽鸡少了三只，需带去同师父解释。
她刚走没几步，狼崽的脑袋忽然歪去一边，软趴趴地挂在她手中。
她即刻住步，将左手抓的三只鸡往地上一丢，腾出手拍了拍狼崽的脸，没有反应。而后掐着它脖子，晃了晃，还是没有反应。
“我又没打你，怎么就昏过去了？”
她正疑惑，狼崽忽地睁开眼，眼底掠过一丝怪异的银光。它突然张开嘴，呲出獠牙，迅速咬向她的手掌。
祝盈盈没防备，且虎口正好对着它嘴巴，瞬间被咬出两个孔。
她吃疼地抽了口气，使劲一甩。怎料这幼崽身子虽小，力量却不一般，将她的虎口咬得非常紧，居然甩不开。
“你这卑鄙的狼崽！”她抬起左手往它鼻头狠狠一拍，咔嚓两声，狼崽的鼻骨和上颌即刻被震裂。
狼崽终于松开口，祝盈盈果断将它往地上甩去，嘭地摔在一旁的树下。
狼崽想要爬起来，还没站稳，忽然一阵抽搐，倒在了地上。
祝盈盈将将扯断袖子止住伤口的血，狼崽就没了声息。她狐疑地看过去，就见它四肢僵直，呲牙瞪眼，模样惊悚。
她取一根长树枝，防备地拿树枝反复戳几下，狼崽没有动静。
只是震碎了鼻骨和下颌，就死了？
祝盈盈正要将这头死狼捆起来，刚运力，被咬的虎口忽而感觉一丝凉意。好似有一股冷气自伤口钻入，整条手臂顿时感受到刺骨般的冷。
只是瞬息之间，这突如其来的凉意彻底消散。
她打开布料瞧了瞧，伤口的血已止住，两道被咬的口子十分明显，并无其他异样。
祝盈盈没再多想，将这头死狼同三只鸡一并捆起来，带回山门。
***
今晚，祝盈盈是笑着入眠的。
因为师父白天并未怪她没看管好那些鸡，也没有吩咐二师姐去云梦泽再领三只鸡回来。还关切地给她一瓶疗伤的药膏，并叮嘱她每日涂抹。
她本该一夜好眠……
到了后半夜，她却睡得极不安稳。
不是梦到自己跌在冰窖中，身体渐渐发冷。就是梦见自己被困在雪地之中，通体生寒。
菇良山修炼的是至阴法术，一年四季都不惧冷，纵然身处北方的极寒地带，只需耗些法力护身御寒。
今晚竟冻得她整个人蜷缩起来，四肢十分冰凉。
等她睁眼醒来时，已是一宿过后。
祝盈盈摸了摸手臂，又摸摸脸颊，只是皮肤表面有些许凉意，并无梦里那样浑身发颤的寒冷。
她两手捧着脸颊，揉了揉：“这梦也太真实了。”
*
虽说被狼咬了，祝盈盈白天还得继续食鸡惩罚。
可是到了夜里，她再次梦见自己坠入冰天雪地，浑身发凉。
次日清晨醒来，除了因梦中畏寒而四肢略微僵硬，并没其他不适。
祝盈盈连续做了六天的梦，临近鬼祭。
***
鬼祭开启的前一天，沐南心带领门内十二名弟子来到人界，与冥府的大司命、少司命会合。
大司命和少司命分别是掌管生死和前世往生的冥官，也是每次鬼祭的领头。
当日傍晚，浮兰山的东极仙君带着十名弟子赶来。
大司命、少司命与东极仙君过行礼，寒暄了几句，便言归正传，说明此次鬼祭的路线——
从东边的苍穹岛开始，自东向西依次在七个地方举行。一次鬼祭耗时一天，共需七日，最后在西边的墨山结束。
而后少司命安排各自的任务——
大、少司命带鬼差负责布阵，并引导游荡四方的魂魄入阵。菇良山和浮兰山众师徒负责镇压闹事的鬼魂，并捉拿阻碍鬼祭的恶鬼。天兵则负责严防鬼祭区域，遏止周围任何异动。
***
次日，冥界鬼门大开，四方众灵归引。
自第一站苍穹岛开始，直到第六站的乌鸣谷，连续六天的鬼祭进行得很顺利，中途虽有一些恶鬼试图冲破引灵的阵法，均被及时抓捕。
令大家甚感安心的是，魔族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不用担心与巡行的魔军正面交锋。
正当大家放松下来，即将开始最后一站时，头疼的事还是发生了。
三千余魔军开始万魔巡行，且巡行的路线偏偏经过鬼祭的位置。
***
人界西边——墨山。
鬼祭进行时，大、少司命需设下引灵阵将四周所有孤魂野鬼召过来，并引导他们入阵。所以鬼祭所在的区域内，不会设置任何结界，以免阻挡鬼魂进入。
以防有人贸然闯阵，天兵则会始终围守在引灵阵的上空。如此既能居高勘察周围动静，又能占据位置优势随时出手。
此时，立定在阵法上方的仙庭大将邓阕的面色渐渐凝重，他正紧紧盯着前方十里外浩浩荡荡的数千魔军。
这便是令凡人昼不敢出，夜不能寐的——万魔巡行。
魔族新王上任，必定会来人界巡行，这是万年不变的规矩。但魔族每回巡行的时间并不确定，有时候是上任的头三天，有时延迟一个月。至于地点，东西南北的任何地方皆有可能，无法提前预估。
所以仙庭和冥府不敢心存侥幸，倘若运气不好，双方在一条道上撞见，不论发生什么状况，必须竭尽所能保证鬼祭顺利进行。
因为引灵的阵法一旦开启，附近的鬼魂就会有所感应，并陆陆续续被召来。鬼差会带领他们陆续穿过阵法中央的阵眼，抵达冥界的鬼门。
直到附近游荡的鬼魂悉数被引入冥界，才能关闭阵法，完成鬼祭。
不论是有外力破坏引灵阵，亦或是大司命在中途不得已关闭引灵阵，都会导致本该进入轮回的鬼魂无法适时抵达冥界，从而引发轮回秩序混乱，横生不可估量的祸端。
大家前几日为此商量了应对之策：一旦遭遇魔军，菇良山和浮兰山师徒分别守在阵法东南、西北方位。只要不影响引灵阵，他们就心平气和地让魔族通行。
两军没有互下战书之前，不会贸然交战，这是不成文的规定。所以只要不引发冲突，就尽力满足对方，双方就能相安无事。
可当亲眼看见那乌泱泱的魔军正朝这里逼近时，大将军邓阕还是不免紧张起来，右手握紧腰间的刀柄。
*
沐南心带着弟子们守在阵法东南方位，此地两面环山，前方是一望无际的荒野，所以她也看见了那群庞大的队伍。
不多时，清风掠过，薄云散去，月光骤明，将这荒野之地照得豁亮。
魔军已近两里，尽数现身于众人视线——
为首的是魔族两员关内大将追百里、遥万花，各自骑着一头高壮黢黑的角马。二人身后则是一辆由四头枣红色角马牵引的车舆，魔君就坐在其内，三千余魔兵排列在后方和两侧。
沐南心的注意力都在那车上，魔君正侧身坐着，他单手支额，整张脸恰好被手臂挡住，令人辨认不清面容。
在场之人，只有她见过这位新魔君的样子。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十四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