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无边（下部）》子非木乙

7、赫里人

　　我不是铁石心肠的人，感情不太丰沛却也不算贫瘠，况且我很贪，贪恋着别人的友好、关心、保护、宠爱。。。。我舍不得放手。
　　舍不得就不要舍。这是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一直以来不能由衷快乐后的决定。
　　我犯了前人犯过的错误，怀弓蛇影、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成了惊弓之鸟。因为曾经的伤害，怕同别人深交，怕再次被伤害，怕怕怕。。。。呵呵，怕着尚未发生的未知，更因那个未知强迫自己孤独、寂寞、冷漠，很可笑，不是吗？就因为一个未知，一个可能性，不一定发生的可能性。
　　自己的心结终究要自己打开，现在的我，算打开了吗？不管以后会怎样，我岂能让自己败在一个不可预知的“可能”上。
　　跟在归夜的身后向奴隶贩卖场走去，心里还琢磨着刚才那个送信探子传递的信息会不会与昆修有关，明知完全没根据，可就是有这样的感觉，奇怪的很。
　　突然之间撞上前面的人，打断所有的思路，我倒吸口气，揉着鼻子，“怎么了？干嘛突然停下来？”
　　“月主，你看那边。”
　　顺着归夜手指的方向看去，大木台下的角落处有个不大的木笼，里面关着几个什么也看不出挤在一处的破布团。
　　“那是什么人？为什么关在木笼里？”我直觉那里面应该是人，可显然这些人与一般被贩卖的奴隶待遇不同，他们甚至没被当人看，象野兽一样被囚在木笼里。
　　归夜一脸凝重地摇摇头。
　　台上，人贩子将几个用铁链拴在一起的人拉来扯去，展示给台下的人看，嘴里叽哩咕噜的说着听不懂的语言，人群中里不时有人叫价，气氛并不热烈，可还是不断有奴隶被买走，交易缓慢地进行着。
　　台上的奴隶终于一个不剩了，没人在意他们以后的命运，包括我，看着他们被新主人带走，我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怜悯，我以为就这样结束了。
　　啪！啪！啪！鞭子抽打在木笼上，发出令人心惊的声音。
　　木笼的大锁打开了，人贩子用皮鞭和木棍将笼子里的人驱赶出来，响亮的、沉闷的声音刺激着人的感官，难以想象的人数，我不禁又重新打量那个木笼，不可思议。
　　与先前的奴隶不同，这十一人自始至终未发出半点声音，仿佛那些可憎的凶器并不是打在他们身上，而他们当中竟还有两个半大的孩子。
　　“是赫里人。”禹枭轻轻道：“可能是去年冬天克洛部偷袭赫里时的战俘。”
　　归夜点头，“赫里人强壮不驯，去年被克洛偷袭损失惨重。没想到，这几个人贩子竟然聚了十多个赫里人，他们不怕死么？”
　　“他们不傻。。。。。。”
　　“哼！这些混蛋！”
　　有关赫里人，赶路时偶尔听习肃他们提到过，好象是深居山中，不问世事，颇为神秘的一族。
　　听着归夜和禹枭的对话，我凝神看去，发现其中有两人被搀扶着勉强站立，想来是被打断了腿，我了然，必定是人贩子深知赫里人绝不会丢下自己的同伴独自逃跑的，所以才放心大胆的将十多个强壮的赫里人囚在一起。
　　“那个，克洛人为什么要和赫里人打仗啊？”我小声向归夜讨教。
　　“赫里人世代深居山中，打猎为生，强壮勇猛，不受教化。传说赫里人居住地多是稀世珍药和奇珍异宝，所以百年来一直受到贪婪之辈的袭扰，再加上赫里人瞳仁呈暗蓝色，更有人以赫里人是山中妖怪为由数次围剿，据说克洛的上上任族长参与了其中的一次，结果被砍下了头颅，从此，赫里与克洛便结下了世仇。”
　　瞳仁是蓝色就成妖怪了？我暗自咋舌，赫里人够冤的。明明自己贪得无厌去找别人的麻烦，到头来还怪在别人身上，这是什么是非关呐。
　　“哎？怎么这么半天也没有人出价啊？”
　　台上执鞭的人贩甲已经凶像必露，不停的挥动短鞭抽打，人贩乙挤兑着恶心的大便脸不停的说着什么。
　　“哈，还不是怕给自己找麻烦啊。”禹鹫在一旁吊儿啷铛的嘲讽。
　　“切！就你知道！”寄奴看不惯地翻白眼。
　　我们这边正嘀嘀咕咕之时，台上已然乱成一片，因为迟迟无人叫价，几个人贩渐渐沉不住气，在这个时代，贩人和贩货本质上是一样的，只有货出手才能挣到银子，卖不出去，砸在手里，就是赔，贩来的奴隶不能及时卖出，要供吃食不说，如果抗不住伤病死亡，就赔得彻底了。
　　几个人贩对着被铁链拴成一圈的赫里人鞭抽棒打，好象证明给人看，他们并不难管教，下手之狠，惨不忍睹，台下开始骚乱，这种血腥的场面不是所有人都能泰然。
　　我不是个好出风头的人，但眼下比起这些，我更愿意早点停止这种对视觉和听觉的折磨。
　　“住手！人我要了！”我拼尽全力地大吼，果然，四下里安静了，台上也安静了。
　　数不清的目光探照灯一样扫过来。
　　我低下头，隐藏在几个高大的身影下，尽量压低声音“奴儿！银子！你带了多少？！”
　　“主子！你你你。。。。。”虎臣尽职地抱着紫檀木匣说不成整句，寄奴干脆进入石化期。
　　天哪！银子啊！
　　台上的人贩子就像看到了救星，冲着我这边大喊，甚至还想走过来。
　　我一脚踹上归夜的小脚肚子，归夜愣了一怔，下一秒就镇静自若的拨开人群，上前去砍价。
　　没费多少口舌，十两银子成交。听到这个结果，我只差满地找下巴了。
　　几人拿出随身带的伤药给赫里人简单处理了一下，沱锐已经找了辆马车，让这十一个赫里人上了马车，便直接回擎月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