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2、第五十二 ...
-
宁晓恙不知道怎么回的家。没有灯光,周遭的喧闹声尽数褪去,世界仿佛只有无尽的黑暗。意外来的太快,如果知道有这么一劫,他是死也不会让父母来这个地方的,可是现在……他摸了摸发冷的手,缩起身子。
母亲咳嗽了几声,发出呓语:“阿曾,猪要喂呀。”
宁晓恙侧耳,听到的是轻微的呼吸声。他努力控制住情绪,埋首腿间,就这么坐着等漫长的天亮。
宁母跟大多数的农村老人一样保持着早起的习惯。
宁晓恙想起以前读书,起得已经算早了,可每每起来,桌上都放着饭菜了,母亲捡着柴火,父亲已经出去下地干活了。只是不知道以后……
“晓恙,你爸你哥呢?”好似眼瞎的人,听力都很好,一点细微的声响就能晓得宁晓恙起来了。
宁晓恙怕自己一开口的哽咽声吓到她,隔了好一会才道:“哥带他出去吃早点了。”
宁母敏感得很,“你声音怎么了?”
宁晓恙抽了抽鼻子,“感冒了。”
“这么冷的天让你多加件衣服都不听。”
宁晓恙过来把大衣给母亲披上,然后倒热水给她洗漱。
洗过后,便领着她出门。
陈伯正在开门,摆弄着东西,看到宁晓恙正想问他爸的情况,看宁晓恙摆着手,倒是挺机灵的马上改口道:“晓恙,起得这么早呀。”
“嗯,陈伯,我妈在你这待会呀,我去买菜。”
“去吧去吧,你妈我帮你看着。”
宁晓恙很感谢他,领着宁母进店,拿了张椅子让她坐,顺便去隔壁买了热豆浆包子塞给她,吩咐着她不要乱走,自己要去买菜了。
宁母用热豆浆暖着手,点头挥手让他早去早回。
宁晓恙转头,眼泪似乎又要掉下来。
他不知道母亲要知道父亲出事了,应该怎么办?
医院里永远是那种难以言喻的气味。
天还未亮,挂号处已经有人在排队了,人声沸腾着。咨询处的人员也未上班,宁晓恙凭着上次的记忆寻到了急救室。
走廊的灯昏黄,显得整个地方阴森森,宁晓恙听到一阵低泣声,控制不住浑身颤抖起来。他怕,很怕……继续往前走几步,急救室的门开了,低泣声变成了嚎啕大哭,盖着白色床单的推床从他身边经过,还好趴在上头哭的人并不是宁晓畴。
宁晓恙咬着牙,从进入医院开始就崩起来的神经隐隐作痛,他拉住个脱口罩的医生,“不好意思,夜里送来的……”
“重症监护室吧,后面那幢五楼,你去看看。”
宁晓恙很感谢他,重症,至少他没听到太平间这三个字。
寻到楼层时,看到宁晓畴靠着墙站着,一脸的疲惫。
“哥。”宁晓恙小声地叫他。
“妈呢?”
“陈伯看着,爸呢……”
宁晓畴低头。
宁晓恙过来,隔着玻璃看着里头躺在床上插着各式管子瘦弱老人,难受得眼睛又红了。
“医生说做好心理准备,我没文化,我都不晓得他在说什么去皮质状态,什么植物人……”
宁晓恙晓得植物人,他知道活死人这一说法。他看过报纸,报道过有植物人被救醒的报道,也不是没有希望呀。
他揉了揉眼,故作兴奋地道:“报纸上说是可以救的,只要家属不放弃就能醒来的。”
宁晓畴低低地应了声:“嗯。”
“没事的,现在医术很强大,咱爸会醒的。”
宁晓畴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先回去吧,急救费钱还没缴呢,好在这医院的人还不错。你回去顾着妈,我得去银行提钱。”
“多少。”
宁晓畴沉默,然后困难地开口:“就几万……”
宁晓恙也沉默,半天才问:“你去哪搞钱啊,咱家又没这么多钱。”
“钱的事你不用管。”宁晓畴有些不耐烦。他想过了,加上积蓄,再找人借借,好歹能先把这段时间的钱给交上,至于后续的钱……
宁晓畴不敢再想,扭头就走,慢慢消失在拐角。
钱,永远是他们的难题。
到底是没瞒得住宁母,陈伯不小心给说漏了嘴。
老人的表现很镇定,没有一丝一毫的慌张,只是抓着宁晓恙微微颤抖的手泄露了她的情绪。
病房不让进,只好坐在外头瞅着玻璃里的人心疼。
宁母的唇干涩,双手不停的搓着,“什么时候出来呀。”
“看医生怎么说。”
“哦,你哥呢。”
“哥去拿钱缴费了。”
“够吗?”
“……够吧。”
“哦。”
“不够把家里猪给卖了吧。”
“够的。”
宁晓恙哄着老人,心里头只能苦笑。
五天后,宁父被转入普遍病房。
仅仅五天,宁晓畴所缴进去的五万块所剩无已了。
宁晓畴愁得睡不着,宁晓恙跟着愁,就凭他俩的能力,很难供得起高额的营养费。何况亲戚里没几位有钱,再说现在借钱很难再借得到。
医生很委婉地说,与其烧钱,不如就此放弃吧。
可是哥俩不愿意放弃治疗。
舒洵跟着齐乔雯来接舒远东出院。
他眼睛利得很,隔得远远的,也能看到宁晓恙。不期而遇,有些高兴,可又想起宁晓恙对他的态度,不免有些气馁,只好远远地看着。
他看着他熟练的扔垃圾,然后提起脚边的热水瓶去打热水。
齐乔雯去办手续,回来就看到他这副做贼的模样,好气又好笑:“又看上谁家女孩了。”
“没呢。”舒洵撇撇嘴。
齐乔雯知道他的心不在焉,嫌弃地推推他,“走吧走吧,省得你这样又惹你爸生气。”
舒洵吐吐舌,赶紧往宁晓恙的方向过去。
就见他从开水房打了水然后往一间病房过去。
难道是治他妈的眼睛?
只隔了一会,宁晓恙又从病房里转出来,然后进了电梯下去了。
舒洵这才光明正大的往病房过去,探头往里看了看,只见宁母守在床边,而床上躺着另一个人。
有护士走过,舒洵问道:“里头的人干吗的??”
“植物人,也怪可怜的。”年轻的护士笑着道,倒真没看出一点同情的意味。
植物人,舒洵呆住了,那得花多少钱去治呀,而宁晓恙这穷鬼,又有什么钱拿来医治?
舒洵突然意识到这是一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