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兰结》三两红烧肉

2、第二章 月桂

　　昨夜西池琼露满，桂花吹断月中香。
　　九月初，桂花盛开的的季节，跑了几日马，贺兰璟一行人到了临川，临川毗邻邺京，原是富庶之地，满城的桂花飘香的时候，原多有文人墨客在树下吟诗作画，而如今沿街望去遍是乞儿。
　　夜里，跑了一天的马儿在马厩里大口吃着稻草，晚风带着桂花的香气吹拂进这家客栈里，让原本有些普通的客栈变得有些许独特起来，小铃儿拿着店家特有的桂花酿一个人在屋顶对月独酌，她手里拿着酒壶，脚下还有好几个空壶，俨然已经喝了好一会。
　　客栈的老板娘出来关门，看到房顶上的小铃儿担忧的提醒着“哎呦姑娘，你怎么跑到屋顶上头去了，可仔细些别摔着。”小铃儿扬起酒壶摆了摆手，“知道啦大娘，我会当心的！”她今天跟着贺兰璟下了船，跑了几天的马，只知道要去扬州，其余的什么都不知道，但是比起她在京城过着那猪狗不如的生活，她还是更喜欢现在不仅能吃饱睡暖，还能有这么好喝的酒可以喝，正想着，小铃儿看到贺兰璟一个人背对着她，在那棵月桂树下，面对着湖中月，那身影如修竹般挺拔修长，一袭月白色的长袍，在孤月的衬托下显得男人背影十分萧瑟，兴许是酒劲上来，小铃儿忘记了柳浔警告她离男人远一点，也忘记这个男人的危险，拎着酒壶晃晃悠悠的下去。
　　贺兰璟原本是心中烦闷，这几日，从邺京京郊走到临川附近，临川本来是离京城最近的城镇，几年前还是一片繁华，可如今在看，一路上全是流民，原本官路上有很多家上好的酒肆，可现在竟是一家像样的客栈都找不到，可见百姓的艰辛，偏偏这时候的上位者，不想着怎么治理国家，却一味的弄权内讧，真是可笑又可悲，一个人烦绪万千，在这桂花树下，望着湖中残月，心中涩然，就在这时，他闻到了浓浓的酒气，身后有人过来，贺兰璟警觉的转过身。
　　看到小铃儿抱着酒壶走过来，脸上因为喝多了酒，红红的一片，眼睛黑溜溜的，像猫一样盯着他，看到自己转身后，傻呵呵的咧嘴一笑“嘿嘿，公子你怎么一个人在这，你不开心吗，你尝尝这桂花酿，掌柜的说是自家酿的，可好喝了。”说罢还献宝一样的把酒壶递归去。
　　贺兰璟看着她没有接过酒壶，而是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声音低沉清冽，带着让人不可抗拒的魔力一样。“我叫小铃儿，我师傅这么叫我的，他说他上一个徒弟就叫小铃儿，懒得再起名字了，所以就也这么叫我了，公子你叫什么呀？”
　　桂花落在小铃儿的头上，眼前的小丫头喝的醉醺醺的，眼睛却十分认真的看着自己，眼神清澈明亮，好似十分单纯的模样，贺兰璟看着面前的姑娘，没办法和那晚手段狠辣干脆的身影重叠在一起，倒是对这个多变的小姑娘多了几分兴趣，于是满是玩味的回应她的问题“我叫贺璟，是个倒卖姑娘的黑贩，你怕是不怕？”
　　小铃儿有些头晕，直接靠在了月桂树上，嘴角泛起一丝了然的微笑“这几日看着公子就觉着面熟，想着应是在哪里见过，只是心下还不确定，如今听了你的名字，我倒是知道了”说罢目光直直的看着眼前的人，轻声道“靖王殿下真是爱开玩笑”。
　　话音一落，男人脸色骤变，迅速出手扼住小铃儿的喉咙，动作之快让人来不及反应，只不过小铃儿的速度也不慢，心中一边惊诧男人的身手一边快速顺出袖中的峨眉刺抵在男人胸口处，那峨眉刺锋利无比，稍一用力就能穿破肉皮，贺兰璟另一只手很轻松的就钳制住了她，峨眉刺也掉在了地上，小铃儿倒是不在乎她本来也没想动手，只是下意识的自保罢了“
　　“你是怎么知道我的身份的？”贺兰璟收紧手下的力道，疼的小铃儿眼泪都快出来了，“咳咳...你松手，我快被你掐死了，大明寺！三年前，我在大明寺见过你！快松手！我替你送过信！”贺兰璟闻言手中的力道轻了几分。
　　大明寺是京郊的一座寺庙，平时香客也不多，他的生母柳才人的牌位就供奉在这里，柳才人是扬州守备之女，原就出身低微，生了他以后才被晋升为才人，但是就在自己三岁那年，柳才人被人诬陷毒害皇嗣被打入了冷宫，最后在冷宫病逝，她是戴罪之身，自然不能入妃陵，于是贺兰璟开府后在大明寺这样一个安静的地方替生母供奉了牌位，每年都会去祭拜，三年前他在柳才人忌日那天，在大明寺被人伏击，受了重伤，他躲到寺庙后山，遇到了一个小乞丐，只是那时他受伤太重，视线都有些模糊，没有看清小乞丐的模样，他自报了家门，让小乞丐拿着自己的信物替他去靖王府送信，这才得以获救。
　　“这样算来，小铃儿当真是在下的救命恩人”，小铃儿看着男人心中暗想，当然不是，三年前自己根本没去过什么大明寺，这些是她听一个叫小麻子的乞丐说给自己听的，说自己是靖王的救命恩人还知道靖王的名讳，小麻子后来去靖王府邀功，几次都没成功，气的直跳脚，每每拉着她讲那日的事情，自己背都能背下来，只不过两年前小麻子染了天花，死了，这样现成的功劳不偷白瞎了。
　　“可不是嘛，我救了你两次！我当时去过靖王府，也知道了你叫什么名字，你刚才一说，我听着耳熟，一下子就想起来了。而且事后，我想去靖王府讨个赏钱，每次都被门口的侍卫撵走，说我死要饭的滚远些。”谎话张口就来，她只是看这人看起来就大有来头的样子，而且名字听着耳熟，壮着胆子猜的罢了。
　　小铃儿一副十分委屈的样子控诉着，贺兰璟看着她因为委屈，嘴巴瘪瘪的，眼睛也耷拉着，贺兰璟着看着她这副样子觉着有些好笑，心中多了几分歉疚，因为他那日受伤后，并未回府，而是直接回了皇宫养伤，自然不知道小铃儿前来讨赏钱的事情。
　　昨日不可追，贺兰璟知道眼前的小丫头救过自己性命后也没有想着现在就报答，只是看着她轻声道“夜深了，早点回去休息吧，我们明日还要继续赶路。”声音是前所未有的缓和，说完转身就离开了，小铃儿靠在树下把酒壶中剩下的桂花酿一饮而尽，看着男人的背影挑了挑眉，心道，这大腿算是彻底抱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