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城之战]蔚凯》一半山川

1、初识

　　01
　　“蔚！等等我！”
　　杰斯跑得气喘吁吁，这不是他第一次偷偷来下城，但却是他第一次真切感知下城违章建筑多得瞭眼！
　　这是他第一次走屋顶下来，他可不像蔚那样身体敏锐，跌跌撞撞好不容易才能追上蔚的脚步。

　　“杰斯，你逊毙了。”
　　终于下到街角，杰斯顶着蔚略带嘲讽的语气，忍不住回了一嘴：“我可不像某人从小接受格斗训练，你属狗的吗？第一次来下城也不怕自己跑丢？”
　　他哼了一声，故意警告面前资助人家的大小姐：“也不知道是谁死乞白赖要跟我来下城……如果下次再这样不管不顾跳下来，我可要告诉你父母。”

　　“我父母不会怪我啦！”蔚得意洋洋地回头做了个鬼脸，“而且我来也不是为了给爆爆找生日礼物么？”
　　“爆爆生日可在两周后。”杰斯斜睨一眼，毫不留情戳穿她，“行了行了，谁不知道你对地下拳赛觊觎已久？你父母不让你来，你千方百计找机会过来。”
　　“说得好像你不是来找那些研究小发明的器具……咱俩可说好了，你在店里替我把把关，挑个爆爆喜欢的，今天不管你买什么，费用我全包！”

　　蔚拍了拍他肩，情深义重地说：“好兄弟。”
　　杰斯无奈摇了摇头，看了眼时间：“三小时后在这里集合。”
　　“好。”

　　于是两人决定分头行动。

　　这是蔚第一次跟着杰斯来下城。
　　杰斯一如既往，是为了淘他的什么海克斯破石头找研究器具；而她则是为了下城每年一度的地下拳赛。
　　这还是和格雷森聊天时听她提漏的一嘴，说真正的拳击比赛只有在下城才有，无保护无格挡，真正的血肉碰撞。
　　从那之后，蔚便一直计划来趟下城，她想好好见识下格雷森嘴里的“真正的拳击”。

　　蔚深吸一口气，她特地为了今天做了准备，红衣夹克，兜帽戴起，走出小巷，外面全是攒动的人潮。
　　她像游鱼入水钻入人潮中，根本都不需要她额外打听，人们三五成群地谈论今年压的拳击手，朝着目的地走去——

　　福根酒馆。

　　蔚壮着胆子走了进去，下意识看了门口维护秩序的执法官一眼，竟然没人拦。
　　这是她第一次进酒馆——上城明令小孩不准进酒馆，但下城似乎没有这项规定，有群小孩从她身边嬉笑跑过，其中还有个白发小鬼在大喊：“麦罗！这儿！”
　　这给了蔚极大的宽慰，她迅速调整姿态，尾随他们挤进了观战前排。

　　前排有个扎着蓝发低马尾女孩抱着枪斜倚在擂台边，脚边趴了条猎犬，犬牙森然，周围空出一小圈无人之地。

　　“小凯，谢啦，绝佳的观战视角！”
　　“下次早点来，小不点。”
　　“还不是那个出手大方的客人又来了，耽误了点时间……你去哪儿？”
　　“人太多了，我去楼上看。”

　　凯特琳站直了身体，身旁的猎犬也跟着站了起来，浑身散发着一股不好惹的气息。
　　蔚下意识倒退两步给女孩让开路，谁料那猎犬却朝自己露出森森白牙。

　　“糟糕。”蔚后背冒起一阵冷汗，“被发现了。”
　　虽然上下城可以自由流通，但除了执法官，鲜少有上城人主动来下城，再加上自己是偷跑出来的，蔚多少有些害怕自己被注意到。

　　“上城人？”凯特琳一眼就注意到了这个粉红头发的女孩。
　　虽然她有点紧张，但眼神温和，姿态放松，跟上城街道来往的人一样。
　　毫无戒备之心。

　　“你怎么看出来的？”蔚吃惊，低声问道。
　　凯特琳冷哼一声，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尽管她隐藏得很好，但在她眼里就和待宰的羊羔没什么两样。

　　“我不管你什么目的，但在这里，你最好别惹事。”凯特琳对上城人有本能的戒备和不信任，但这毕竟是拳击赛，她不想把事情闹大扫大家的兴，于是采取了个折中了办法，将枪口顶在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上城女孩下颌上，“趁早滚出这里。”

　　蔚被怼得莫名其妙，一股火冒了出来：“凭什么呀？”她招她惹她了？

　　凯特琳没理会，正要牵着狗离开，却听见一阵喧哗。

　　原来是比赛开始了。

　　范德尔在擂台上宣布比赛规则，过了一会儿，第一轮抽签匹配的对手已经跳上了擂台。

　　麦罗在一旁幸灾乐祸：“看见了吗？保罗的对手竟然是隔壁街的黄毛？我看这把都不用下注了，就黄毛那细胳膊细腿的，哪里打得过去年冠军？”

　　凯特琳也有些诧异，黄毛外号“猴子”，习惯打群架，向来看范德尔不顺眼，怎么会主动参加地下拳赛？

　　凯特琳本能地看了蔚一眼，蔚被看得莫名其妙，下意识带了爆爆的音调：“看我干嘛？我什么也没干？”

　　凯特琳也意识到自己过于敏感了，不过她也懒得和上城人多费口舌，别开眼算是揭过这一篇章。

　　“比赛开始！”

　　随着范德尔一声令下，保罗率先发起攻击，黄毛被打得节节败退。

　　蔚被现场狂热的气氛震慑住了。
　　双方都没护具，但攻击方拳拳到肉，血与汗在昏黄的灯光中模糊不堪，观众却像打了兴奋剂一样，发出不亚于拳击手的嘶吼。
　　比起上城拿着拳靶任她攻击的训练技巧，这里的拳击更像搏命。

　　“咚——”

　　就在蔚愣神时，黄毛被击倒在地，蔚清晰看到黄毛从嘴里流出的血，保罗起身而上，继续对着他的脑袋狠捶。

　　会死人的。

　　……但他一动不动，也许已经死了？

　　就在这时，保罗的动作被范德尔狠狠拉住，倒计时开始。

　　数到最后一秒，黄毛终于从地上爬起。
　　他喘着粗气，喊了暂停，拿起地上的水喝了一口，突然痛苦地蜷缩在地。
　　大家只是以为他牵扯到了伤口，也没在意。

　　过了一会儿，比赛重新开始，黄毛却精神抖擞地跳到擂台上。

　　蔚总觉得他变得不一样了。

　　下一秒，黄毛突然爆发出野兽般的力量冲了出去！他单手锁住保罗的喉咙，抵在台柱上，一拳几乎把台柱打裂！

　　蔚就站在台柱旁，那拳风几乎擦着她的脸颊呼啸而过。
　　观战的人群陷入了短暂的静默，随着保罗突然咳血而亡，观众群发出一阵尖叫。

　　“怎么回事？！”原本无意管辖的执法官听到骚乱，也端着枪冲了进来，但他们被鱼贯而出的观众堵住，根本挤不进去。

　　黄毛却没有停止，他直接跳出擂台，顺手挑了个最近的人狂揍。

　　“凯特——”麦罗被抓了个正着，他被压在地上，艰难掰着黄毛的手臂，试图摆脱。
　　但根本无法匹敌。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凯特琳上膛，端枪，瞄准的动作一气呵成——

　　砰！

　　黄毛被打中了胳膊肘，麦罗成功逃脱黄毛的束缚。

　　但这一枪却将黄毛的注意力转移到自己这边，凯特琳在开枪之后就立即换子弹了，但两人距离太近，黄毛呼吸间就来到她面前。

　　他一手掐住凯特琳的喉咙，毫不费力将她举起。

　　凯特琳手里的枪滑落在地，猎犬原本想护主，却被黄毛一腿扫到墙角。凯特琳只觉得呼吸发紧，仿佛被人摁在河里，四周声音被掐断，死亡和冰冷无孔不入。

　　就在凯特琳以为她要被湮没在濒死的窒息感里的时候，她倏地松了口气。

　　黄毛松开了手，她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黄毛身后，蔚摆开拳手的架势，拉开攻势。

　　黄毛浑身骨骼在咯咯作响，他狞笑一声，似乎看到什么新奇的玩意儿，一拳砸在蔚的脑袋上。
　　蔚脑袋一偏，虽然挨了个结结实实的拳头，但却卸了大半的力。
　　她深吸一口气，将黄毛幻想成格斗训练时的拳靶。
　　起初她的攻击有些生疏，但挨了几拳后她就掌握了节奏，竟然能和黄毛有来有回地打上几回合。

　　可她终究只是个孩子，体力，力道，反应，远远比不上狂化的野兽，蔚很快注意到自己的变化，时刻注意着身边，终于抓住了一个空档，佯攻过去，在黄毛躲避瞬间一把拉住凯特琳的隔壁，喊道：“……跑！”

　　“这边！”凯特琳神魂归位，立即规划好逃生路线。

　　两人都是孩子，仗着凯特琳对地形的熟悉，很快在密集的人群中甩开黄毛。

　　“他会怎么样？”酒馆背后，蔚和凯特琳靠在墙根，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范德尔会收拾他的。”凯特琳的嗓子也跑得火辣辣地疼，但她还是回答了蔚的疑问。
　　蔚自动对位执法官，于是点点头，没说话。

　　喘过气来，猎犬也叼着猎枪回到了凯特琳身边。
　　凯特琳重新把枪带在身上：“刚才……”

　　她视线下移，注意到蔚的手指关节全是血。

　　“……你受伤了。”凯特琳话锋一转。
　　蔚这才反应过来，她干笑两声：“小伤，不疼。”
　　却还是倒吸一口凉气。

　　凯特琳把蔚的手拽到跟前，从口袋里取出一卷绷带：“你需要包扎。”
　　蔚不理解面前这个蓝发女孩对她的态度为什么转变得如此快，她疑惑地看着她，凯特琳却以为她在问绷带的事。

　　她干咳了一声：“艾克总是和别人打架，我习惯随身带绷带包扎。”
　　现场没有清理工具，凯特琳只是把血擦干，然后将绷带一圈圈缠上。凯特琳的手很凉，即便再小心，也会偶尔触碰到伤口，传来酥麻的痒。
　　因为包扎，两人离得很近，蔚不太习惯和人这么接近，只能干巴巴“哦”了一声，没再说话。

　　然后她看到凯特琳脖颈上淡淡的红痕——那是刚才被掐出来的指印。
　　然后是脸颊，手臂，全都是大片的擦伤。
　　刺眼的红。

　　“好了。”回过神来，凯特琳正给绷带系蝴蝶结。
　　蔚忙不迭说：“谢谢。”

　　“你一个人能走吧？我回去了。”凯特琳说着就准备离开，可她刚起身，还没用力就跌坐在地上，浑身打冷颤。

　　蔚连忙去扶她：“你还好吧？”
　　凯特琳并不好。
　　因为她的内脏似乎被黄毛打出血了，现在肾下腺素退却，疼痛就翻山倒海地袭来。

　　“要帮忙吗？”蔚朝她伸出手，小心翼翼地问。
　　凯特琳瞧了她一眼，这个上城女孩似乎并不像她之前接触的那些人，但如果可以，她更宁愿站在这里的是艾克或者别人。
　　但她还是回握住她的手。

　　凯特琳打了个寒颤。
　　这只手……很温暖。
　　哪怕缠着绷带，哪怕血从白色的内里渗了出来，仍然阻止不了它的温暖。
　　她被包裹在火里。

　　“我叫蔚，你呢？”蔚架着凯特琳没话找话，“你叫什么名字？”
　　凯特琳绷着脸，没吭声。
　　反正上城和下城不会有交集，今天过去，两人各走各的路，永远不可能再见面。

　　“……你好冷淡。”蔚吐槽道，“下城人都像你这样吗？我可是救了你诶！连句谢谢都不讲，连名字都不……”

　　蔚还没说完，就被凯特琳冷冷打断：“闭嘴。”

　　“……”

　　“凯特琳。”凯特琳矜持地哼了一声，“凯特琳?吉拉曼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