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扬天下之情倾旭日》华千紫

106、乱世烽烟何时了（二）

　　林若惜这类似背叛的行为，可说是犯了众怒。李景旭为了救林若惜费了多少心思，付出了多大的代价，承受了多大的压力，李景旭手下将士们心里可是一清二楚。眼见自家主公的苦心竟让人这般践踏，一时间愤怒压过了理智，也不知是谁诅骂了一声‘祸水，去死吧！’，立马便有为数不少的箭头直直地向林若惜射来。
　　看到林若惜不惜伤害自己也要回到殷莫离的身边，令唐少辅心里是不解加嫉恨，满心猜想着为何若惜会这般护着殷莫离。可当他看到那为数不少的冷箭向若惜射去时，他的心里又让担忧和不舍挂满了，一边冲上前去为她挡箭，一边大叫着：“旭，护好她。”
　　不用唐少辅说，李景旭也一心想保护好林若惜，以他的聪明才智用脚趾头想也能猜出这些冷箭定是他那些忠心护主的手下人所为。虽是气愤若惜在他的臣属及宿敌面前做出令他丧失威信之事，可心里仍是不愿让她受到半点伤害，立马守在一旁全力为她挡箭。
　　战场上本就是刀剑乱砍，冷箭乱飞之地，可是这么多支箭同时射向我，我再是迟钝也想得到定是李景旭的手下人所为。原因无他，只因这些忠臣想除去我这个祸惑他们主公心智的妖女！看着李景旭奋力为我挡箭的样子，全然不顾自身立场，我满心负疚地想着：“旭，对不起，我，又害你失颜面啦！”
　　当殷莫离飞身赶至时，看到的便是这情景，瞅准李景旭一边奋力为我挡箭，一边喝叱着他的属下们心思两用的那一瞬，殷莫离一把将我拉至他的怀中，紧接着一个利落的低头、侧腰、纵身一跃，于0.0001秒内接连闪过李景旭、唐少辅两人的连环攻击，外加应付那不断出现在他身边的冷箭。只是他的身形虽闪得够快，无奈李景旭、唐少辅的功力太强，那些不断往他身上招呼的冷箭亦不好应付。眼看着一支箭头险些射在我身上，他一咬牙用自己的背为我挡了箭，那箭头猛力钉入肉里的闷响声听得我心头一颤，他却是吭也没吭一声，猛力往前冲。
　　李景旭、唐少辅虽是功力高深，却因顾忌着我让冷箭伤到，只得放他往前冲，两人极有默契地紧追在后。
　　殷莫离身上的伤真是够多的，而最严重的当数那为我挡的一箭，看着他身上的血不住的往外流，而他却没有半点时间来为自己止血，那泛青的俊脸让我冲动地回头对着紧追着我们不放的李景旭恳求道：“旭，别追了，他再这样流血会死的。”
　　我对殷莫离的关心和担忧令李景旭、唐少辅气红了眼，殷莫离则是喜得脸色也红润了些，开心地看着我。
　　“不是的，我，我只是不想再看到有人死在我眼前，不是你们想的那样。”见这三人竟是这表情，我立马明白了，心急地解释道。
　　“若惜，我不准你对这种人心存妇人之仁。”李景旭吃味地低吼起来。
　　以一敌二，殷莫离万不是他们的对手，眼见李景旭与唐少辅看着殷莫离一副想将他乱刀砍死的凶狠样，我近乎哀求的目光看着李景旭道：“旭，别打了，死的人够多了，该结束了。”
　　“只要他和烈火国从这世间消失，这杀戮也就可以结束了。”气恼着若惜对殷莫离百般维护，李景旭对殷莫离的恨意更深了几分，看着殷莫离笑得一脸轻鄙之色地言道。
　　殷莫离好歹贵为强国烈火国的太子，身为太子的尊严绝不容李景旭这般轻辱，虽是身陷危境，殷莫离仍是傲然回敬道：“李景旭，话可不能说得太狂了，真要这般苦苦相逼，本帅也不惧与你拼个两败俱伤。”
　　“就凭今日的你，怕是没这份能耐办到吧？”李景旭笑得嘲弄极了，一副已经胜券在握的得意表情。
　　“李景旭，需知世事向来变化莫测。你都可以绝境逢生了，我为何不能力挽狂澜？”殷莫离亦笑得无所畏惧，一副铁血强悍之姿。
　　“还敢嘴硬。真要这般有恃无恐，为何还要拿个弱女子来做护身符？渭城之战，若不是你以若惜的性命来要胁于我，今日，你哪还有立锥之地？”唐少辅恨声怒叱道。
　　李景旭虽是明白若惜之所以会帮助殷莫离全因烈火国一国的亡国重负，并非是对殷莫离有了好感。可是，心里虽然明白，却也是万不能任由若惜救那烈火国。一来他的大男人主义不能容忍自己的女人对别的男人有一丝关心，二来，只有灭了烈火国，他一统天下的霸业才能实现。
　　若惜的性情他再清楚不过了，标准的吃软不吃硬。对她，只能连哄带骗。于是，李景旭立马改变策略，使起了离间计，“如今的殷太子，也只能逞这口舌之能罢了。烈火国亡国在即，少辅，你总是这般提醒他，就不怕他狗急跳墙，以若惜的性命来要胁我们？都说有一便有二了，再来第三次，也不足为奇了。”
　　让唐少辅和李景旭这双连击说得殷莫离又羞又怒，羞的是，自己在李景旭及唐少辅面前处于劣境时，确是以若惜的性命来扭转逆境。虽是万般无奈之下用的非常手段，可殷莫离每思及若惜那伤心流泪的样子，心里就如针扎般痛。怒的是，自己以一敌二，还真是没那个自信能赢啊！而今次对阵不比往日，这一败，可就再无翻身之日啦！
　　“旭，我要去渭城。”旭和唐少辅这样说的用意我哪会听不出来？可是，如今的我已下定决心要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在不伤人命的前提下来平定这乱世，就必须将这事做到底。我上前一步，挡在殷莫离身前，“我执意救烈火国并不是为了谁，只是不想因我一人之故引发流血事件，我不想再看到有人死在我面前。你们若是真的懂我，就请你们让开一条道，放我去渭城。若不让，我也不怪你们，渭城城破之日，就是我丧命之时。”
　　“本王可以不为难烈火国的无辜百姓，但是，其余人等，必须死。” 李景旭心知若惜的脾气，既是说了，就定是会做到。与若惜分开这么久，他再也不愿与她分开了。是以，今次再是不情愿，他仍是做了让步，皱眉瞪着若惜拉着殷莫离的那只左手，极不情愿地‘下保证’。
　　李景旭这话令厮杀声渐渐停了下来，殷莫离眼中的斗志和杀气也弱了下来。是啊，如今的烈火国是个什么样的处境，他是再清楚不过了。李景旭既是这样说了，就定会按着这承诺去做。再说了，还有若惜在一旁，定能保烈火国不灭。想到此，殷莫离带着抹壮士断腕的悲壮笑意看向李景旭：“烈火国，不能灭。只要秦王答应，让林若惜来做烈火国的王，我殷莫离和渭城所有将士立马刎颈于此，绝无二话。”
　　殷莫离这话一出口，所有人傻眼了，连我都想不明白他怎么会有这种想法。虽说我因着前世的凄惨遭遇而立誓要名扬天下，可我还真是没想过要当一国之王，亦是没这份自信能管理好一个国家，惊得我立马拒绝：“我是女的，这怎么可能、、、、、、”
　　“自古以来是没这先例，可是，林若惜，你已打破了太多的前例，做到了许多身在上位者都做不到的事。我信你，也只信你，只有你做了烈火国的王，我才能放心。也只有将烈火国交到你手里，我才能相信，烈火国，不会亡国。相信，在你的统治下，它会变成一片乐土，没有战火，没有死亡。”
　　殷莫离对我越是信任，我却是觉得压力越大，可我拒绝的话还没能再度出口，李景旭已让妒火烧得冲着殷莫离大喝道：“殷莫离，这可是本王的法外施恩，你还敢诸多要求。难道，你还看不清自己的处境？”
　　闻言，殷莫离大笑起来，所有的修罗铁骑亦都停止了手上的杀伐，目光在我与殷莫离身上移转着。此时的他们在乎的不是自己的性命，而是自己的国家和亲人的命运。
　　“若惜，答应我吧，我只信你，别让我们死不瞑目。”眼见李景旭脸上的杀气越加炙烈，林若惜却迟迟不肯许下承诺，殷莫离急得眼都红了，语气中透着焦急和忧愤。
　　“林小姐，求您了，只要你能救我们的亲人，保他们生命无虞，我等死而无憾！”所有的修罗铁骑都跪了下来，如今的烈火国已陷入绝境，顽强抵抗虽能令敌人死伤惨重，却仍是免不了亡国的恶运。一旦国破，他们的家人必会因他们之故遭受到惨无人道的报复。殷莫离一直是他们心中战无不胜的神，既然他们的神都认定了只有这个林若惜能救烈火国，保护他们的亲人，那他们也只能选择相信她。
　　殷莫离的修罗铁骑之所以能令诸国中人畏惧，在诸国间横行无忌，战无不胜，让人称之为铁血劲旅，不止是因为这修罗铁骑在行军做战时异常勇猛强悍，斩杀他人时的狠毒残虐，更因着他们不畏生死的铁血冷情。是的，不看重他人的生命，甚至于连对自己的性命亦不知珍惜。他们是殷莫离为征服天下而训练的杀人机器，在修罗铁骑中第一条军令便是‘不战无降，株三族’。是以，修罗铁骑在诸国四处征战时，只有战，没有降，这些战士们只知死战到底，就算是处于极为不利的绝境，他们亦会战至最后一人，绝无一人为活命而投降他国。
　　而今，这些铁血冷情之人竟全都向着我跪下，睁着一双双渴盼的眼，求我，不为自己，只为了让自己的亲人能有条活路。
　　我的泪再度落下，此情此景让我想到了三年前的旭日皇宫，李景旭被轩辕桀设计下毒，逼入绝境时，他的部下们全部先他一步自绝的悲壮情景。
　　“够了，这样的仇杀纷争还要延续多久？你们今日若是真的死在这儿，你们的家人就不会伤心难过，不会想尽一切办法为你们报仇雪恨吗？你们的死，不能解决问题，反而将仇恨延续下去了。”
　　“若儿，够了，别忘了他们是让世人痛恨的修罗恶鬼，以这种死法来赎罪，算是轻的啦！”我对殷莫离等人的同情让李景旭看着很不爽。
　　“是，烈火国的修罗杀神和修罗铁骑是让世人痛恨畏惧的恶梦，只因他们都是些杀人如麻，视人命如草芥的杀人魔。可是，你们在指责他们的同时，我想反问你们一句，在场的人，有哪一个手上没沾人血，没杀过人的？难道，死在你们手上的，就全都是十恶不赦的该死之人？你们痛恨别人杀害了你们的亲人，可是，你们为何就想不到，自己也是个刽子手，死在你们手上的也是有父母，有妻儿的人啊！冤冤相报何时了，这样的杀伐，是没有止尽的。你们就这么喜欢过这种马革裹尸，与亲人天各一方，甚至是天人永隔的日子吗？杀杀杀，你们只知道杀，旭是这样，少辅是这样，轩辕桀是这样，殷莫离，你也是这样想的，高喊着为了强大自己的国家，保护自己的人民，所以要去吞并他国，扩充实力。狗屁，这全都是借口，正是因为你们全存着这样无聊的被害妄想症，才会造成这恶性循环的杀人乱世，这乱世，便是你们造就的。”
　　让我这一股脑吼出来的话惊得所有人愣住了，虽是愤怒着自家主子让个女人指责，这些人却仍是让我所说的话惊得愣了。
　　“若是每一位国主都只想着管理好自己的国家，整日所想全是如何才能将自己国家建设得繁荣昌盛，让每一个国民生活得富足安康，那这乱世自然便会终结。那样的话，国与国之间不会再有战火，女人们不用担心自己会当寡妇，老人们不用担心自己会有白发人送黑发人的那一天，孩子们也不用担心自己会变成无依无靠的孤儿。难道，那样的日子，你们不想过吗？”
　　听我说完这些，殷莫离及所有的修罗铁骑均是面色惨白，面有悲苦之色，看着我的眼中多了一份感激和认同。而李景旭、唐少辅的手下人亦有一部分因我这话而面有豫色，只因他们想到了自己的家人。
　　李景旭则是脸现冷笑地看着我，虽未说一字，那微皱的眉头却让我清楚地知道他的怒意。唐少辅看着我的眼光虽仍是炙烈，却因李景旭的怒容为我担忧着，劝告我道：“惜儿，这事不是你能解决的，只要烈火国一灭，你要的太平盛世，自会看到。”
　　“不，烈火国因我之故面临如此绝境，他们身受此祸全因我之过，这已是我的责任，我怎能在此时置身事外？”我苦笑着摇头看向李景旭，心里明白他为了这一天筹划了多久，费了多少心思，我这样做，可是在坏他的大事啊！抱着让他打死的觉悟，我淡笑着向旭走去，主动上前抱住旭的腰，将头埋在旭的怀中低泣着：“曾经，我对世人皆骂我为祸水感到很不甘心，很愤怒，气恼着自己明明什么坏事都没做过，更没存着害人之心，为何世人只会将恶名冠在我的头上。可是现在看来，我确实是个祸水。我害了你、害了少辅、害了轩辕桀，连殷莫离，都让我祸害成了这样。”我越说，心里越是酸楚，泪止不住的流，看得李景旭心头不忍，终是轻轻用手回抱住了我，以行动来安慰我。
　　感觉到他的心意，我悲伤地抬着泪眼看向他：“忘了我吧，我相信，以你的能力定能一统天下，做那世人臣服的至尊之王。为了当个配得上你的女子，我是那么努力地学着那些我最讨厌的宫廷礼仪，还天真的以为，做你的女人只要会这样就够了。原来，竟不是这样、、、、、、、”
　　“若儿，你、、、、、、”
　　“旭，原谅我，我可以强迫自己为了你忍受那些束缚，却无法勉强自己漠视人命。”我摇着头，泪不住的流，“做王者的女人，她的心必须冷，必须狠。可惜，我的心还不够冷，不够狠。一个玉儿已让我长达十年夜夜不能安枕，更何况是烈火国倾国之众的人命，那是我永生也无法赎清的罪啊！杀了我吧，我不恨你，也不怨你。”说完，我含笑闭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