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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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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遥微微侧过头,没明白司煜深的意思。
司煜深这会儿心情正好,起了刨根问底的心思,于是问道:“那你为什么讨厌下雨天?”
“因为下雨就不能出去玩了呀!”安遥认真道。
他从小生活在疗养院里,少有的乐趣就是跟着小伙伴在护士姐姐的看护下在疗养院周围玩,他们的外出时间很短暂,经常不到一场游戏的时间就要回去,因为他们的身体都很虚弱,不能做剧烈运动,即便如此,院里的每一个小伙伴还是很期待在外面玩的时光。
但如果下雨的话,就连短暂的时光也被剥夺了,毕竟每一丝冷气,每一场感冒,都可能要了一个重病小孩的命,大家不能冒这个险。
安遥思绪飘回疗养院,想起了无数个落寞地站在窗前看着外面雨水哗哗的下雨天,想起他曾无数次祈祷雨停得快些,最好是在太阳下山之前停,这样他们或许还可以在外面待上一分半刻。
正想着,安遥察觉怀中的手臂被主人强行抽了出去,来不及失落,那只手在自己的头上揉了揉,随即头顶传来手臂主人的声音。
那声音听上去和平时不太一样,安遥也说不出有哪里不同,非要说的话,好像有一丝莫名其妙的兴奋在里面。
他问:“要出去玩吗?”
安遥几乎不敢相信听到了什么,反问道:“现在吗?”
司煜深笃定:“对,现在。”
安遥惊得坐起身子,他怀疑司煜深思考人生的意义思考得脑子坏掉了,他指指窗外,提醒道:“外面在下雨哦。”
司煜深平生第一次用这种语气说话,带着怂恿好孩子干坏事的快意,他说:“那又怎样,玩不玩?”
安遥呆呆的:“下雨天也能出去玩吗?”
司煜深:“为什么不能,走不走?”
安遥:“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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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后初霁,碧空如洗。
翌日是个红日高挂、万里无云的好天气。
一大早兴冲冲来找安遥玩的宋星,不太能理解地概括道:“你是说,昨天你们两个人顶着瓢泼大雨在外面玩耍,玩了个透心凉,昨天夜里两个人双双感冒了是吗?”
靠在床上裹着毯子的安遥:“是这样的。”
半坐在旁边盖着被子的司煜深:“……可以这么说。”
宋星背起手像个小干部似的,咬咬嘴唇在屋子里转了好几圈,最后说:“你们干的这件事,让人有点费解呀。”
安遥紧了紧身上的毯子,吸吸鼻子,说话瓮声瓮气委屈巴巴,“我就说我不玩不玩,他非带我出去玩。”
司煜深自知理亏,但还想挣扎一下,“你嘴上说不玩,后来我拽你都拽不回来。”
安遥唔了一下,不吱声了。
“看来今天是玩不了了,你们好好养病,我回去了。”宋星略带遗憾道。
“等下!”安遥垂死病中惊坐起,“能不能帮我从厨房拿杯水,我身体好重,不太能动。”
“好吧。”宋星哒哒哒跑去厨房踮起脚尖倒了杯水送过来。
接过水杯安遥才想起来,感冒药不能空腹吃,他又让宋星从厨房拿了几个面包过来。拿着面包安遥又想起来感冒药水很苦,吃完得含块糖才行。
一趟两趟三趟的,宋星无语道:“你这溜傻小子呢!”
安遥吸吸鼻子,软声道:“你不是说傻子有优待吗,能不能优待我一下。”
他刚说完,身旁的司煜深悠悠来了句:“我是瘸子,行动不便。”
宋星倒吸一口冷气,不明白不过一个晚上,两人怎么变得这么无耻了,他喊道:“那我还是小孩儿呢,祖国未来的花朵!”
司煜深:“乖,等会儿分你糖吃。”
宋星:……
两人这场病来得急去得也快,吃完药在床上躺了一天就好得七七八八了。
转过天来,是郁青带司煜深去医院做检查的日子,他得知两人生病后先是例行客套了番,随后对两人生病原因表示不解,尤其是当他得知这件事主谋是司煜深的时候,他都要怀疑他深哥是不是被夺舍了。
司煜深则是无所谓地附和道:“不理解没关系,我自己也不能理解,我现在相信了情绪上头人是会失控的这句话,你非要问的话,那就是思考人生的意义思考得。”
郁青:?
郁青这次又是带了好几箱东西过来,其中一箱满满都是小零食,安遥很快翻到他最爱的柠檬糖,有好几包,他开心地在每个房间都摆了一包,这样想吃的时候随时都能吃到啦!
司煜深看到熟悉的柠檬糖包装,不动声色扫了郁青一眼。
郁青默默扭过头,轻咳一声,掩盖自己阳奉阴违被抓包的尴尬。
趁着安遥在厨房整理零食,司煜深问出他很好奇的一个问题。
以司煜深的家境,即便他以前待人接物冷淡至极,也有不少朋友围在身边,而他失势又出了车祸后,只剩下郁青一个。
他自认为对待郁青与对待其他人没什么不同,平时的接触都是公事居多,日常来往几乎没有,所以他对郁青的“不离不弃”是有些惊讶的。
“这个嘛。”郁青听后摸了摸下巴,问:“是想听真话还是场面话?”
司煜深:“……先听听场面话。”
“我很看中深哥你的潜能,你是当代少有的有为青年,一时的失败不算什么,我相信你早晚会东山再起的,我愿意做你坚实的后盾。”
司煜深:“那真心话呢?”
“我就一普通家庭的孩子,没背景没靠山,有点实力但不多,也不是应届生,没考硕博,现在社会竞争太激烈了,离开你我也没有地方去啊。”
司煜深点点头:“我会把场面话铭记于心。”
郁青:“好嘞。”
北城的私人医院大多被司勐打点过,即便去查也查不出什么,郁青托了几层关系联系到一位久居S市的资深医师,两座城市距离较远,司煜深这次需要离开一天一夜。
“你今天晚上一个人在家没关系吗?”司煜深临行前叮嘱道。
安遥全身心沉浸在几大箱零食里,忙活着分类,头都没抬地回道:“当然没关系啦!”
司煜深看了他一眼,又道:“你自己在家不许不吃饭光吃零食。”
一起住的这段时间他算是发现了,安遥这人是严于律人宽以待己,天天看着他不让他吃对养伤不好的东西,自己倒是大包小包的零食不断。
安遥听完唔了一声,欲盖弥彰地磕磕巴巴道:“我、我才不会呢,我根本就不爱吃零食!”
司煜深摩挲着轮椅扶手,还是不太放心,安遥见状起身直接将他推出了院子,怕他再唠叨似的,快速说了句:“路上注意安全呀,祝你的检查能有个好结果。”随即砰的一声把院门关上了。
“哥你好像被嫂子扫地出门了。”郁青调笑道。
司煜深:……
小院难得只剩他一个人,安遥收拾着东西不自觉思考起来。
他上一世的生活是很单调的,身体好的时候还能帮护士姐姐们照看下其它孩子,闲下来还可以看看电视剧、看看动画,后来他的病愈发严重,只能整日整日地躺在床上,唯一的乐趣就是听对门的保安大爷外放的各种小说。
他想保安大爷肯定有点耳背,不然怎么要放这么大声,连自己躺在床上都听得清清楚楚。可惜里面的很多词汇对他来说太过陌生,他大多时候听得晕乎乎的,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刚从这个世界醒来时,安遥也想自己会不会遇上了保安大爷常听的小说中出现的“穿书”呢,从一个人变成另一个人,真的好神奇,既然如此这个世界的主角是谁呢,这又是一个怎样的故事呢?
安遥想了一会儿,想不出,便不想了,他只想珍惜现在健康的身体,过悠闲的小日子。他那几天过得的确很舒适,直到成莉的出现,他突如其来的头痛,一些熟悉又陌生的记忆涌入脑海。
今天司煜深不在,他正好可以静下心来好好整理下脑子里乱七八遭的记忆。
安遥翻出来一张白纸,又翻箱倒柜找出来一根有些断油但勉强能用的笔,他会写的字不多,不过他有自己的记录方式,A4大小的白纸上很快布满了意义不明的大小圆圈。
先是上一世的记忆,这段算是完整的,从幼儿期在疗养院乱跑,到断断续续地学知识、和小伙伴玩耍,再到后面病重卧床,最后去世。安遥画了一个大大的圈,把小圈包裹进去,又画了个对号,表示这段记忆没有问题。
接着是另一段有点陌生的,他作为安家的二少爷的记忆,这段记忆非常奇怪,既有他作为旁观者看着自己行动的,也有第一视角沉浸式体验的,安遥甚至有些分不清这是别人的记忆,还是他自己的。
记忆里大多数时间他都生活在一个幽暗狭窄的小屋里,没有亲人、没有玩伴、没有任何娱乐,甚至连阳光都是施舍,只有在天气好的时候,才有一缕细窄的光线从房间高高的气窗里倾泻下来,在昏暗的小屋照出一方小小的光亮。他就在这样的小屋里生活了一年又一年,五年、十年……直到成年。
记忆里还有个截然相反的地方,那里广阔明亮,屋子里到处都是金光闪闪的,不知道为什么他一到那里眼睛就很痛,他不得不经常停下来捂眼睛,他朦胧间听到有人说:
“这傻子是不是以为自己在做梦?”
“可惜了,好歹也是个少爷,却只能每逢年节才来看看自家的房子。”
“有什么好可惜的,当年安家老爷子临终前说谁先生下继承人就把家产传给谁,安老二家抢先怀了孕,可偏偏生出来个傻的,家产白白让给后一步生孩子的安老大了,这安老二能不怨吗,自己不争气怪谁?”
“可毕竟是亲生的孩子,这么对待也太……”
“别说了,那傻子看过来了,我们换个地方。”
被叫傻子的少年还在揉着刺痛的眼睛,揉到发红,揉到指间传来湿润的触感,安遥也感同身受地在心底刺痛了一下。
怎么能这么对待亲生儿子,这对父母真是太坏了!
安遥气愤地握起小拳头,并没有他现在就是这个被苛待的孩子的认知。
原身的记忆乏善可陈,每天除了一位安家的老仆人定时给他送饭,剩下的就是一日接一日地在小屋子里发呆,没有人同他交流,也没有人教他识字、学习其它的知识,大家似乎默认了他不仅智力低下,还又聋又哑。后面的记忆像幻灯片飞速转动,直到安家人把他从小屋接出来换上干净漂亮的衣服,坐很长时间的车,来到一间乡下小院。
再之后,安遥就过来了。
记忆中还有很多模糊的地方,安遥姑且画了几个小圈圈,打上一个问号,等以后想起来了再说。
最后是一段莫名奇妙的,以音声形式呈现的记忆。回想起来像是从保安大叔那里听来的小说。
讲的是一个姓司的男人在最意气风发的年纪遭遇背板,人生跌至谷底,这时很多人嘲讽他、羞辱他,让他看尽世间险恶后,发出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愤慨,接着奋发图强一路逆袭,狠狠打了欺负他的那些人的脸的故事。
书中时不时用司傲天来称呼他,值得一提的是在他的逆袭路上有无数美女相伴,多个或优秀或美丽的女人都想成为他的伴侣,但他全都拒绝了,只因他身边有一个反派为了羞辱他强行让他娶的男性妻子。
这位男妻是司傲天前期的梦魇,是受尽欺辱的开端,也是他彻底下定决心抛弃以前天真的想法,涅槃重生踏上复仇打脸之路的起点。
嗯……好像哪里不太对劲。
安遥把白纸翻了个面,绞尽脑汁回想着:书中男主称号是司傲天,而司煜深恰好也姓司。打一个对号。
书里有一个反派对男主很坏,而前两天司煜深说他们身边一直有个坏人等着抓他们。打一个对号。
书前期男主在乡村生活,遇见的第一个女生姓成,是村里的村花,这个不需细想,安遥快速打了个对号。
还有书里那个男妻姓安,而自己叫安遥;书里男主被迫结婚,他穿来第一天司煜深说他们的婚姻是有合同的,他们早晚会离婚;书里男主在乡下住了一个月里就搬去镇里了,司煜深多次提到他住段时间就会搬走……对号,对号,对号。
书里说,司傲天和安姓炮灰男妻的婚姻是整个上流社会的笑柄。
安遥画下两个等号。
司傲天和安姓男妻。
司煜深和我。
完了完了……
安遥放下手中的笔,吃惊地捂住嘴,不可置信地想:
书中那个下场凄惨的炮灰男妻好像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