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离离之诺（上）》梦见菩提

9、情敌

　　“店家，去给我买香炉。”
　　其实仔细看看，这位珍珠姑娘长的还蛮好看的，就是眉宇间英气重了些，不如软香舍的燕呢风流妩媚。皮肤的颜色也太深了，什么“白珍珠”，应该叫“黑珍珠”才对，“蜜珍珠”更好一点。
　　“小姐想要什么样的香炉？”
　　“不拘什么式样，要小一点的。”说着伸出拳头比划了一下，摊开时，掌中的茧子隐约可见。
　　果然是个使女。被少爷看中了，也算她的福气。
　　“有多少买多少，这个你先拿去，不够的话回来我再给你补上。再买一小壶灯油，一大块油布。”
　　啧啧，真是阔气。小二点头哈腰的去了，不多时，掮来一个硕大的包袱，打开一看，梅花的、三叶的、五福的、美人的、祥瑞的拳头大小的香炉足足有四五十个。
　　“这是镇上所有的香炉了，小姐看看够不够用？不够我再去找。”小二笑的眼睛都快看不见了。
　　阳子看见这包香炉时，早吓了一跳，一边暗叹要是朝中的官员们也有这样的办事效率就好了，一边忙摆手说够了，见小二仍讪讪的不肯走，只管往自己脸上瞧，只得又拿了一块银子塞给他，叫他备马。
　　树林里让人毛骨悚然的雾气淡了些，就连阳光也不像昨天一样惨黯，略有了一丝暖意。阳子从树林边缘开始，每隔五十步放一个香炉，掰一小块蕙檀，点着了放在里面，不一会儿，清雅的香气就在树林里慢慢散开。半个时辰过后，所有的香炉都用尽了，阳子回到初见庾佑的那片林中空地，只有这里没有放香炉。阳子铺开油布，捡了一大堆枯枝败叶，都堆在油布上，浇上灯油，然后找了一块石头坐下休息，静静的等蕙檀的香味渗入到树林的每一寸土地中。

　　“你是怎么知道的？”景麒心惊胆战的问道。
　　“这么说是真的喽？” 若言倒是怡然自得的很。
　　“不是！”
　　“哦？”若言眯起了眼睛，“那我去告诉阳子，你一点也不喜欢她？”
　　“不行！”
　　“那你是喜欢她喽？”
　　“我不知道！”景麒烦躁不已，“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我知道，你就是喜欢她！那天下午你们带着我游览金波宫的时候，阳子不是兴致很高么？有一段路，她不是挽着你的手臂，大说大笑的么？看看你那时的样子，都快飘起来了！不是喜欢是什么！”
　　“不是！我不知道……如果中岛阳子不是景王，我不是景麒的话，我还会不会依恋她……”
　　“白痴！”若言气得都快冒烟了，“你口渴了喝什么？”
　　“水。”景麒转不过弯来，反射式的回答。
　　“你喝水的时候想不想水是从哪里来的？是井水还是河水？”
　　“哎？”景麒更加迷惑了。
　　“井水和河水有什么区别？不都是水吗！恋主情节和真心爱恋有什么区别？不都是喜欢吗！口渴就要喝水，喜欢她就想和她呆在一起，就是这么简单的事！见不到她就不安心，等着她的时候特别着急；只有她在的地方景色是鲜活的，只有她在的时间记忆是鲜明的；吃饭也好，睡觉也好，读书也好，闲逛也好，总会突然想冲到她身边看看她；她对你说亲密的话，冲着你微笑，就开心得无以复加；她的每一个小动作，每一个表情都记得一清二楚！不是这样吗？！”
　　景麒被若言说的一愣一愣的，半晌才反应过来：“你怎么都知道？”
　　“我自己写的情书自己还背不出来吗！”
　　“……情书？！你？”
　　“白痴你给我听好了，今天我让你彻底明白你自己的心意，是怕你日后说我欺负你。现在我们就可以公平竞争了：我的情书，是给阳子的！”
　　景台甫又一头从驺虞上栽了下去，幸亏他侠肝义胆古道热肠的情敌一把抓住了他。

　　金波宫中的薰香有很多种，阳子比较偏爱的是本国出产的青草香。当初内小臣试香时，刚烧到稀有的蕙檀，阳子体内的冗佑就是一阵不舒服，搞得阳子差点神志混乱。这次出宫，想到庾佑和冗佑多少算是同类，蕙檀可能有用，就把金波宫内的蕙檀一扫而空，全带了出来，也只有巴掌大的一块。倒让玉叶夫人听了内小臣的一大顿抱怨，说什么堂堂庆东国金波宫连熏香都凑不齐白让人看笑话，只得又想尽办法买了一点才罢，——这是后话。
　　日影悄悄的偏移，时间像水雾凝结在草叶上一样凝结在蕙檀的香气上，越来越浓郁。水禺传来一阵颤动，庾佑接近了。阳子握着刀的手紧了紧，调整肌肉到随时能爆发的状态。
　　感觉到水禺的颤动猛地尖锐起来，阳子向前暴跳一步，不及转身，反手就是一刀。
　　开战了。

　　双脚一接触到地面，晕机状态中的景台甫马上清醒过来，立刻召见扶风郡太守。
　　“我要抽调扶风郡的兵力，让飞行团和精锐骑兵待命！”
　　太守扑通一声跪下：“台甫大人恕罪！”
　　景麒冷然道：“说！”
　　太守的声音都颤抖了，嗫嚅道：“去年主上下令除禁军外，首都州师和余州师半数军人解甲归田，所、所以，扶风郡兵力不足……”
　　景麒喝道：“胡说！主上不是还命令瑛洲九郡每郡常备飞行团一百，骑兵五百吗！你的兵呢？！”
　　“台甫大人恕罪！圣明主上在位，国家安泰……”
　　“说重点！”
　　“是、是！扶风郡民生凋敝已久，一时买不到足够骑兽……”
　　“主上去年3月就下令了，限最多半年必须齐备，你这个太守是怎么当的！”
　　“台甫大人息怒！”
　　不是生气的时候，不是生气的时候。景麒提醒自己，一边琢磨着对策。
　　太守见景麒心思不在他身上，飞快的冲跪了一地的家将作了个手势，后排立刻有人悄悄退下，不料却被眼尖的若言看见了。
　　“站住！台甫大人还没说话呢，你就要溜？这么着急干什么去啊？去给夏官长通风报信？”
　　那人扑的跪下了，抖的筛糠一般。
　　这一句话如同一盆冷水，猛地浇了景麒一个机灵。夏官长总领全国兵马，要收服这一个小小的扶风郡太守还不是易如反掌！主上一年前下的严令，量这个懦弱的东西也不敢不遵！这么说来，不是没有兵力，而是他拖延时间不肯交出来！
　　“没关系，你拿不出兵来一点关系也没有。”景麒冷笑道，“我下令：扶风郡太守即刻解职，谁能拿出一百飞行团谁就接任！”
　　片刻过后，三百骑兵上路，景麒和若言带着一百飞行团，也正要出发。
　　“你还是回尧天去吧。”若言沉思了片刻，突然说。
　　“不行，我必须去找主上。”
　　“阳子让你来搬救兵，就是想把你留在郡衙，不要让你再涉险。你安全了，她才能放手一搏。但是万一夏官长狗急跳墙，你在这里反而更危险，还是回去尧天吧。”
　　“不可能！你一个人怎么带这些兵？我在还能压着他们点，要是连我也走了，这半个时辰的路程他们能走一天！”停了片刻，又轻轻地说道：“我把兵带过去就不管了，尽量不给主上添乱，不会的。”
　　若言叹了一口气，不言语了。
　　于是一百飞行团立刻起程，增援景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