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依旧》阿私

1、人面桃花

　　“吱呀——”门开了。是因我叩门叩得太过久了。
　　我看到这家的庭院里种的高高大大的桃花树。
　　《诗经》曰：“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不知从何处吹来的微风拂过，花瓣之间吟唱出了最柔和的声调。
　　一朵桃花飘落。
　　又一朵桃花飘落。
　　然后，无数片粉红色的花瓣飘忽着旋转而下，轻轻地、无声地落在地面上。
　　顷刻之间，地上铺满了深浅不一的绯红色。
　　真是美妙的景色呢，艳丽的桃花花瓣给庭院的每一处都涂上了些许浓墨重彩。
　　可是，一只洁白的皓腕轻轻地搭在门上。
　　着一身红衣，就这样斜斜的靠着。一双上挑的凤眼睁得半开，斜斜地瞧着我。昳丽的唇色似乎抹了一层浓厚的胭脂，光艳慑人的人儿夺走了背后桃花树的所有光彩。
　　“小生这厢有礼了。小生自博陵而来，赴此赶考，路途遥远，望能于此讨杯茶吃。”我随意作了一揖，口上却是恭敬地说道。
　　“无茶可吃。”美目旋即一翻，竟不管不顾地关上门。
　　“哎哎哎，这位姐姐，姐姐！”我忙伸出手去拦住门。“只是讨杯茶喝，不碍甚么事的。您就赏杯茶喝吧，姐姐。哎哎哎……姐姐！”
　　门还是被硬生生地关上了。就我一人独站在门外。
　　美丽的姐姐好生可恨，就算是素昧平生，但明明到看我如此这般的可怜，竟还是扔我一人在外头晒太阳。
　　太阳真大啊，阳光真刺眼……我……好渴……一天没喝过水、没吃过东西了……
　　眼前一阵晕眩，终于，倒了下来。

　　我缓缓的睁开眼。
　　低低的屋顶。
　　我一骨碌爬起来，这是给人掳到了哪儿？
　　毕竟是没力气，一下子又摔了下去。哎哟，我的老腰哦……我边捶着背，吸着气，边四处打量这屋子。
　　这是一张低矮的木床，床边是我随身的小包袱，我身上竟还盖着一床棉被。
　　唔？待遇那么好。这……好像是在人家里吧。我眯起眼睛，透过门缝瞧出去。
　　外头是一个庭院，地上深深浅浅的尽是红色。院子里……有一株桃花树？这……不会是在昨日那个美人家吧。昨日……哦，是了。昨日好像是我晕在了人家的门前。
　　我想象着昨天那个冷淡的桃花姐姐出门时被我吓了一跳的场景。嘿嘿，谁让你连杯茶都不肯让人喝的？
　　这儿正乐着呢，猝不及防门被推开了。
　　“醒了啊？睡够了罢？”昨日那个桃花姐姐看到我一人儿坐在床上傻笑，两手交叉抱于胸前，眉头一颦，张口便道。
　　“是……是……”我爬下床，忙点头。
　　此人美则美矣，面若桃花，即使生气颦眉也别有一番风韵。只可惜啊……昨天太虚弱了也没注意到，这声音未免太哑太暗了吧……唉……不由得令人为之扼腕呐。果然人无完人。
　　“既然醒了那就快走罢。”美人一指门外，不耐烦地朝我吐字。还是这么不客气啊，不要啦……人家还好饿的……不过不敢多留，只怕美人姐姐真怒了。
　　“敢问，小姐芳名？他日必定道此留宿之谢。”我还是客气客气吧，毕竟人家收留我在家已经是很大的恩惠了。
　　美人的眉头皱得更厉害了，仿佛真有发怒的趋向。“不要再叫我‘小姐’了，从哪儿来的滚哪儿去！”声音压得更低。
　　“那……虽说大恩不言谢，但来日方长，若是某日再次相遇，必当重谢。”
　　美人依旧指向门外，人在原地一动不动。
　　我只好默默收起被扔在床上的包裹，慢吞吞、悻悻地走。
　　在与美人擦肩的同时，我蓦然回首，那人……
　　那人修长的个子娟秀的面容，不浓不淡长扫入鬓的眉置身事外微微上挑的眼，高挺的鼻梁红润的嘴。
　　但是那人的低垂的颔下颈上，骇然是突起的喉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