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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完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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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王吗?
人群潮水般的跪在自己脚下,从高处看不清他们的面孔,只是一片青灰的雾,连金属的反光都显得躲躲闪闪。
阳子突然有一种被遗弃了的感觉,被遗弃在高处。
风灌进衣襟,冷的透骨,不由得想念总是站在背后的他,无声的支持。
“主上。”
阳子拉回思绪。
“知道了,浩瀚。”
班渠慢慢降低高度。
不知道是王的权威太强还是太弱,废止伏礼的敕令下达已经快四年了,士兵们依然本能的在王的面前跪伏下来。传统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人群在她面前让出一条路,直指向神情萎顿的逆首。阳子就隔着这二十步的距离,与前夏官长困兽般的噬人目光对视。
“前夏官长谋逆,罪大恶极,宜就地正法……”
“都抬起头来。”阳子疲惫的声音打断了浩瀚。
“抬起头来吧。”
附近的士兵交换着犹疑的目光,却依然没人敢抬头。
“难道要我说第三遍吗?”
声音中专属于王的威严把大家的头齐齐拉起。
“看看她,看看前夏官长。”阳子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不管对方是多么的凶狠疯狂,她依旧是疲惫的冷淡,“说说你们领会到了什么?”
嗡嗡的私语声低下去后,终于有人大着胆子开口。
“王、王是天意选出的,不容侵犯……”
阳子叹口气。
“谋逆什么的先不算,此刻她是唯一遵守了初敕的人。”
“或者说,是你们的榜样。”
“谋逆是大罪,想必你们都很清楚。可是为什么还要顺从她?既然顺从了她,为什么见到我又跪下了?你们没有自己的意志吗?”
“不用屈从于上位者,人人都有自己的尊严,有把握自己命运的能力,这是初敕赋予你们的权利。我希望给我的子民,最初精神的自由和独立,却被你们毫不犹豫的放弃了。”
冷却的战场安静得诡异,阳子声音不大,却传到了很远的地方,人心最深最柔软的地方。
“实话说,我有些失望。”
“明明可以生活在阳光下,为什么还要忍受黑暗和寒冷呢?”
“不过好在时间多得很,我可以慢慢等。虽然能力不足,我还是要努力为子民提供阳光下的田野。请把这些话转达给你们的父母、伴侣、朋友,尤其是你们的孩子,让他们记住,他们没有义务服从任何人的意志,做自己的王,对自己的行为负责,生在庆国,就可以大声说出自己的信念。为此,前夏官长玄岚,你不会死在这里,庆国给你申辩的权利。”
三三两两的,跪着的士兵们站了起来。人人脸上洋溢着难以言说的神情,不少的眼眶里甚至含着激动的泪。
阳子收回目光,露出了数日来第一个放松的微笑。
不知是谁喊出了第一声,旋即人群爆发出了怒涛一样的吼声。
“吾王万岁!”
“哎,你这又是闹什么呢,大半夜的!”金发的少年不满的揉着眼睛,“刚刚送走范王泰王,你都不累吗?”
修长的指尖伸出,试探着夜风。
“没事的,延台甫请回去休息吧。”
从没见过的神情浮现在景麒脸上,几天来的烦闷一扫而空,正个人仿佛玉石一般,由内而外的透出光彩。
“喂喂!这唱的哪一出啊!”
“日出了。”
“哎?!”
满月安安静静,守护着沉睡的大地,温柔的光辉给万物披上了薄纱,随着空气的呼吸轻轻颤动。
“日出了。”
嘴角挂着的,是微笑;眸中漫溢的,是月光。
“你没事吧?”
六太伸出手去,抓住的却只是柔软的布料。
淡金的鬃发飞扬,一次心跳的时间,已不见踪影。
有那么一瞬间,六太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不一样的世界。
黑暗中突然伸出一只大手,毫不客气的揉着他的头发。
“没精神的家伙去睡觉吧,迎接的事情交给我就好了。”
六太却出奇的没有吵闹,只是盯着手上的衣服。
“我还是……和你一起等好了,这一次。”
尚隆带着恶劣笑容的眼睛突然沉静下来,仿佛凝聚了所有夜色般的深不可测。
安静的夜晚,有流星划破天空。
景麒把风甩在身后,奔向光芒和温暖的源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