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心又把霸总攻了》千绮夏

12、人生照片

　　自打我接收了姚远的转账之后，这家伙就开始一直跟我发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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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来我家参观吗？】

　　他连发了好几张照片，拍给我看他家客厅新装饰的圣诞树：被彩灯串起的松树上简单的点缀着白金交织的蝴蝶结和铃铛，千篇一律的彩球、松果和天使雕像倒没有什么特别，唯独树梢上挂着的铃铛形状相框里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偷拍的……我睡得口水横流的傻样。

　　绝对可以加入我的人生照片清单，当然照片前面还得插上三个加黑加粗的字：“黑历史”。

　　另一张嵌在鸡心形吊坠的照片里，不知道是哪一年的圣诞节，我喝大了还抱着酒瓶威风凛凛骑在沙发上的样子。这张照片像素不太高，而且我有理由怀疑这是一张自拍，因为在沙发的角落还还可以看见某个人露出的半边侧脸，深色的碎发下眉峰如刃，不用找角度也能帅得一骑绝尘。

　　真是一个自拍都找不准角度也不需要找角度的混蛋！

　　跟何晔分开之后，我在办公楼上升的电梯里疯狂打字嘲讽姚远拍的照片烂透了，实则已经暗自盘算好要找机会去销毁这些有损我光辉形象的“罪证”。

　　他当然不知道我心底这些小九九，就差没有敞开大门，翘首以盼地欢迎我去他家细细欣赏这些挂在圣诞树上精彩绝伦的人生照片。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两个简直就是各怀鬼胎的殊途同归。

　　他异常自豪地展示完自己圣诞树的特别装饰之后，末了又问我，中午吃的什么，跟谁一起？

　　我的视线飘向自己左手拎着的一大摞打包盒，嘴角抽搐着，也拍了一张照片给他。

　　电梯停了下来，开门的一瞬间，我收起了手机，微笑着跟迎面碰到的同事打了个招呼。

　　回到工位上，我还来不及把手里大包小包压根就吃不完的日料放进茶水间冰箱，就跟才从会议室走出来的陈皓曦撞了一个满怀。

　　他应该是才开完会，鼻梁上架着的平光镜都没有摘，手里还抱着笔记本电脑，明明是被我撞了一个趔趄，却反过来问我：“当心，没事吧？”

　　我摇摇头，看他把电脑在桌上放好，摘下眼镜，揉了揉鼻子，不禁也关心了几句：“你一整个中午都在开会吗？肯定饿坏了吧？”

　　陈皓曦似乎对加班开会这种事情已经习以为常，难为他小小年纪就已经饱受生活的毒打，莫非是叔叔苛刻他，不给他零花钱用，还是……

　　我的想象力向来很丰富，脑补能力也过于强大，说话间已经飞快地在脑海里勾勒出一个栩栩如生被家人苛待迫不得已出来自力更生的坚韧不拔小白菜形象。

　　大概是我眼底摇摇欲坠的同情过于显而易见，这颗小白菜无奈地冲我笑道：“我还好，不过，Karen，你刚才打我电话有事吗？”

　　“哈哈哈……”

　　我干笑了两声，祈祷他还没有看到手机上我发过去的信息，随便找了个借口把他手机骗过来，面不改色地删掉了那条找他借钱的消息，只留下一个卖萌的猫猫头可怜巴巴地眨着两个大眼睛对着镜头放电。

　　陈皓曦拎着我塞到他手里的打包袋，愣了一下，忽然轻声说：“Karen，你对我真好。”

　　我“啊”了一声，刚解决完他手机里有损我英明的消息，抬头就对上他感动到水汪汪的双眼，紧接着视线微不可察的落到他手里拎着的本来要留作我晚餐的打包日料上——

　　空气静默了几秒。

　　我默默咽下关于这袋打包食物的真相，心虚地挪开目光，故作开朗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嗨呀！哥哥照顾弟弟天经地义的嘛！快点吃吧！”

　　陈皓曦显然被我这番言之凿凿的亲情打动到了，一时之间竟然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很用力地点了点头，然后把我早有安排的……晚餐，郑重其事地放到了自己的办公桌上。

　　我决定……

　　从今晚开始减肥！

　　*

　　然而我的减肥计划只坚持了短短四个小时就宣告作废。

　　下班时间，作为一个初来乍到的新鲜社畜，加班这么“资深”的事情当然轮不到我。

　　出办公室之前，我还特意慰问了一下丝毫没有关电脑准备的左邻右舍，又煞有介事地站在忙着做PPT的陈皓曦背后装模作样地学习了一下，这小子倒是体贴得很，抬头对我说：“Karen，不用特意等我，我可能还要一会儿，这份PPT晚点我会发到你邮箱，明天开会之前看一下就好了。”

　　我“哦”了一声，完全没有放在心上，毕竟他们每天大会小会无数个会，甚至就连咖啡豆换个供应商都能拉个小会，每个人的teams头像从早红到晚，每一间会议室的预约占用时间都从周一排到周五不带空隙。

　　大家好像一直都在忙，就像被什么追赶着一样，从日升到日落，步履匆匆，无法停歇。

　　有那么一瞬间，我很想对陈皓曦，还有旁边工位上抬头滴眼药水的捷西说，或许我们可以去楼下透透气，吃个晚餐，又或许我们可以偶尔摆个烂，回家去舒舒服服泡个热水澡再跟家人一起看点什么老少咸宜的合家欢电影。

　　反正工作是永远干不完的，今天干不完大不了明天继续干，人总不能活活把自己累死吧？

　　但是我看着他凝视着面前那块小小的电脑屏幕异常专注的样子，时不时点击鼠标拖动屏幕上那些让人眼花缭乱的柱状图表，心无旁骛到就连我往他桌上塞了一只剥开了的橘子也浑然不觉，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反而问他明天什么时候开会。

　　陈皓曦敲打键盘的手指停了下来，回答我：“上午十点。”

　　我简直要两眼一黑，上班即开会，所以我要什么时间看他精心准备的PPT？

　　他看到我脸上夸张的晕厥表情，这才注意到我两手空空，压根没有带电脑回家的打算。

　　“其实也没多少页，Karen你这么聪明，我相信明天早上十分钟你就能看完。”

　　“我可以用手机邮箱。”

　　我们两个的声音不约而同地响起。

　　我摇了摇手里捏着的手机，陈皓曦愣了一下，反倒是站起来伸懒腰的捷西打破了这短暂的沉默：“记得找IT开通一下权限，我记得私人手机第一次登公司邮箱都不大好用，马丁好像还没有走，你可以叫一下他。”

　　我一副受教了的表情点点头。

　　待捷西蹬蹬的脚步声走远之后，这片空间便只剩下我们两人，我听见陈皓曦似乎说了一声“抱歉”，就在我以为自己幻听了的时候，他却突然站起来对我说：“Karen，其实不用这么拼的，回家好好休息吧，明天早上我会提前一点儿打电话叫你起床，到时候来公司再看也不迟。”

　　“我也没有很拼啦！”我不大自在的干咳一声。

　　就好像百米赛跑时，别人都在拼了命的冲刺，而我一个人远远地拖拖拉拉走在最后面，却反而被鼓励说“你已经很努力了”。

　　……有种莫名的滑稽感。

　　陈皓曦拿起我剥开的橘子，说：“还记不记得小时候，有一次学校打电话过来说你走丢了的事情？”

　　我挠了挠头，当然没有忘记那一次乌龙。

　　他说：“听说那次是放学的时候，你们老师拖堂要布置一场临时测验，Karen你借着上厕所溜出来一路混在别的班级里面出了学校扬长而去，测试结束了你的书包还在，人却始终没有回，监控看你出了学校，联系家里却又没有回家，大家都急坏了。”

　　“大人们差点都要报警了，但是最后你却一个人回来了。”

　　我默默地在心底补了一句：不止如此，最后我不仅是一个人安然无恙地到了家，还拎着一堆“战利品”，那天可是某款游戏IP周边盲盒限量发售的首日。

　　陈皓曦顿了顿，看着我暗自嘀咕的模样，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你从小就讨厌诸如拖堂延课这种事情，所以现在也不用勉强自己。”

　　……好吧，说实话，我的确也没想过下班回家之后还要捧着个手机不停刷工作邮箱，那跟工作狂有什么区别？一说到这个，我的脑海里就浮现出我爸那副一丝不苟的冷酷精英形象，顿时打了一个寒颤，又猛地摇了摇头。

　　我刚才那么说，也只不过是为了宽慰如此兢兢业业加班的皓曦罢了。

　　既然他都如此“理解”我，我也就不用强行给自己立人设了。

　　我也冲他笑得阳光灿烂，深有一种惺惺相惜的错觉，大手一挥，临走之前还分外豪气地告诉他冰箱里还有一盒别人送我的酸奶，他待会儿饿了可以吃。

　　等我混在晚高峰的人潮里走出办公楼的时候，天色已暗，傍晚街角亮起的广告牌透出的灯光映照在每一个步履匆匆的路人身上，就像是圣诞橱窗里沐浴在雪景中的冬日小人，每个人都被那抹暗黄色的光晕所包裹，拉扯着掀开夜的帷幕。

　　我裹紧了外套走出旋转门，只看见穿着大衣制服的保安弯着腰对一辆挡在门口的车无可奈何道：“先生，我们这里不让停车，停车请转弯去地下车库。”

　　我刚要绕路，差点没被骤然亮起的车灯刺瞎眼睛，心底已经把这个没有素质的司机用各国语言亲切地问候了一个遍。

　　车灯接连闪了两下，这一次不等保安开口，车窗缓缓降下，露出姚远那张常年没什么表情的俊脸，他看见我盯着他，破天荒翘起嘴角，只说：“上车，陈皓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