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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落花有意随流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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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家近日喜事确实多,也确实忙。先是陆家七娘八娘先后许嫁人家,后是陆父做寿,接着是陆九郎订亲。
可这百忙其中并不包括陆言君。
按陆母的意思,有些不乐意让田蕙成为九郎之妻,有那样的母亲,能养出什么好女子。但上一回见田蕙,她不知怎么一下心软,可怜对方,一时就叫娘家人缠上。陪上一个女子的名誉,实在不应当,便答应的。
还出了那么些礼金,聘礼已经够娶一个富贵人家的女郎了。一个孤女,何至于给那样足。
看着那白花花的银子进了别人的口袋,陆家人好不心疼,皆对那未过门的儿媳/弟媳不满。
聘礼已下,婚期已近,陆言君也做不出临时毁约之事。如果在当头退亲,于一个女子而言是痛苦的。他是没什么损失,但对方一个弱女子如何安生于此。
陆母和兄弟嫂子们的嫌语,让他有了另置家当的打。
沟通,他不是没想过,他的威信是有,但无趣得很。
未过门的妻子也是苦命之人,也不知到时候能和他有所共同语言?等成了婚,若是她同意,与自己一同出游,远离家中人,双双携手,何不快哉?
莽辰那儿今天的反常,让他肯定了对方心系于他,超越了友谊。
他以为与莽辰的相遇,结识,会成为友人。莽辰长相他确实喜欢,各方面也不错,但仅仅只是在没有婚约的前提下。
几世与男子相伴一生,此世随父母意娶妻生子一世尔。
然陆母对自己给相中的儿媳不满意,也是出乎他意料。
同是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陆母有错,他安抚,他早已打听到未过门的妻子曾经遭受的苦难,将之述说,惹得陆母怜爱,生出对田蕙怜惜之情。
其下兄嫂,也是讲理的,有陆母在,自不敢欺之。
得知未过门的妻子已被田家人赶出门,陆言君挑眉。
傍晚,刚吃完晚饭,陆母正在庭院消食。
“阿娘。”
仆人沏好凉茶,在陆母身后打凉扇。
“九郎来。”
陆言君近至陆母跟前,“阿娘,田家如此对您定下的儿媳?”
“唉,造孽呀!我已经叫人去将蕙娘主仆接过来,至于田家,是我亲族,也是你外祖,万不可因此,生了嫌隙,来日怠慢了去。”陆母轻拍着他的手,叮嘱与安抚。
这个时代如此,在家从父,出嫁从夫。习有女德,不甚约束。
自陆家好起来,田家人打秋风不知几许。
陆言君垂眼,让人不清楚他在想什么。
“听阿娘的。”
孩子大了,十郎十一郎没有九郎天生神力,亦无九郎聪慧,可以说同样的年龄,两个小弟甚是顽皮。陆母叹息,不知孩子什么时候他已经不再围绕着她转。又没说孩子有什么不好,就是样样皆好,不是他们农妇养出的郎君,举止有理,谈吐文雅,不输于世家公子。
她是几世修来的福分?让大家公子投胎于她肚皮?
惶恐不安有之,但有九郎常于跟前做安抚,心才稍微落到实地。
陆言君言田蕙主仆就此接回家中不合适,恐伤田家与陆家颜面,他拿些财物,置上宅子,让予田蕙名下,一是给田蕙待嫁之所,二是给田蕙充当嫁妆,四下人皆不可言田家不是。
陆母对母族有血缘亲族关系,着以下手。田蕙被田家人赶出来,做出吞其嫁妆之事,已够四下人之人耻笑。若要把田家与儿女相比,陆母肯定会选儿女。
田家人无甚好名,陆母想,也是,田蕙好歹是自己未过门的儿媳,竟遭如此对待,岂不是打她的老脸?
享受过优越的生活,日子越来越舒服,她不是不对娘家穷酸的鄙视。她甫一回去,田家恭维她很是享受的,果然自己还是太心软了。
她有些愧疚感,竟然九郎已经开了口,女子家还是有个宅子好。等蕙娘进门,她待她好一些。
田蕙主仆二人被田家赶出来后,只余几个铜板和几身换洗的破旧衣物,田家丝毫不觉得埋汰,只认为太便宜陆家。
想到田家子看自己下流的眼晴,真是恨不得挖了那双招子。
可怜她们主仆二人,只能求得老婆子可怜,住在农舍。
好在第二天,陆言君安排的人找到她们。
“敢问是田娘子?应我家主人分咐,前来接您去陆家。”
小寻正与老妇人商讨换些方便,以几枚铜板换上几张可以路上食用的炊饼。这些糟糠食物,在田家已经习惯,多喝些水也能咽得下去,饱腹至陆家就好。
田蕙也是如此安慰自己。
那些人肮脏的嘴脸,让她伤心难过,犯恶心。她想报复那些小人,可,她又即将嫁给对方许下的远亲。
来人看着是个精明之人,找她如此容易?
“敢问是田娘子。”再次问,但肯定。
“我是。”
田蕙走出农舍。
“还请田娘子车上休整,我家主人得知消息派我等前来接您。由于匆忙,只备下些许干净衣裳,怕唐突娘子,未得前来。”
后面又走出一衣着老妇,老妇领着俩少女向田蕙拜了拜,“老身是九郎君派来伺候娘子的,听娘子吩咐。”
管事并奉上老妇及两少女契书。
“娘子,未来姑爷定是念着您的。”小寻紧跟田蕙上了车内,车内摆件精致,处处奢华,比过往田父在世更甚。主仆二人有些无措。
莫不是弄错了?
换好老妇拿来的衣服,不再是灰朴朴的。虽是素色,更显俏丽。
“娘子,长得俏,九郎君也是仙人之姿,当是佳偶。”老妇人笑眯了眼,两少女也是甜语夸赞自己未来伺候的主子。自己本是丈夫贩卖,身后是她两个女儿,男人好赌,输了家里仅存的银两,卖了祖屋祖地,现在又将妻女卖了。
老妇半生命苦,眼看长相秀丽的两女就要落入那风尘之地,苦苦哀求丈夫,想让丈夫怜惜两个女儿,眼睛红肿不能视物。
也不知是不是老天有眼,凭借自己诉求,带来了九郎君。
九郎君为之花费不少银两,还将她们母女三人救出火海。
虽是干这伺候人的活,但终究不一样的,母女三人很是感激。
见到伺候的娘子,一看就是心善的,好相与,心底更是大松一口气。
以后的日子不难过。
这边陆家陆母已在操持婚事,田蕙已来陆家路上,虽说赠了宅院,到底是男方一边。旁人总会多说闲话,这婚事就做主提前办了。
都有准备,发下请帖,定好日子。
以陆家九郎小仙人名声,来的人肯定不少。
莽辰妖化数日,从人变成一条蛇,在山间穿游,不敢见人。
他躲在住处的角落,等待着九郎,日落归山,复又一天,九郎依然没来。
九郎要成亲了?
莽辰“嘶~”
带着自己已掌握的蛇躯,钻入草丛。
山下一片红,喜庆,是陆家迎新妇的日子。
陆言君看着与自己刚拜堂的妻子,心中平静如水。
不知道为何,他并没有想象中的欢喜。
这门亲事也是他认同的,答应下来,如今又把人娶回来了。无论是过去与未来,对待另一半,爱情于他而言都不是那么重要,只是专注责任。
这一回好像有了不一样的情感,复杂的心情。这样真的是为对方好吗?
心里告诫自己,陆言君你莫要辜负一个无辜女子。
“夜深了,歇下吧。”
他拉过田蕙的手,往里边去。
田蕙低垂着头,视线不由往那双牵着的手而去。这就是她的新婚郎君,在成婚前,人都不曾见过。从开始忐忑不安,引入陆家,又陆续接收陆家给予的嫁妆。
到成亲时日,时间太短太仓促,她还没有反应过来。
如今,她已嫁人妇。
当她已被陆言君摘下头上饰物,带到里屋,看到新床,面如桃红。
陆言君视线一直在她身上,看着她脸色不停变幻,小妻子很可爱。他之数世,田蕙于他可不就是小妻子?微妙不可言说,老牛吃嫩草之嫌?
直到坐上床,小妻子耳朵已经快红得滴血了。
很有趣。
“莫多想,先休息,你我还小,来日方长~”
不说还好,一说,看田蕙已经快整个人烤熟了。
这是太激动了?
陆言君也可以说是第一次与人拜堂成亲,一切都是那么新鲜。
他对那事儿,可从没红过脸,不知正常夫妻之间开始如何。
难得一次体验,好像成亲也不错。
许久,田蕙才平复心情,与陆言君平躺一起。
她心里像有头小鹿在撞,砰砰跳个不停,听着另一边呼吸平稳,似乎是睡着了。才大着胆子转过头,去观看对方。
借着烛光,她能看到自己夫君侧颜。她的夫君似乎,不,真的很俊美,胜过她以前见过的世家郎君。温和有礼。
陆言君待身旁之人入睡,安定,看了片刻,似乎这样也不错。
隔空将烛火熄灭。
入睡。
游摆在暗中的影子更添几分森然。
莽辰蛇身从床下爬出来,直立爬到床上,看着那双玉人,碍眼之极,爱慕,嫉妒,不甘……
有杀气!
陆言君睁眼看着打开的房门,随手把衣衫披上,追了出去。
拿着长弓向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