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眉》苏冉

14、十四.满城风雨

　　满身风雨你从海上来，我看见了你的尘埃，你却没看到我等待的悲哀。　——苏举案

　　阳光明媚的早晨，我睁开惺忪的睡眼，在枕边摸索了半天，终于找到响了半天的手机。
　　“……嗯？”我又闭起眼睛，随意地用鼻子发出声音。
　　“May，总经理叫你今天别来公司。”Sue着急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嗯？哦。”我习惯地答应了一声。
　　——什么！别去公司？
　　我忽然清醒了过来，“你说什么，先别挂。”
　　“……总监。我觉得你最好不要看报纸。”Sue细声说。
　　“怎么回事。”我坐了起来，抓了抓自己乱蓬蓬的头发。
　　“……May你前天晚上是不是……找男人去了？”Sue在我的纵容下已经开始没大没小。
　　“喂喂，怎么对上司说话的。”我没好气地从床上爬起来，“把事情说清楚点。”
　　“报纸上说你是齐氏的私生女……May，你偷偷地告诉我是不是真的啊？还有那个和你一起的帅哥是谁啊……”Sue似乎忘了自己是在工作，开始八卦起来。
　　“咳咳，好了就这样。”我不等她回答就挂了电话。
　　所以有些事还是自己动手了解的好。
　　我直奔隔壁房间，推醒睡得死死的Coy，在他的白眼下，指挥他出去买报纸。

　　流言的力量是可怕的。八卦的记者是可耻的。
　　……这是我得出的两个结论。
　　我对着镜子看我的脸，其实真的还算得上是美女啊。再转回去看报纸上的，脸色枯黄，眼神呆滞，头发披散着，嘴还咧得大大的。最不能容忍的是，旁边居然是陈崇安！
　　——不是Coy，不是Trrence，而是笑得很妖娆的陈崇安！
　　在他的美色下，我怎么可能还会有美丽形象可言……肯定会黯然失色啊。
　　唉。我又叹了口气，盯着那个醒目的标题——
　　“May·Maid总监戚绮眉原是齐氏千金，与陈家公子夜会金谷园”。
　　这是什么和什么啊。

　　报纸上我的家世除了一部分没讲清楚外，有蛮多还是挺像的。
　　什么我是齐氏的私生女……是啊，我是。
　　什么我前段时间私会齐敛……呃，如果那算私会的话，是啊，我有。
　　什么我其实是齐氏在May·Maid的间谍……放屁！
　　……请原谅我情不自禁的粗口，实在是忍无可忍。
　　还有我是陈家公子的新女友之类的话……他们疯了吗？陈崇安和我是半吊子朋友……
　　我合上报纸，闭上眼睛向后倒去。既然不能去上班，那么就在家里睡觉吧。

　　陈家是名门。真正的名门。
　　陈崇安的父母都是著名企业家，各自拥有集团，要是排起来，陈家可以算是头几位的富豪之家。怪不得陈崇安这么年轻可以创造这么辉煌的家业，因为他有钱底子啊。
　　“……May，那你今天要怎么办？”Coy探着头看着我和陈崇安的照片，他虽然会说中文，但是汉字毕竟是世界上最难的文字，他还是看不懂的。
　　“……凉拌。”我穿着邋遢，披着头发在烧方便面。
　　“嗯……May你果然没骗我，好香的味道，比英国的好闻多了。”他享受地吸了口气。
　　“废话。英国的那个是喂猪的。那叫什么方便面。”我扬手把佐料倒入锅里，用铲子翻了一下，然后盛出来。
　　我没法出去买材料，Coy又不会挑，于是他坏心眼地买了方便面。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我也只能烧方便面。
　　说真的，国外的方便面都几乎没味道，淡的像只放了少量盐的鸡蛋榨菜汤。面没有弹性没有劲道，难以下咽。所以我很理智地拒绝方便面。
　　对于这个，我只能说中国人真的很会吃。

　　我没想过自己原来也是名人。不是沾了May·Maid的光就是沾了齐氏的光。这两个名字都亮闪闪的，连着我也璀璨起来。
　　苏举案的电话是意料之中的，但他的平静是意料之外的。
　　“小绮，你要好好的呆在家里，不要乱跑……”他细心地交代着注意事项。
　　果然，处在杂志社还是有经验的。
　　“……你没有误会吧。”我小心地问。
　　“嗯。有点生气，怎么这么不当心地被拍到？”他的声音有点闷闷的。
　　“不知道……还把我拍的那么丑。”我放心了。
　　“……注意点，以后再被拍到我就要发脾气了。”他忽然扬高了声音威胁我。
　　“哦。”
　　“要不要我带晚饭给你？”
　　这是救星啊。“要！”
　　“你要吃什么？”他问。
　　我思索了一下，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嗯，随便吧。２人份哦。”不能没良心地丢下Coy不管。最近两天Trrence出差之后，Coy天天呆在家里，吃了睡睡了吃的。
　　“好。那BYE．”他轻快地答了声。
　　“……BYE。”
　　为什么这么高兴呢……我摇着头继续去看时尚节目。

　　我的绯闻男友并没有出现。这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啊。
　　到了晚上，门铃响了起来，我让看着电视的Coy去开门。
　　“……你怎么在这里？”听声音应该是苏举案，我从房间里探出头朝他挥手。
　　“进来吧。”Coy冷冷地对他说，转身又去看电视。
　　“啊……举案。进来吧。”我走过去，尴尬地看他。
　　“他为什么在你家。”他一向温文的脸也僵了起来。
　　“……他一直住我家啊。是导师的儿子。”我向他解释道。
　　“那为什么不住宾馆？”他牢牢地盯着我。
　　“……他不肯啊。”我去拉他的手，“先进来，外面冷。”
　　“——哟，我都让你进来了，你还在门口干嘛。”Coy站起来抱着胸站在我旁边阴阳怪气地说。
　　“Coy你干吗。滚去看你的电视。”他怎么老这样。
　　“……”苏举案沉默了，然后把手中的袋子递给我，“你们吃吧，我走了。”
　　“举案……你怎么啦。”我不善于面对这种情况。他也不知道发什么疯，竟然连电梯都不乘，这里可是十八层，走下去可要累坏人。
　　我把袋子塞到Coy手中，穿上鞋就去追苏举案。
　　“哎——你怎么了啊？”我终于在十五楼的地方追上他，“怎么转身就走——”
　　“戚绮眉！”他转回来对我吼，“你和一个男人住在同一间房子！我要说什么！”
　　“……”我盯了一会他喷火的眼睛，笑了出来，“哦……你吃醋！”
　　他不讲话，拉开我放在他手臂上的手，又要继续走楼梯。
　　“苏举案……你不要乱吃醋啊。Coy他——”我无奈地跟上要继续解释。
　　“你又要编什么理由！上次你说是朋友，朋友会同吃同喝？这次是导师的儿子，导师的儿子怎么会要住你家？你难道还想说他是gay不成？”苏举案暴躁地打断我的话。
　　“……你怎么知道？他还真是gay。”我错愕地看着他。
　　“戚绮眉。我知道你那５年很苦，可我为了等你，错过了多少你知道不知道！我还以为你会编出什么新颖而合理的理由，如果是这个，那么再见。”
　　我站在楼梯上，看着他“噔噔噔”地下楼，面无表情。

　　原来你是这么看我的，我所说的一切只是理由。
　　你眼里的我虚伪狡猾，为了绑住你不择手段。
　　你眼里的我花心风流，有了你还要招惹别人。
　　既然你不相信我，那么我为什么还要解释。

　　我默默地走回家，像往常一样安静地吃完苏举案带来的外卖。
　　——是齐眉最喜欢的王记皮蛋粥。
　　我还能说什么。我什么都不想说。
　　我坐在房间里，想起１６岁的我们，你曾是那么笃定地对着同学说：“她，不，会。”

　　那是一场演讲比赛。这种比赛我已经不想再参加了，可是你要去。
　　情窦初开的我想要让你看到我最闪光的一面，我在老师惊讶的目光中把自己的名字填上了报名表，就写在“苏举案”的下面。老师曾多次劝我参加，可我就是没答应，所以后来都不指望我去拿奖了。突然有一天我主动参加，也许真的蛮惊讶的。
　　我精心准备了演讲稿，主题是“明天”。不知道是巧合还是被人偷看了稿子，班上一个当时被称为“班花”的女孩子也准备了类似的稿子，但是——
　　她在我前面，她用她甜美的声音演绎了与我几乎完全相同的稿子。
　　所以当我真正站在舞台上时，我只讲了一句话：“对不起。”然后就在众人或不屑或看笑话的眼神里，安静地走下了舞台。
　　——稿子是我自己写的，不可能是巧合。可我还是固执地相信，那就是巧合。
　　第二天我一进班就出现了骚动。每个人都看着我窃窃私语，还三五聚成堆。我淡然地上课，不理会他们。那个女生拿了第一，居然还在下课时间嚣张地跑到我面前大声地说：“你就是想出名吧。上去了却不演讲。果然是私生女，就是想要出风头。”
　　我是私生女的事不是秘密。我告诉自己，忍忍就过去了，我总有一天要把这些羞辱还给他们。可你站出来了。
　　你红着眼，冰冷地对着他们。
　　“她，不，会。”

　　只是，现在的你，不会了。

作者有话说

　　。。。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