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国记-我国》赈早见琥珀主

14、斋麟

　　前面是麒麟母怪和为了不引起恐慌而暗中潜伏使令组成的三人的小队伍，后面则是前任军队出身的两个伍的编制的组合。后者习以为常了这样的路况，却悠哉的迁就前者的速度。这样的旅途持续了六天，终于遇到了麻烦的事情。
　　起因是遇到了别的猎尸师的队伍。专门是来寻找一种叫做孟极的样子接近白色豹子的妖兽，狩猎加以驯养。因为一旦驯养调教之后是一种很温和的骑兽，加之身量样子都秀美，脚程也极快，所以很受官邸女眷或是商户小姐的喜爱。冬至之前上一次进入黄海的时候，如愿的找到了这样一个狩猎的场所。但是这次沿着记号寻来的时候，却发现情况有了微妙的变化。
　　那片混合草场和树林的区域里，突然有了别的人进入过的行迹，而且预先计划捕猎的孟极的数量已经无法实现了。妖兽被捕走了大部分幼兽，成兽因为受惊所以第二年也不会回到原来的场地繁殖。黄海虽然也有一国大小的面积，却不属于任何人。按理说即便是任何人发现的，都有权利进行狩猎。然而猎尸师们存在着将这样的适合捕猎的场地据为己有的想法，因此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大为光火。之前也有为了独占秘密的据点而杀死同伴的做法。
　　因此，那只队伍不甘心原本的计划付诸流水，在周边地区仔细的搜素臆想中的对手的痕迹，于是在树林的边缘发现了连芽的队伍。
　　几乎算是同时发现了彼此，然后迅速的开始了交锋。双方都很小心的不使用锐利的武器划开对方的身体，以避免招来妖魔。连芽的队伍更有战斗素养，所以占据了迅速的占据了岩石顶端和树梢这样的制高点。对方显然是乌合之众，立刻有了溃败的迹象。
　　“可以了，该停止了吧。”斋麟看出对方有了逃跑的意思。
　　“还不行。”连芽毫不迟疑的换上橡胶头的钝箭，瞄准逃散的队伍的最后一人，“我们刚进入黄海的时候已经和那个队伍打过照面了。他们好像把附近这个区域当作了自己的领地，三番四次想要驱逐我们。即使出示了和他们一样的朱旌，在晚上也来偷袭过。他们的意思很明白了，不想要欢迎新的伙伴加入，也不要外人打扰。”
　　“那么赶快离开这里……”
　　“我们已经离开了无主的才国，难道现在连黄海都不能待下去了吗！”
　　“不，我是说，不必和对方发生直接的冲突啊。慢慢的取得谅解……”
　　“不可能了。彼此都已经有过伤亡了。”连芽干脆的说道。
　　钝箭不能造成开放性的伤口，但是以射击的力度被击中要害的话，可以痛到让人昏迷。但是连芽故意没有射中胸口或是头部，那些钝箭接连的击中了那些人的腿。以连芽曾经的官衔，射不中近距离的目标简直是耻辱。因此，斋麟猜测在连芽的授意下，他们另有计划。
　　果然，对方很快失去了抵抗的能力。只能开始组织逃跑。而且大部分人的脚上都有钝器的重重击伤，所以尽管分成几路往林中逃跑但是没有能够甩开连芽他们的追踪。
　　对方原本也是人数上更胜一筹的十数人的队伍，这时候迅速分成几个小组逃向不同方向。连芽也毫不犹豫的示意手下分散开。
　　“穷寇莫追。而且对方也没有站意了。”斋麟再次开口劝说。
　　“公果然慈悲啊。”连芽用坚决的语气说道，“但是我可不是州司马了。对方在这附近好像有能够安全补给的地点。在黄海生活再也没有比干净的水源或者适合休息的地点更重要了。对方不肯和我们分享这些情报的话，那么即便不再发生冲突，我们最后还是要离开这块地方。”
　　“黄海很大，也不是非要拘泥于此地的。为什么一定要造成流血的后果呢？”斋麟说起这些的时候，心脏都觉得变凉了，仿佛血液从冰冷的四肢急速的逆流回心脏一样。
　　“可是靠近令坤门的地方不是只有这里吗？”连芽反问道。
　　令坤门是位于才州国的坤县的四门之一，春分的时节才会打开一天。门的一端是才州国另一端就是黄海。虽然彼此被高耸的如同峭壁一般的金刚山阻隔，除了云以外再无东西能够自由的穿越两者。但是黄海之中再也没有别的地方比这里更靠近才国了。
　　“我曾经打算在这里一直等到新王践祚的。如果王能够原谅我这种抛弃国家的人还愿意听我陈述的话，那么我希望能够当面请求他接受那些重新回到才国的百姓。即便因此要治我的罪，我也会感恩戴德的把户籍上的五万人重新找回来的。”
　　“……连芽。”
　　“金刚山能够阻挡的只有视线，去挡不住声音。仔细倾听就一定能听见新王践祚的时候万民欢呼的声音。所以在此之前，绝不离开这里。”
　　说吧，连芽就纵身跃下了岩石，追着逃跑的队伍去了。
　　“斋麟。”汇海感应到斋麟的想法而出现在她的身后，几乎是变成了虚影那样，一下子就抱着斋麟落到了地上，“想要做什么？”
　　“追上去！”斋麟气息急促的回答。
　　“可是追上去就会让斋麟见到不愿意看见的事情。”汇海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会有流血的事情发生。”
　　“所以才一定要追上去不可。会让连芽抛弃国家却留在这里的不正是因为我的缘故嘛？我不想连芽这样的人手上沾上无谓的血。”
　　“她本来就是将军，不可能手中清清白白的。”
　　“但是不一样。”斋麟焦急起来，只是短短几句话功夫，以她的目力已经无法看出连芽他们跑到哪里去了。
　　“斋麟，连芽是个坚决的人，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也是！追上去！”
　　“是。”汇海大声呼唤起来，“苍渠，你负责把斋麟安全的带过去。我从天上查看一下那边的情况。”汇海这样安排是有理由的，虽然天空中追逐起来更快更容易掌控目标，但是一旦升入空中，收到远处妖魔攻击的几率就是原来的几倍。
　　闻声有黑影立刻从脚边窜了出来，黑影化作了朱色的巨大猿猴将斋麟夹在了腋下。汇海张开雪白的羽翼，向前奔跑了几步以后猛的振翅，然后就跃入了空中飞了起来。苍渠辨别了连芽的气味，向着她消失的树林深处追了过去。
　　“汇海千万要小心。”斋麟只来得及叮咛了一句，头顶遮天蔽日的树冠就阻隔了汇海白色的身影。
　　紧接着，仿佛天地为之旋转了大半个轮回，面前看见的由树冠变成树根的部分——苍渠交换着所夹的前肢，于是她被甩到了另一侧。
　　好难受，这样的颠簸仿佛马上就要把胃里的食物都倒了出来一样——斋麟用手捂住嘴拼命忍耐了下去。苍渠就这样交替着抓树枝的前肢，飞快的在林间向前。风就像异物那样刺激着眼球，于是不自觉的渗出的泪水就将世界变成了或深或浅的大面积的绿色色块。斋麟什么都看不清楚了，只能听到苍渠奔跑的时候使周围的环境呼应着发出的沙沙的声音。以及前方的绿色更深处传来隐约模糊的声音。索性苍渠毫不犹豫的就能辨认出树林强烈的气味中残留的人的味道，所以夹着斋麟也能够紧紧咬住那些人的后面。
　　然而，突然苍渠也停了下来，将斋麟放下。平静下来的斋麟终于能够抹去泪水，但是树影幽深只能勉强看清楚前方不远处就是连芽。不知道为何，他们好像也失去了追击的目标，困惑的停在那里。
　　“怎么了？”
　　“那些人突然不见了。”连芽简短的回答道。
　　“应该还在附近。”苍渠翼动着鼻子用力吸气，然后慢慢走向旁边的树仔细嗅着残留的痕迹，“但是和树的味道混在一起了。话说起来一开始遇到他们的时候，对方似乎就在身上抹了树脂的样子。”
　　“圈套！快散开。”连芽意识到了什么，突然大喊起来。
　　但是这样还是迟了，连绵的树冠间突然出现了绿色的网——那是用坚韧的树藤编制的巨大的网——对方是故意把连芽他们引到这里来的，斋麟意识到这点，于是想要呼唤苍渠把树藤编织的网撕裂。还没等她下达指令，突然树上的某个角落又缓缓地抛出了巨大的黑色物体。然后那个黑色的东西在半空中被什么东西击中然后粉碎的四散开来。
　　闻到那个气味的瞬间，斋麟的心里变得一片冰冷，仿佛呼吸都凝固了——是黑色的血污。
　　血被装在皮囊里，等到树网洒下之后，就扔出皮囊在空中划破，这样血就会落在下面的人身上。原本撒网的目的就不在于捕获，而是限制对方的行动。但是往敌人的身上泼洒腥臭的血污的目的呢？
　　那些黑色雨极快的落下，在斋麟的眼中却变成慢动作的铺天盖地的更为巨大的网。这是足足一整头羊的分量的血吧，斋麟在一片冰冷中意识到，对方从一开始就想要致连芽他们于死地，想要借着这样大量的无法清除的粘稠的血引来妖魔。
　　“斋麟！快逃！”头顶上传来母怪汇海凄厉的叫声，但是已经来不及了。仅仅只是看到那样分量的血和闻到浓重的气味，所有的力气和思考的能力都从斋麟体内抽走了。
　　被泼个正中可就糟了，这附近已经没有足够的水源清洗了，
　　——来了。
　　斋麟最后能做的仅是闭上了眼睛。
　　微弱的光透过薄薄的眼皮刺激着眼球，斋麟感到有个黑影覆上自己，然后自己就被重重的压倒在地。液体冲击在盖在身体上方的那个障碍之上，发出沉闷的落雨的声音。斋麟睁开了眼睛，靠在离自己的脸最近的地方的是近似汇海柔软的隆起的胸部，连芽以粗暴的动作将身形细小的斋麟塞在了身下。
　　血雨第一波的攻击以连芽的阻挡结束，然后它们开始沿着连芽的身体汇合继续向下滑落，血水渗入了连芽的头发丰沛的润湿了那样好看的蓝色长发，顺着细细的下巴尖，有血滴即将坠落。连芽马上在这之前快速的翻身从斋麟的身体上方离开。
　　好可怕——斋麟丝毫不能动弹，落在草地上的血在她身边汇聚，她被这样浓重的血气笼罩着。她只能僵直的凝视着眼前幽暗的树顶。
　　“斋麟！”汇海从那样浓密的树叶间钻了出来，飞快的落在了血液还未混合的地方，“斋麟。”母怪将斋麟抱入了怀中。
　　“这样的血量，即便是有厉害的使令坐镇也无法阻止别的妖魔被吸引过来。”连芽喘着气从地面上坐起身，“赶快带着公离开这里！”
　　汇海对着连芽点头示意：“请保重。”
　　“快走吧。”
　　被这样催促着，汇海抱着斋麟飞向空中。
　　“……连……连芽……”在空中被风洗涤周身的血气，斋麟丝毫也不能抵抗着，只是毫无意义的念着那个名字溢出了泪水。

作者有话说

　　今天还是在外婆家吃饭
昨天被mc折磨的半死不活，好寂寞啊，都没有人陪我受这样的折磨
所以我就折磨小lol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