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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五章 ...

  •   “只要皇上能让萧氏和离,臣定替皇上效犬马之劳!万死不辞!”

      “善。”

      内殿冷檀香袅袅,若从遥远之地拂来,令人心神安宁的同时,徒生一股岁月无尽绵延的错觉。

      君臣二人达成了协议。

      可燕珩又岂会轻易相信任何一人?

      而今他对陆家子嗣并不了解,更是绝无可能信任陆遥。

      几百年前,他是从刀山火海走到了帝位,论心性、手段,皆是大殷后代的帝王们不可比拟的。

      而对于陆遥此人,燕珩并不想放弃,看得出来这晚辈倒是个重情之人,又正好燕珩眼下需要他。

      两人四目相对,帝王的眼中映着烛火,白皙清瘦的面容看上去已无病态,和前几日的病霜之色截然不同了。陆遥怔了一下,“皇上?”

      燕珩抬起手,指尖至于唇瓣,那双幽深若古潭的眸子波澜不惊,像一个完全没有人间爱恨嗔痴的雕塑。

      他唇瓣微动,突出的喉结滚了滚,随即,一道悠远的曲调儿从他的唇齿间溢了出来。

      他在吹口哨。

      陆遥一愣。

      而下一刻,就在陆遥疑惑之时,他顿时感觉到了腹中仿佛有什么动静,这动静愈发明显,不消片刻,就如同万蚁啃噬,纵使他一身武艺,又是手握重权的羽林卫指挥使,可还是受不住这种内腹绞痛的滋味。

      陆遥一手撑地,身子几乎就要跪趴在黑色大理石地面,他愕然抬首,猛然间想起一事来,嗓音喑哑,“皇、皇上!皇上不必如此,臣定当效忠皇上!”

      若非帝王无能,外戚把持超纲,谁又愿意对皇太后那个老巫婆唯命是从!

      陆遥是个铮铮铁汉,二十来岁的光景,曾经也是一腔野心勃勃,他是陆家嫡系子嗣,能顶替陆家上一任的羽林卫指挥使,足可见他在家族之中算是出类拔萃的一人。

      燕珩缓缓放下自己的手。

      曲调儿停止了。

      浮香依旧,仿佛这一刻千万不安的魂魄俱得到了片刻的安息。

      陆遥腹中的绞痛也逐渐散去。

      细一看,薄光之下,他额头已溢出细细密密一层汗。

      陆遥想起了关于陆家每一代家主都会传下去的秘密。

      羽林卫是帝王最为轻信之人,故此,人选十分重要,关系到了帝王性命。

      太/祖/皇帝开创羽林卫之初,挑中了陆家,陆家家主为了表忠心,主动在身上下了忠心蛊,这种蛊虫会一代一代传到嫡长子身上,而控制忠心蛊的曲调儿只有帝王才知晓。

      可先帝驾崩早,如今的帝王登基时还是个稚龄孩童,陆遥还以为再不会有人唤醒他体内的忠心蛊。

      陆遥一开始对帝王的态度是诧异,此刻,已经是惊愕、疑惑、震惊。

      一切归为平静,燕珩唇角噙着淡淡笑意,“你能有此觉悟,朕甚是满意。”

      到了这一刻,陆遥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内心一阵轻颤,皇上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谋划的?竟然瞒过了他的眼睛。

      陆遥跪直了身子,抱拳道:“微臣斗胆一问,皇上接下来打算作何?”

      燕珩扫了一眼大殿,又看向了殿外的苍茫夜色,徐徐开口,嗓音磁性缱绻,“自是匡扶朕的大殷江山社稷!”

      最终,他的国土江山,还是他自己来守。

      这大抵就是他的宿命吧。

      陆遥的喉结无意识的滚了滚,开腔时,嗓音郎朗,仿佛恢复了年轻人的斗志和野心,“臣……定当全力辅佐皇上!肝脑涂地亦是在所不辞!”

      言罢,陆遥对燕珩磕了三个响头。

      燕珩并未制止。

      他这个老/祖/宗受晚辈几个大礼,也是无伤大雅。

      待陆遥再度跪直了身子,燕珩摆摆手,“起身吧,朕要知道眼下皇宫的一切布局,你将朝中局势也大致与朕说一遍。”

      陆遥一一照做。

      但他心中存疑,难道皇上这么多年一直在藏拙?

      这可真是藏得深沉啊!

      ……

      时间飞逝而过,蜡油滑落,发出刺啦的声响。

      陆遥已是口干舌燥,但半点不敢掉以轻心,甚至于在帝王的凝视之下,他的每一句话的用词都十分精确,特意咬文嚼字,生怕在皇上面前丢了丑。

      将自己知道的一切皆大致交代过后,陆遥已是汗流浃背。

      他在皇宫当值多年,竟第一次体验到了何为“伴君如伴虎”。

      燕珩修长白皙的手指一直在轻轻敲击着紫檀木龙案,敲击的声音极有规律,没有因为前朝和后宫的任何龌龊事而情绪波动半分。

      哪怕,前朝官员有人卖国求荣、贪赃枉法,亦或是后宫嫔妃早已红杏出墙、淫/乱后宫,帝王的情绪亦是平静如水。

      像一个局外人看淡世事。

      陆遥也有自己的私心,他特意在最后提及了淮阳王,“皇上,淮阳王这几年愈发嚣张,自私屯兵养马,并未向朝廷如实禀报,皇太后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此人狼子野心,皇上需得尽快想法子除之!”

      燕珩如今的这具身子也才弱冠,但看着陆遥的眼神,总带着一丝丝的慈爱和不屑,也有怒其不争之感,淡淡启齿,“朕知道他是你的情敌,你想得到美人,那便想法子夺来,朕不会阻止你。淮阳王的确不能留,但要寻一个合适的法子。”

      小年轻啊,总是贪慕情情爱爱。

      当年的自己,不也是如此么。

      若是时光能够重来,他会慢一些争夺天下,会慢一些,再慢一些,将岁月时光分给他的韶儿。

      只可惜,没有如果。

      没有回头路。

      他终是失去了。

      如今的日日夜夜,皆是煎熬和报应。

      燕珩微敛眸,掩了眸中异色,“今日到此为止,你在这里待久了,免得惹人怀疑,皇太后那边照旧敷衍,朕的意思,你应该明白。”

      聪明人总是一点就通。

      陆遥抱拳作揖,“是,皇上,微臣明了!”

      陆遥走出昭阳殿时,迎面呼吸着微凉的风,有股重获新生的错觉。

      真好啊!

      他这个羽林卫指挥使,本就该忠于帝王。

      皇太后那个老巫婆,害他丢失所爱,他定会连本带利的讨回来!

      殿外庑廊之下,萧桑柔和赵励正倚廊观月。

      相较之这两个家伙,陆遥成熟稳重的多。

      无疑,萧桑柔和赵励也是皇上的人了。

      陆遥眉头微拧,总觉得这二人不靠谱。

      可眼下,皇上身边也没什么可用之人。

      皇太后和外戚把持朝纲,帝王当了数年傀儡,早已被架空,加之龙体常年病体沉疴,要想真正夺回皇权,非一朝一日。

      但陆遥有那个信心。

      总之,比继续得过且过,替奸佞卖命的好。

      萧桑柔和赵励转过身来,这二人的眼睛大而明亮,眨眼的模样着实憨傻,赵励咧嘴一笑,“陆大人,你和皇上谈完了?这就要走了么?”

      陆遥露出一副看傻子的表情,颔首淡淡一笑,这便转身离开。

      实在是不屑得很呐。

      但赵励完全看不出自己被鄙夷了,一身深海色太监服侍穿在他身上,半点不违和。

      萧桑柔就更加不在意陆遥的态度和表情了。

      她本就是短命炮灰的命,眼下能咸鱼一天是一天。

      赵励哪壶不开提哪壶,“陆大人痴慕你的姑母,倘若以后他当真和你姑母好上了,那岂不是会成为你姑父?”

      萧桑柔,“……”

      她愣了愣,但并不在意。

      银月当空,内殿传来低低沉沉的嗓音,“进来吧。”

      萧桑柔和赵励一路交头接耳来到内殿,亦不知说到了什么,两人相视一笑,像极了打情骂俏。

      燕珩一抬眼就看见这样一幕。

      他倒是不会做出棒打鸳鸯的事,日后这两个恼人精若当真互生情愫,他自会成全。

      可萧桑柔和韶儿太像了。

      不似一个模子刻出来,倒像是同一个人。

      可一开腔说话,又完全不同。

      他的韶儿内敛沉稳,聪慧过人。

      至于萧桑柔……罢了,不提她也罢。

      燕珩看着与故人一模一样的女子,和旁的男子打情骂俏,心中有股古怪情绪,似乎一点点的下沉,让他内心有股难言的沉闷。

      燕珩甩袖,侧过了身子,颀长清瘦的身影投下一道长长的银,终是顺从了心意,“赵励,你今晚睡外间。萧美人,你继续睡脚踏。”

      赵励刚要迈入内殿,就止了步子。

      他已经完全适应了“太监”的身份,时刻将自己当做了太监,就连说话也是掐着嗓子。

      “奴才领旨。”赵励扬着公鸭嗓子,退下之际,对萧桑柔挤眉弄眼。

      萧桑柔也对他摆摆小手。

      燕珩,“……”

      帝王掐了掐眉心,他这人凡事都追求完美,眼下不仅想要匡扶江山社稷,故人的后代们似乎也需要他扶持起来。

      这些家伙,如今拿什么脸去面对他们的列祖列宗?

      此时,燕珩看着萧桑柔平躺在脚踏上,用被褥裹成了蚕蛹,索性对她眼不见为净。

      萧桑柔到底是个女子,他倒不至于拿刀架在她脖子上,逼着她上进。

      帝王上了榻,落下了帷幔,内殿很快安静如斯,檀香无处不在,层影叠叠。

      萧桑柔忽然爬坐了起来,一手撩开幔帐,见帝王正睁着眼望着幔帐顶上的承尘,她咧嘴一笑,像喇叭花突然绽放,着实幼稚,“皇上,对个暗号呗。”

      燕珩,“?”

      萧桑柔已经怀疑帝王也是穿越,不然岂会和原书中所描写的截然不同,大抵也是换了一个芯子。

      萧桑柔,“臣妾是钮祜禄·萧美人,臣妾最喜欢螺蛳粉,皇上也喜欢么?臣妾和皇上都是短命炮灰,是不是?”

      燕珩,“……”这孩子真不是一般的痴傻,她在说甚?!

      每个字都无比清晰,可连在一块究竟是何意?

      燕珩还有太多事要去做,无心和熊孩子玩闹,他掌风一挥,熄灭了案台的烛火,下一刻将幔帐重新拉下,拒绝和萧桑柔交流,“再不睡,朕把你踢出去。萧炎就是这么教养你的?远不如你的祖/上的女子!”

      萧桑柔,“……”

      萧炎是她的父亲,皇上是君王,直呼其名倒是没什么。

      可,她和祖/上的女子们又有什么干系?

      狗皇帝不是穿越的?

      萧桑柔满腹疑问。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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