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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   第四章神仙哥哥别难过

      “哈哈哈哈,大冬天的也能睡着,不愧是小妹。”夏长赢朗声笑起来,秋白藏也弯了弯唇。

      仆从望舒提醒佟北陆该到喝药的时间了,佟北陆歉意地道了别,兄弟二人自然不会阻拦,直说身体为重,让他好生休养,佟北陆便率先回落梅小筑。

      此时,沈青岁带着银巧才与沈郡王夫妻道别,出了屋子来到廊檐下,迫不及待道:“爹娘答应我们去街上看游行啦!”

      每到新年之际,秦州城里都会有花灯游行,这一日没有宵禁,百姓们无论是男女老少都会与天同庆,共同守岁。而加上沈郡王此去琉城打了胜仗,花灯活动会从除夕一直延续到十五。

      今天第一天与十五最后一天皆是最热闹的,沈青岁又岂会乖乖待在府里早做歇息?

      她笑得两眼弯弯,嘴角两点小梨涡,一左一右拽住两个哥哥的袖子晃了晃:“去吧去吧,花灯游行现在都要开始了。”

      银巧取来兔毛斗篷,跟在背后,差点追不上。

      秋白藏桃花眼含着笑意:“你将斗篷披上我们就去。”

      “好呀好呀。”沈青岁披上斗篷和两位哥哥走出宁心院,她忽然回望了一下,又四处看看。

      秋白藏心思细腻,一看便知她在想些什么,“在找你三哥哥?”

      沈青岁重重点头,“花灯游行我们不叫上三哥哥么?”他会不会觉得我们排外,故意冷落他?后面的话儿她没有说出。

      夏长嬴接过话茬,回道:“他还在热孝期,原本除夕是要不与我们一同吃年夜饭的,出去游玩更是不行。”

      “那三哥哥不是会更难过么……”沈青岁细声嘟哝。

      沈青岁还想回宁心院去叫三哥哥,秋白藏却说他已经先一步回屋喝药歇息了,沈青岁只好作罢。

      此时,秦州家家户户差不多都吃好年夜饭,举家出来游玩夜市,摩肩接踵好不热闹。

      早在除夕前秦州府的东街口就搭好了台子,自除夕开始每日都会有不同的的杂耍班子登台表演,吞铁剑、演木偶戏、吐五色水、猴百戏……直教人目不暇接。

      台子下,各种小贩摆摊卖奇货,琳琅满目,虽然不是什么珍珠翡翠等价值名贵之物,但胜在新巧精致,足够吸引人。

      有两个哥哥保驾护航,沈青岁玩得不亦乐乎,人潮涌动时有身姿挺拔的夏长嬴为她抵挡,看中什么玩意儿便买下,有秋白藏付账。

      不一会儿,她的手里就拎了一叠又一叠用细绳串起来的小纸包,里面都是她觉得好吃可口的糕点要带回去给三哥哥吃,顺便给父母也尝尝。

      “冰糖葫芦!”沈青岁眼睛登时发亮,怎会有人能拒绝酸酸甜甜的冰糖葫芦呢?

      最顶上的糖葫芦看起来又大又饱满,可是她拼了命地踮脚伸长了手都够不着。

      忽然,肋下被人握住,沈青岁脚尖腾空,被身后的夏长嬴举了起来,她终于拿到那串最顶端的糖葫芦。

      卖糖葫芦的小贩见三人衣着不凡,连连道歉自己没眼力劲儿,不然早就自己取下来了。

      沈青岁笑脸盈盈,“我在身后你又看不见,再说了,这是我自己想取的。”

      秋白藏掏出铜板付账,小贩见连声道谢。

      沈青岁也没忘了两个哥哥,将还没吃过的冰糖葫芦伸出去,示意他们先吃。

      夏长嬴和秋白藏互看一眼,再看小妹水眸盛满期待,便一人咬下一颗。

      沈青岁登时笑了,小姑娘天然去雕饰,似一朵含着露水的沾水花蕾隐隐有盛开之意。

      她咬了一口,透明薄脆的糖衣包裹着酸酸的山楂,先甜后酸,刺激得人口涎分泌,酸酸甜甜像在口腔中炸开。

      “砰——”街口平地一声响,惊得路人回头张望,随后是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寓意赶走年兽,祛除晦气,崭新地迎接新的一年!

      一行人分开路人,大街便立刻宽阔起来,街尾迎来一队花灯游行,一众男男女女排成两列走过街道,手里提着款式各异的花灯,上面绘有八仙过海、嫦娥奔月各种神话民俗,其后跟着便走便奏乐的乐队,锣鼓喧天好不热闹。

      行在最后的便是由八个大汉才能拉动的灯山,一盏盏花灯高高垒筑,足有三丈高,衬得人影渺小,灯火辉煌、交相映照。

      “诶,快看!”沈青岁摇了摇左右两个哥哥的衣袖,手指着灯山最顶上的一盏莲花灯。

      莲花灯是闭合的,随着乐声突然高亢,有人点了引线,哗地一下莲花绽开,从花蕊中冲出一簇又一簇烟花升入星空夜幕,当真是火树银花不夜天。

      沈青岁仰头望着夜幕,一朵朵五光十色的烟花倒影在她的瞳仁中,不知为何,明明是喜庆欢乐的时刻,脑海中浮现的是那形单影只的瘦削背影。

      三哥哥,他看到烟花爆竹下万家灯火、亲人团聚其乐融融会不会更加难过……

      另一边,落梅小筑。

      檐角上的红灯笼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此处偏僻安静利于养病,可在家家团聚、锣鼓喧天时显得更为寂寥苦凉。

      东街口的喜庆礼乐声传来,丝毫不减欢乐之意,佟北陆站在半开的轩窗前不知在想些什么。

      望舒从未见过他这副模样,清瘦的身影披着前阵子量身定制的玉色锦袍,可穿在身上又空了一大圈,他站在窗边不动不语,面容姣好美得好似了无生气的玉人。

      “公子……”

      佟北陆似被惊醒,极快地将手里空空如也的药碗递给望舒。

      “窗口风大,奴去给公子打热水洗漱。”

      望舒捧着药碗离开,只留满室寂寥,佟北陆关窗,外面的嘈杂声似隔着一层壁垒朦朦胧胧地传进来,脑海中的苦闷思绪却愈发清晰。

      如今正是家家团圆、举家同庆时,想起过往不免黯然神伤。

      短短十六载,他已经经历过常人难以经历的悲痛。

      五岁前他是京城御史大人之子,早慧聪颖,若无意外发生一身锦衣玉食、荣华富贵;五岁时父亲遭人污蔑,私吞水患赈灾银数百万,搜刮民脂民膏亏空国库,被陛下株连九族,男斩首,女为娼,曾盛极一时的京城江氏从此衰败,消失世间。

      若非有父亲门生佟箴言相助,用与他同岁的长子狸猫换太子,他绝无可能活下来,此后佟箴言左迁至边关琉城,远离朝堂中心的纷争。

      可好景不长,边关胡虏蠢蠢欲动,一年前发动战争,边陲小城琉城首当其冲,而献言献策屡屡击溃胡虏军的佟司判家在城破之日被胡虏血洗。

      时间过得越久,亲生父亲的面容在脑海里的样貌就越深刻,本以为苦尽甘来,有朝一日他能回到京城为父亲翻案,可黑暗中如一豆灯火明明灭灭的希望再次破灭。

      他记得,以往每年除夕时,佟伯父会让他骑在自己宽阔的肩上亲自给府门前挂灯笼,带他去街上看烟花,看杂耍。

      如今,什么都没有了。

      他被沈郡王救下来,既然攀上郡王高枝,定要将往年污蔑生父的官员揪出,为父亲沉冤昭雪,平定北庭,让胡虏血债血偿。

      从琉城回秦州的路上,他曾私下让人算过命格,本不信命,可也不得不信。

      “七杀之命,冲煞至亲,要么早夭,要么终生孤愁。”

      袖袍里手紧紧握成拳,指甲掐进掌心,血丝浸入甲缝却不觉得痛。

      “砰砰——”紧闭的门被人敲响,若是望舒不会敲门,余下的仆人知他的习惯,无事不会打扰,那在这孤寂小院还能有谁?

      开门,佟北陆见到来人立刻将受伤的右手背在身后。

      “郡主。”

      “三哥哥。”沈青岁甜甜一笑,仿佛暖阳照雪,眼眸亮晶晶地盯着他看,倒让佟北陆先转开了视线。

      沈青岁抓住他的左手,将他往屋外拽,“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可是望舒……”

      “噢,差点忘了这个。”沈青岁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个小暖炉塞进他的怀中,“三哥哥拿好就不会冷啦,我们去一下很快就回来。”

      她贵为郡主,受人宠爱,整个秦州除了沈郡王就属她地位最尊贵,她若有什么要求,自己如何能拒绝?

      佟北陆默不作声跟在她身后被牵着走,从府邸的偏门离开府衙。

      郡王府几乎占据了城北的整条街巷,加上正值除夕游行,街上光线晦明看不见一个人影。

      忽然,她停下转头对他说:“三哥哥,你闭上眼睛好不好?”

      佟北陆依言照做,其实闭不闭眼,在这儿昏暗街上没有什么区别。

      他由她牵引着,仿佛她是他的眼,所有的思绪都集中在与她相牵的手上,小小一只,软绵绵的,像一个小火炉不停地传递温暖。

      他们转过一个街角,沈青岁停下脚步,佟北陆也跟着停下。

      “三哥哥睁开眼看看吧,喜不喜欢?”

      他眼睫轻颤,从淤泥般的黑暗中现出一点儿光亮,随后光亮仿佛从地平线炸开,令他毕生难忘的景象完完全全呈现在眼前。

  • 作者有话要说:  沈青岁:嘤,想让三哥哥也看花灯,不然他一个人好可怜的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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