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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被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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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细碎碎的声音钻入耳朵,随着意识的清醒,声音愈发的清晰。
“魔气,如此浓重的魔气。”
“叶道友凶多吉少了。”
“不单是他,听说玉霄派也失踪了一个人。”
江寄月的意识渐渐清醒。
对,陆元曜,他算计了自己。
“哎,这有个人,快来。”
有人发现自己了吗?
江寄月想要开口,却发现他的眼皮有千斤重,四肢如同灌了铅块,全然不能动弹。
“快,快去通知顾仙君。”
顾渊遇吗?
又是一阵脚步声,江寄月的意识已经完全清醒。
他试着放出神识,但神魂被某种存在禁锢,好似绳索套在脖子上。
神识出了一定范围,便会有强烈的窒息感。
江寄月尝试着挣扎,那道绳索毫不留情地越收越紧。
周遭渐渐变得无比寂静。
冰冷且带着凛冽寒意的灵力从百会穴中灌入,其中蕴藏着极强的暴戾之气。
它们浩浩荡荡地冲刷全身,江寄月隐隐感觉到疼痛。
若不是有人强力压制,江寄月相信,这些灵气会在下一瞬冲碎自己所有经脉。
灵力如此暴烈,只怕主人的心境并不平稳。
“顾仙君,情况怎么样?”
一人开口问道,语气中满是焦急。
“他被魔修攻击,神魂迷失,无法清醒。”
顾渊遇开口,语气有几分压抑。
余风脚步微晃,幸得身后的人扶住,才不至于摔倒。
不少人面上隐约带上同情,而另一些修士眼中则闪过几丝不耐。
折腾了这么久,就找到一个昏迷的侍人,叶轻岚恐怕早都没命了。
他们只想好好打坐休息,陌生人的死活,关他们什么事。
有人满不在乎与身侧人道:“一个平平无奇的散修,何至于如此大动干戈?”
“道友慎言,说不定那魔修便藏在你我之中。”
那人瞬间闭嘴。
余风站直身体,推开搀扶着自己的人。
魔修,又是魔修。
浓重的血腥气,破碎的衣裳布料……
修士强悍的记忆力将之前看到的惨状牢牢钉在余风的脑海。
那个轻岚独自前去的甬道中,激烈的打斗痕迹,与叶轻岚同样的灵气波动和那让人不可直视的干尸血迹。
难道轻岚真的尸骨无存吗?
余风心中大恸。
“顾仙君,玉霄派的人,陆某便带走了。”
江寄月一惊,是陆元曜的声音。
很快,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人搀扶了起来。
怎么回事?
移动中的身体停下。
“顾渊遇,你拦住我,是什么意思?”陆元曜似是恼怒至极。
江寄月听到,他的声音就响在自己的耳侧。
“太虚宗内有天阶的医师,不如将人带去看看?”
顾渊遇用着商量的口吻,但言语中的勉强僵硬,十分明显。
对于顾渊遇来说,这算得上是某种程度的服软。
陆元曜心头快意,仍做出副盛怒的神情,“他是伺候我的贴身内侍,不牢顾仙君挂念。”
贴身内侍四个字,陆元曜咬得极重。
话音刚落,众人登时露出几分暧昧神色。
修士也是人,同样有七情六欲。
漫长的生命里,排解寂寞,又有什么错呢?
但看那内侍腰身细窄,虽低着头看不出容貌,却透出无端风流,令人心头微痒。
江寄月听着陆元曜的话,心凉了半截。
“御枫是我最宠爱的内侍,怎么?顾仙君要横刀夺爱吗?”
顾渊遇的脸色极为难看。
他咬着牙,将身体侧向了另一边。
澎湃的灵力激荡在顾渊遇的胸膛,被长袖掩住的双手紧握成拳,微微颤抖。
陆元曜冷哼一声,大摇大摆地带着江寄月离开。
江寄月没想到,陆元曜竟如此大胆。
他将自己变换形貌,当着所有人的面,光明正大的带走。
不行,不能跟陆元曜离开。
陆元曜不知道,叶轻岚本就是假身份。
原本的幻形乃是由魇妖的汁液所涂,现如今不知陆元曜用了什么手段,再次让江寄月变换了容貌。
两层易容加在一起,江寄月的面庞已有些微的不适感。
两者似乎在缓缓相融……
若是被带走,他的真实身份迟早要暴露。
江寄月疯狂地用神魂冲击那道绳索。
在剧烈的疼痛中,好似有一瞬掌控了自己的身体。
江寄月用仅存的灵力打出一掌。
绳索反应极快,下一刻力道陡然加重。
众人看到,御枫的身体忽而摔倒在地。
陆元曜脸色骤变,一掌抽向那扶着江寄月的侍者,“废物,连个人都扶不好。”
侍者无端受罪,重重喷出口鲜血来。
江寄月打侍者的那一掌并未留力,只想引起旁人的注意。
但陆元曜反应极快,速补上了一掌。
众人便只以为侍者是被陆元曜所伤。
一击过后,江寄月再无余力。
陆元曜极为爱怜地将他自地上抱起,满脸温柔,“我亲自来吧。”
他十指如锁,牢牢紧扣住江寄月的腰身。
绳索同时将江寄月的神魂全身捆了个结实,再无挣脱的可能。
似是他们相互依偎的背影刺痛了余风,只听他语气中全然哀切,“陆道友,请慢。”
许是他的悲哀太过浓重,当着众人的面,陆元曜停下了脚步。
江寄月的心里不由涌出几丝希望。
“轻岚……失踪的蹊跷,御枫道友若是清醒,不知在下可否前去拜访?”余风言语艰难。
陆元曜嘴角带笑,“如果御枫愿意见你的话,当然可以。”
余风强忍着悲痛道谢。
江寄月气闷不已,陆元曜语气中隐隐的恶意玩味,被他听得分明。
还不知道陆元曜要怎样得意。
江寄月的手指微动了动。
绳索忽然加大力度,他眼前一黑,便不省人事。
陆元曜离去后,众人无趣,三三两两的散去。
元琅叹气,想起尸首无寸的叶轻岚,心头无比酸涩。
曾与江寄月一队的人皆满脸茫然,姓赵的小师妹更红肿了双眼,小声啜泣着。
“若叶道友没有独自行动就好了。”
几人齐齐叹气。
余风发丝凌乱,整个人都是呆滞的。
为什么?
为什么偏偏是轻岚?
林伯安拍拍他的肩,原本的几分敌意变为同病相怜的同情,“余兄,节哀。”
“这与你无关。”
“叶道友在天之灵,也不忍看你自责。”
不知是谁说了这一句。
余风按下心头涌动着的杀意,哑着嗓子,“诸位道友,余某想静一静。”
他眼眸低垂,旁人看不清神情。
元琅几人以为,他只是太过悲伤,满心唏嘘的离开。
余风抬起头,面无表情。
他知道,自己的心境出了问题。
就在刚刚,余风竟想杀了元琅与林伯安几人,还有他自己。
凭什么出事的是轻岚?
还有那个御枫,他又凭什么安然无恙?
为什么死的不是他?
余风狠狠闭上了眼,几行清泪从眼角处滚下。
他紧咬着唇,压抑住即将从缝隙处逸出的悲泣之声。
好像有什么东西悄然变化。
江寄月意识朦胧,灵力紊乱,寒气在体内乱窜,身体时冷时热。
模糊间,好似有人坐在自己身侧。
那人的面容隔着一层,全然无法看清。
只能隐约的看他眉高目深,轮廓分明,一双眸子极为狭长,里面藏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他伸出手指,轻柔地落在江寄月的脸上。
修长的手指缓慢地划过眼睛,鼻子,最后在嘴唇处流连。
他的动作极为温柔,手指轻触之感缱绻,似是不舍离去。
最后那人幽幽地叹了口气。
江寄月想要睁眼看看,却无法做到。
如此江寄月便有了几分惊惶,以为自己的易容出了问题。
可他只清醒了几分,随即沉重的疲惫感从灵魂深处涌出,意识再次流散。
不知过了多久,江寄月才悠悠转醒。
睁开眼睛,正对准眼前鎏金的纱帐。
江寄月依稀记着之前的事,忙向四周看去。
除了他自己,这里一个人都没有。
香炉中青烟渺渺升起,仍是那吞食人神识的山洞,可此地却布置得颇为富丽。
江寄月强忍着胸口闷痛,扶着床柱喘息,如此数次,终于站起身。
脚掌踩在极为柔软厚重的毛毯上,将整个脚面都埋了进去。
江寄月心沉了沉。
轻微的脚步声传来,江寄月掀开被子,装作未曾醒来的样子。
不知是不是之前轻抚自己的人。
可来人脚步声虚浮,气息不稳,虽也有金丹期的修为,却是个绣花枕头。
中看不中用。
江寄月衡量了一下两人的战斗力,有把握在一息间制住此人。
思忖间,那人到了江寄月床前。
“咦,还没醒吗?”
江寄月不由皱皱眉。
这声音,未免也太娇柔了些。
那人坐在床头,伸手重重推了几把江寄月,“御枫,快起来。”
甫一凑近,江寄月的鼻尖登时萦绕着黏腻的香气。
香气浓郁无比,呼吸间便充斥肺腑。
江寄月咳嗽几声,不得不睁开眼睛。
那人惊叫一声,“御枫,你可终于醒了。”
说罢,那人转身从玉桌上拿起一白瓷碗来。
他两指捏着小巧的汤匙,小指微微向上翘着,“这可是我新熬的碧蕊汤,一直用小火煨着,还热乎着呢。”
汤匙递到了江寄月的嘴边,香气直往鼻头里钻。
江寄月蹙了蹙眉,想要张口询问,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立刻攥住那人的手腕,眼神无比凌厉。
那人惊呼一声,受不住力,手腕一抖。
汤匙落入碗中,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好你个御枫,我好心照顾你,你就这样对我,我要告诉少主。”
那人发出嘤嘤的哭泣声,江寄月头皮一麻,立马甩开了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