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是公主病还是恋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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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尚未全亮，远处的景物连着地平线，与天空的分界模糊不清。
在夜间凝于草地上的露水随着脚步沾上衣物，清晨的鸟鸣夹杂在微冷的风中一同在山林间回荡。
当青年踏入这片熟悉的场所时，便看到小女孩抱着双膝埋头坐在横置的木材上。
“他说你过几天才回来。”
梓微微抬起头，目光仍看着地面没有望向来人。朦胧的晨光洒下，照得女孩的脸庞晦暗不明。
“啊，正好事情很快解决了。”青年淡淡的应了句走向她，看见梓的皮肤在昏暗中苍白得有些吓人，“……你整晚都呆在这里？”
他的表情无甚变化，却能让人明显感觉到他情绪不悦。
“怎么可能，只是醒得比较早没事来这里看看罢了。”女孩轻轻笑了笑，依旧是有些无力低沉的语调，“……我还有很多事要做呢，怎么能拿自己的身体乱来。”
就算他有事瞒着她，开始想要摆脱她也好……
如果她病倒了，白该怎么办……？
略感头痛的叹息一声，青年身上的不满加重了几分。
“还是这幅难看的脸，难道见到我有那么令你不高兴么？”
“没有这种事情，知道你要回来的时候就很高兴了。只是……”梓停顿几秒。表情又暗了下去，“只是我自己有点事而已。”
没错，只是她自己有事而已。
天狗桑回来了，之后也会再次离开。
白有自己的想法了，甚至开始想要瞒过她一些事。她本不是要事事监督控制着白，相反的，她甚至乐于见到白能自己想要些什么。但，绝不是这样的方式。
也许以后白会和自己渐行渐远，甚至最终离开。
像这样矛盾的情绪很讨厌，像这样矛盾的自己也很讨厌。
作出什么重要的东西是件可怕的事，因为会有不得不面对它们消失的那一天。
她知道得很清楚……
——没有人会永远陪着自己。
青年将女孩越显低落的表情尽收眼底，尽管不太愿意说出这种完全不符合自己素性的话来，他仍旧开了口：“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
这样的回答通常代表着一定有事，不过以梓目前的心情，她没有闲心去伪装粉饰什么。而且也没有必要，面对天狗桑她总是无法很好的隐藏自己。或许对方才是真正的大人，看得清其实幼稚得一塌糊涂的自己。
只不过有些事情，还是不太想说出去。
“这里已经足够阴郁的了，不需要再多添一个散发阴郁气息的家伙。”
青年挑眉，语气有些冰冷，却没有最初相识时常见的不耐。
“嗯，那让我组织下语言。”
梓觉得心情突然明朗了几分，虽然不太符合当下的状况，但她有点想笑。天狗桑的那句话，大概有部分戳中了她的笑点。
“……其实有很多问题纠缠在一起，没办法简单的说清楚。”她想了一会儿，发现自己脑中还是一片混乱，“嗯……主要就是为了一个人好，我可能在某些方面限制了他的行动。在这其中我确实是带有私心的，以避免自己和他都陷入麻烦。但是……他开始学会向我隐瞒一些事情，而我害怕这些事情会导致灾祸，于是质问他但没有得到结果，反而两个人闹得不太开心，我也说了很过分的话……
接着有人告诉我，我没有资格去决定别人的道路。
说实话，这句话确实很打击我……我觉得自己的出发点是好的，但可能真的在将它付诸于实践的时候行动偏激了……
他因为我的关系付出了很多，我也希望他能够多为自己考虑一些，不要再什么事都只想着我而牺牲自己的感受。可绝不是想让他像现在一样，联合别人一起瞒着我什么……
就算他不理解我的用意，但是另外一个人一定清楚。
这样一来，就像我做的一切都是多余而且毫无意义的一样……
我不可能像那些普通小女孩那样成天跟着哥哥。如果他是那么希望的话，我……”
后面的话她没说下去。
在青年看来，她的叙述看似颇为理性，却掩盖不了内心的挣扎。那种偏于冷静的说法，是不愿流露出自己本心的表现。
女孩手腕上的伤痕已经消失无踪，然而在晨光的照射之下，双手上其他浅浅的痕迹仍同白皙的皮肤泾渭分明。在这个世界上想要生存下去，并非像表面上那样一带而过般的轻易。
“那我帮你把他做成傀儡好了。”他淡淡的说道，表情看不出真假。
“……什么？”
“那我帮你把他做成傀儡好了。”青年重复了一遍，继而鲜有耐心的解释，“把人体做成傀儡，这样他就永远不会离开你了。你不是害怕他的疏远么？”
“这样啊……”听到如此惊悚的内容，梓的反应倒很淡然，“如果这样的话，还不如把我做成傀儡呢，这样我就能一直陪着他了。”
“呵……”他顺着她的思路想了下，觉得若真把她做成傀儡，自己可能不会心甘情愿把她交出去也说不定，“你不怕死？”
“嘛，虽然不是特别在意生死，但说到底终究还是有些害怕的吧……起码现在还有放心不下的事情。”梓起身活动活动筋骨，心想像上辈子那样还来不及感觉到痛苦就死去，未尝不是件幸运的事。“要是被做成傀儡的话，希望能过几年再做比较好。”
她收到天狗桑等待下文的视线，笑着说道，“再过个几年，在我最漂亮的时候做成傀儡，可以永远保持自己最好的一面，不是很好吗？”
希望自己能永葆青春，女孩子的心思大多如此。
梓有了开玩笑的心情，证明她想通了一些。
防范着所有事情不让白接触，未必就会有好结果。事事操心本不是她的性格，不如放开点好让白走自己的路。
虽然会伤心会难过，但她只想要白活着，只要白活着就好……
相比想到他会死去时的感受，其他的事情也算不了什么了。
“今天也来这里做傀儡吗？”恢复成常态的梓绕到青年身边，开始好奇的打量他拿出的新道具，一根由很多小段木材连结成的巨大链状物，在先端装有尖锐的尾刺。
“……算是吧。”
还没等梓研究这个“算是”的含义，就被青年突然喝止住。
“别碰！那个有毒。”
“啊、抱歉，只是稍微有点好奇。”梓收回手，看到他紧张的样子暗暗有些高兴。虽然不知道他究竟紧张的是哪个，不过偶尔自我陶醉犯下公主病也不错。
青年拉紧链状物末端的皮筋，木质关节便节节收拢在一起，不再是原来那种松散的木块。他在地上略微甩了甩以测试松紧程度，接着打开卷轴召唤出一个身形庞大的傀儡，仔细的将那条木质尾巴装上去。
看着天狗桑完成一系列动作，梓没有显出任何惊讶。
从平时的相处中，只要细心一点就能发现他不是普通人，至少不是普通的傀儡师。
没有听说过哪个普通的傀儡师能够不牵丝就可以控制傀儡，更不用提那些数目繁多的各式极具杀伤力的机关以及刚才他所说的毒。
然而尽管知道他不普通，甚至是危险的，梓依旧控制不住自己想跑到这里来。
他并没有把自己牵涉进那些事里去，所以不要紧。——梓是那么想的，那是连自己都想笑的鸵鸟式想法。
明知道可能会遇到危险，还是不由自主的来见他。因为在这里会觉得安心而平静。
很奇怪，明明是制造出危险兵器的地方，却会让她产生这种想法。
……像慢性中毒一样，一点一点迷恋上这种安宁，最后无法戒除。
自己做着危险的事，其实她也没什么资格去要求白怎么样。
梓捧着脸坐在木桩上看他调试傀儡，反复重复的枯燥动作在她的眼里异常有趣。应该说，观察他工作异常有趣，不论是工作时的动作、眼神还是表情。
“蝎。”
对甩动着长长尾巴的傀儡，她评价道。长着带毒的尾巴，和蝎如出一辙。
青年停下动作，转身望着她表情古怪。
她好像没说什么奇怪的话吧……？
梓不太明白为什么自己说的词令他反应那么大，不过还是决定转移话题不追究这个问题。
“呐、毒，能不能给我一点？”
“你要毒干什么。”
“嗯……可以用来自卫啊或者自我了断什么的。”她状似随意的说着，发现天狗桑的脸有变黑的趋势连忙补充道，“你也知道这个世道很乱，万一遇上什么坏人，逃不出的时候还能够免除些痛苦嘛……我怕疼……嗯，所以有什么药效快毒性高的毒药请不要客气的给我吧。”
她半真半假的说道，避开对方的眼神。
毒性高……不仅是可以自用，也能解决掉别的人。
前世的教育使她在理智上明白杀人是件坏事，但她不会因为知道这是坏事而不去做。如果有人威胁到她和白，无论做任何事她都会铲除掉那个人。
反正这双手，也不是什么干净无垢的样子了……
“你有要杀的人？”青年问她，表情不像在生气，更像是了然与疑惑参杂的矛盾。
“没有，假想敌而已。”梓老实的承认，既然被看穿了就不需要再隐藏，“……很难看吧？为了自己的幸福去杀死别人……不但这双手是脏的，连心都变得肮脏起来。像这样沾上脏污的人，一定会显得丑陋而令人厌恶……”
“没有人规定过这种无聊的准则。”
青年打断她，略带怒意的语气让梓不由得抬头看向他。
“如果只能喜欢干净的人，那我倒很庆幸自己不是那种无聊的人类。”
面对他显出明显嘲讽的神色，梓觉得自己的头脑变得有点奇怪。心跳莫名的加快，原本清新的木材香气使脑袋变得混沌，没有办法静下心来思考。
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庆幸不是只喜欢干净的人……？
梓望进他的眼睛，灰褐色的，一如最初见到时显出无机质的美感，和那句话同样的蛊惑人心。
但她看到那双眼睛中倒映的自己，只是个仍有些婴儿肥的小女孩。
是啊……怎么可能呢？
她的公主病这回可犯得严重了。
再一次同青年的视线错开，梓尴尬的笑了几声，“诶诶，也是。家人应该是不会讨厌自己的，不论犯了多重的错。就算讨厌了，我也会死皮赖脸的扒住我家哥哥的……”
察觉到视线依旧停留在自己身上，她敛下眼开始仔细研究自己的手，直到视线感消失后才微微送了口气。
其实变成傀儡也不错，至少不用自己瞎折腾自己……
梓小心翼翼的观察着他的侧脸，心里泛起的酸涩失落感久久不去。
天狗桑不再多言，返回工作中去后始终沉默着，似乎也陷入了某种思绪当中。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是公主病还是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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