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虬无角

4、第四章

　　第四章

　　他叫林惑。
　　高大的身材，英俊的脸庞。
　　总是冷漠的表情，唯一能看出情绪变化的是，他对烟的迷恋。
　　那闪烁的烟火，也许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和男人心情同步的跳跃。

　　男人给初一安排了学习的课程，一个小乞丐瞬间变成了人人羡慕的贵族少爷。
　　从没有想过的事情在一分一秒间，发生的理所当然。
　　初一背拉紧了书包带，眼睛四处寻找着什么。
　　直到一辆黑色轿车开到眼前才露出了近乎安心的笑容，奔跑着带着一丝小孩子的喜悦。
　　车子划出弧度，安稳的停在了初一面前。
　　随着车门打开，里面的人出现，初一停住了脚步。
　　男人一身黑色西装，领带半开着放荡不羁。
　　精炼的短发配着犀利的眼神，像是雕塑一般，仿佛不存在这个世界上的美丽。
　　初一拉拉书包带，看看四周，果然都是爱慕的眼神。几个小女生，甚至开始向这边靠近。
　　小跑到男人身边“林先生”
　　男人的手指优雅的压着烟，吐出一口烟雾“下课了”
　　“恩”
　　“带你去个地方。”

　　坐在车上，初一又看了看那些追随的眼神。
　　神回到身边这个人，他是自己永远不可能靠近的人，永远不可能进入的世界。
　　一颦一笑，都是遥远的仿佛不能触摸到。
　　以前会在干农活的时候听大婶们讨论，城里的人有多神秘或者又怎样。他们对于钱看得像是粪土一样，挥霍或者是不屑。
　　他们是乡下人不能理解的世界，不能明白的道理。
　　他们有钱有势，想做什么做什么。
　　这些话对于那时候的自己，根本就不能想象。
　　可是现在，机缘让自己坐在这样子的车上，身边坐着以前想也不敢想的城里人。

　　“今天怎么样？”
　　“恩，真的谢谢您，让我能继续上学。”
　　男人的嘴唇轻压着香烟，嘴边悬挂这模糊的烟雾。“恩”
　　车里恢复了安静的气氛，近乎祥和。
　　初一突然想起了田野间的暖风，让人浑身舒服的阳光。
　　虽然，即使，眼前的车窗外是高耸的大楼，和川流不息的人群。
　　忙碌的城市，人们会为什么停留，或者等待。
　　来到这里的一个月后，初一终于明确了心里的疑惑，这里的日出果然比不上家乡的日出。
　　没有颜色，只是机械的日出日落而已。

　　车子在穿越了一个林间小路后，到达了目的地。
　　初一下了车，眼前是一片白色的石碑。
　　疑惑的回头，看见男人正在和门口的一个老者说话，样子还是那么冷静，却掩饰不住眉间的紧皱。
　　初一站在车子旁边等着那头的男人。眼睛也环顾着四周，白齐齐的石碑，很明显是城里人所谓的坟墓。
　　在乡间，会有一个特定的地方来作为坟地，没有这里整齐，甚至还带着阴森。但是却远不及这里了冰冷。
　　男人的谈话结束了，因为老者已经拖着整理工具离开。
　　初一转过身，眼睛看着他。
　　如果自己能长的和他一样高大，也许就可以撑起整个家，也许就不会遇到这么多挫折。
　　那时候，林惑在小小的初一眼里，是一种力量和强大的象征。

　　男人拧掉了烟，大手又松了松脖颈间的领带。
　　白色的衬衫外翻碰到了西服，有些不整齐。
　　初一紧跟着男人的步子，小石路上，旁边都是墓碑。
　　或者念谁谁谁，或者是荣光一生.....
　　男人停住了脚步，走神的初一不小心撞到了那坚硬的后背上。“对不起..”有些紧张的偷偷看着男人
　　“没事”
　　男人没有在意初一，而是静静的瞩目着眼前的墓碑。
　　初一收紧不安的心情，缓和后，也随着男人的目光看去。
　　墓碑上没有照片，没有题词，没有任何标注。
　　简单的纯白色的墓碑，唯一带来颜色的是，前面那一簇还落着露水的鲜花。
　　“我很好”半响，从男人的薄唇中吐出了这么几个字，带着一丝寂寞和无奈。
　　初一不知道怎的，募得想起了他给爹娘下葬的时候。身边的三姑六婆还在议论她家房子到底归谁的问题，就在自己的爹娘尸骨未寒的情况下。
　　那时候自己哭的惨烈，五官都扭曲在了一起。
　　没有了依靠的一瞬间，四周都变得陌生。
　　“我爹娘离开的时候，我哭哑了声音。”初一想也没想就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谁知男人竟然应和他“恩”
　　初一蹲到墓碑面前，上面明显有刚被扫过土的痕迹。“我的姑姑婆婆们，在讨论者谁收养我，然后好得到我们家的房子和地皮。我当时候特别想告诉他们，能不能稍微的等一等。等爹娘入土为安后再去讨论。可是我嗓子已经发不出声音了....”
　　男人没有说话，但是呼气的声音很沉重。
　　初一接着回忆，那是自己不愿意回忆的记忆。“他们说我身子单薄，干农活没有出息。以后定是个病秧子，我转身抓起石头就砸了过去....接

　　着我被扫除打....那时候不觉得疼，除了心里。”
　　站起身子，靠近身边的高大男人。“我要好好的活着，告诉我的爹娘，我会好好活着。”
　　突然感觉自己的头上一只大手在拨弄着自己的头发，带着微弱的温度。
　　天空渐渐变得昏暗，带着夕红色。
　　回去的路上，初一在车上睡着了。
　　到最后也不知道那墓碑里面的人是谁，记忆渐渐模糊，只剩下伴着夕阳色的时候，男人手上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