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里程》唯漫

21、值日

　　当天晚上得到了医生的同意之后，她就直接出院了。水户洋平坚持要送她回家，在赤木晴子和小绫的劝告下，她只好无奈地答应了。
　　“谢谢你，水户君。”
　　“千昭真的不用那么客气的。”
　　“好像总是麻烦到你，我觉得经常受到水户的照顾。”
　　“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夸张。”水户洋平的笑容在夜色中显得益发平和，像能安抚人心一般。
　　“……下次有机会才谢谢你吧。”
　　“唔……听说千昭很擅长烹饪啊，下次有机会试试也好。”
　　她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
　　“千昭在学校也算是个名人吧。”他不在意地笑了笑：“听说的。”
　　“这样啊……”她愣了愣：“我都不知道。”
　　“关于你的传言还挺多的，你都没察觉吗？”水户洋平有些无奈。
　　“传言？”
　　“唔……比如说，你和陵南的仙道在交往。”
　　“我和彰？”她脚步一顿：“怎么会……”
　　“诶……不是这样吗？”他有些迷茫地看着她：“你们两个看起来关系很好。”
　　“不是这样的。”她想解释清楚，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甚至连她自己也不明白，她和仙道之间的关系算是什么……
　　“诶？”
　　“总之，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哦……”水户洋平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不再说话。
　　“我家就在这里，谢谢你。”
　　水户洋平看了一眼灯火明亮的别墅：“那再见了。”
　　她欠了欠身：“再见。”

　　舒服地洗完澡之后，躺在床上，她看着对面没有灯光的房间。仙道他还没回来吗……醒过来时他就不在了，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走的。
　　心里莫名的，像是被黏液涂在身上黏稠的烦躁感渐渐升起。被一股冲动怂恿着，她站起身，去看看吧。
　　礼貌地站在门外，她向只见过一次的管家发问：“你好，彰在家吗？”
　　“少爷今天下午才回来，然后一直呆在房间里没出来过。千昭小姐想要见他的话，我去帮您叫他。”
　　“不用了，他出来之后麻烦你跟他说我身体没事了。”他是一直呆到小绫来了之后才离开的吧，房间的灯没有亮，守了一天一夜，一定很累，他现在应该在睡觉吧。
　　转身慢慢走回家里，她的脑袋一片混乱，思绪万千。
　　帮她补习，在她生病时照顾她，这一个月来，她无时无刻都感受着仙道对她细心的照顾，说没有感动是假的。和仙道在一起久之后，会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好像无论发生什么事都可以安心地站在他身边。他就是有这么奇特的力量，以前的千昭明里也是因为这样才会如此依赖他吗？可是仍然会有不安，她不是真正的千昭明里，那个会对他灿烂地笑的女孩死了，她是占据了千昭明里身体的骗子。
　　从头到尾，都是一个骗子。要怎么坦然地接受仙道对自己的关心……
　　但无法逃避，因为清楚自己的逃避会带给他伤害。她连退路也没有……

　　“早上好，明里，你身体没事了吗？”小绫精神奕奕地向她打招呼。
　　“嗯，已经没事了。”
　　“那就好。”
　　她坐下来，发现旁边的流川枫已经来了，从她进来开始就视线就没离开过她：“早上好，流川君……呃，我脸上有什么吗？”
　　“……没有。”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流川枫的语气似乎比平时要更冷上几分，赢了比赛，他不是应该高兴才对吗？
　　“诶……明里，今天是你和流川枫值日耶。”小绫带着暖意的声音缓解了空气的几分冷意，明里抬头看向黑板，右下角上有几个小小的字。
　　流川枫 千昭明里
　　“哦，那今天的社团活动麻烦你帮我跟部长说一下，我晚点到。”
　　“等弄得差不多可能挺晚了，你还是不要去了。”
　　“哦……那好吧，麻烦你了。”
　　“客气什么呢。”小绫拍了拍她，又转头看向流川枫：“流川你不要欺负明里哦。”
　　明里的嘴角抽了抽，流川枫欺负她……怎么想都很奇怪。

　　“黑板我来擦。”她拿起一旁的抹布：“流川君先扫一下地行吗？我先拿去洗一下。”
　　“……一起。”流川枫提起旁边的桶。
　　“……哦。”
　　拧开水龙头，水哗啦啦的流声在一片静谧中清晰可闻，明里微微侧头，看着男生干净冷冽的轮廓，有些失神。至今仍然会有不可思议的感觉，每当自己看着曾经在屏幕上出现过的人物活生生出现在自己面前时。就像是置身于一个过于真实的梦境一般。无法相信是真的，却又不得不相信。
　　察觉到旁边的女生的视线，流川枫微微侧头。
　　一瞬间，画面诡异的变成两个人对视的情景。
　　“呃……对不起！”明里迅速转过头去。
　　“……”
　　刚刚是怎么一回事……自己竟然会呆呆地盯着流川枫，好丢啊。
　　“……比赛，你没看。”
　　她愣了愣，半天才反应过来：“哦……不好意思。下场我会去看的。”
　　“……我看到了。”
　　“诶？”她迷茫地看着旁边突然多话起来的流川枫，他看到了？看到了什么……为什么她完全听不懂啊……
　　“……抱着。”
　　抱着？什么抱着？为什么流川枫讲话那么简略啊，她有点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听不大懂……流川君你能讲清楚点吗？”
　　男生面无表情地看了她几秒，迅速转头，不再讲话。
　　这算什么状况……她的嘴角抽了抽，只好也沉默地低下头去。
　　要做的事情其实也不算多，比起有点笨手笨脚的她，流川枫打扫起来和打篮球时一样的干净利落，所以很快就完成了清扫的任务。她看了看手表，这个时候社团活动已经结束了吧。
　　“对不起。”她抱歉地看着关上门的男生：“我很少做这个。”
　　失明时因为不方便，以辰从来都没有让她帮忙过。来到这个世界后，房间也有女仆清扫，所以自己从来就没有动手怎么整理过。连流川枫都干得比她好啊……突然有些挫败的感觉。以后自己整理房间算了……
　　维持着并不尴尬的沉默，她跟在流川枫身后，走向校门口。
　　旁边的男生脚步突然停了下来，她诧异地转头，发现他看着不远处已经漆黑一片的体育馆。
　　“流川君是想练习吗？”
　　流川枫朝她点了点头，走向体育馆。
　　“我想去看看……会打扰到你吗？”说起来，好像都很少能看他们练习，每次都只是匆匆看几眼就走了。
　　前面的男生脚步一顿。
　　“……不会。”
　　毫无起伏的语调令人无法洞悉他真实的想法，明里歪了歪头，他会不会觉得自己好烦……还是算了。
　　流川枫面无表情地看着脸上写着“我还是走了”的女生，冷冷地开口：“跟上来。”
　　“……哦。”明里愣了愣，快步跟上去。既然他都已经开口了，那就应该没问题了。
　　快速奔跑，运球，跳跃，上篮，射球，灌篮。
　　“咚——”
　　明里看着专注地练习着的流川枫，他眼里好像永远只有篮球，容不下别的东西。小小的篮球，寄托的，是他生命的全部吧。比起有目标有梦想地活着的他们，自己却浑浑噩噩地过着日子。她很少去想未来的事，未来……这个离自己像是遥不可及的名词。自己的未来……到底是怎样的呢？
　　“砰——”
　　奋力地灌篮，流川枫跳了下来，大概是有点累了，他没有着急去捡回球，只是站在那里微微喘着气。篮球一路滚到她脚边。
　　她弯腰捡起来，呆呆地看着手里的篮球，半晌，她突然抬起头：“流川君，我可以试一下吗？”
　　流川枫的瞳孔似乎有一瞬间的收缩，他看着她，好像第一次看见这个人一样。几秒钟的沉默后，他侧身让她走到篮球场上。
　　抬起手臂，她想像着流川枫投篮的动作，微微曲起手腕，将球轻轻投了出去。
　　球在空中划出漂亮的弧度，最终碰到篮框，弹回来，落在地上。
　　“啪，啪，啪。”
　　那条划破空气的线，连接着的，是他的未来。那么，她的未来呢？又在哪里？
　　“果然投不进呢。”
　　看了一眼窗外已经暗下来的天色，她欠了欠身：“我不打扰你练习了，再见。”
　　流川枫，仙道，樱木花道，在她身边的，无论是谁都有着为之奋斗的，被称为“梦想”的存在。
　　她抬头看向被晚霞染红的苍穹，她也一定可以找到的吧，所谓的，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