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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夜色阑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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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弥深,月色不显,漆黑的苍穹之下只余繁星累坠,指引迷人归途。
苏容换了身夜行衣,墨发竖起,扮上男子装束便悄悄溜出了学院。飞跃在京中建筑的屋檐之上,身影如风,瞬间融进了黑夜之中,在京中沉睡的建筑屋檐之上飞跃起落,绕过了朱雀大街到了东市,脚下点落飞纵,便悄无声息的落在了东市某处店铺的二楼水榭露台上。
此时已近子时,京中百姓均已熄灯入梦,唯独这东市临街一处店铺二楼水榭内依旧亮着一盏烛火,八角玲珑灯盏小巧而精致,将内里燃着的火光投射在前面之上,倒映出错落复杂的镂空花纹,那烛火的光晕一直延伸到了廊檐之下。
那烛光静静燃烧,似是在等候着此间主人的归来。
足下落地,苏容沿着那烛火的光晕推门而入,面色如常。
屋内摆放这堆满书籍卷轴的博古架,里三层外三层,像是个藏经聚典的书库。那些博古架的尽头有一方书案,案几上燃了一只烛台,火光莹莹,开门的瞬间夜风灌入,吹的那烛火不由晃了几分。
“东家——”
闻的推门声音,自屋内深处,有一个中年男子自烛火摇曳处走出,面色短髯,眉目浓郁,启唇轻唤道。
“先生。”
苏容低嗯了一声,朝中年男子处走去,顺手带上身后的门。
风止,烛火燃燃,屋内骤亮。
闻苏容开口,男子颔首行礼,神情恭敬。
绕至书案之前眼前视线瞬间明亮上几分,只见右侧打造了整墙木柜,柜分数层多列,分割出整齐划一的四方木格,有些木格之中已堆放上卷轴,或多或少,每份卷轴之上都系挂着木牌标识,以便翻阅时方便查找之用。
而剩余大半木格,却仍是空置。
此处是雲仙楼内一处隐秘所在。
外人看到的雲仙楼只有二层,却不知二层露台之上另有玄机。在那些赏心悦目的捧在假山造景的深处有一处看似走不通的水榭雕花屏风幕墙,实则是这处苏容亲自打造的风临情报组织的密室入口,一般人都会将密室设计的十分隐蔽,但苏容却觉得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雲仙楼地处繁华街市,每天人流繁杂不假,但任谁也想不到这雲仙楼之内竟然还有个第三层,更想不到会有人将自己消息人脉设置在这种地方。
这便是大隐隐于市的好处,人会去怀疑一个每日迎来送往,宾客满堂的酒楼呢!
木柜墙旁摆着桌案,案牍之上燃着烛火,一并摆放着笔墨以及几只木质方匣。木匣含盖,盖上封着字条,苏容抬眸往那只被打开的木匣里看了一眼,里头盛放着一沓纸笺,最上头的那一张写着几行小字,苏容抬眼扫过便将其放了回去,抬手又开了另外几只木匣的盖子,里头同样都是写满小字的纸笺。
“这些天,京中来了好些生面孔… …”
说话是之人名叫沈遇,众人截皆知的身份是雲仙楼大掌柜,实则他是苏容情报系统的总管事,而雲仙楼实则是苏容为了获悉京中消息的特意建立的一处情报收集中心。
美味佳肴在前,觥筹交错,流光迷离之间保不齐便会吐露些不为人知的辛密,这便是苏容真正经营的生意。
沈遇除了要替苏容管理雲仙楼的一应事务,还要帮她将每日收集来的消息进行初步的整理与誊抄,每隔三日苏容便会漏液前来,逐一对这些消息进行进一步的归置。
“可查探过身份?”
“瞧那样子像是江湖中人,去盯梢的人来报这些人经常在四方街转悠,也不知道是何目的… …”
闻言,苏容打开了最上面的一本账簿,随意在里面翻找了几下便看到了沈遇提到的那些人。
“不急,派人盯着便是。”
“属下知道。”
“近几日京中可有异常之处?”
闻言,沈遇略略思?,随后答道。
“除了四方街附近那些江湖人,近几日穆王府中门客活动颇为频繁,今日穆王府中幕僚宁远与天字号雅间里的客人秘密见了一面。”
闻言,苏容停下手上动作,抬眸望去,眼底显出几分兴趣。这穆王府的幕僚跟魏北使臣扯上关系,倒是有点意思。
轻声问道。
“可知所谈为何?”
听到苏容发问,沈遇捡略将事情经过叙述了一遍,最后道。
“阿乙不敢靠的太近,只隐约听到那位客人手中似乎有些穆王感兴趣的东西,虽不知是什么,但瞧那里去宁远离去时步履匆忙,应当不简单… …阿乙听到那位客人还约了三日后再见。”
“可有提到约在何处?”
“不曾。”
“派人盯着那个宁远,我要知道三日之后,何人与他在何处见面——”
“是。”
音落,苏容又查看起手中东西,手上的动作有些快,沈遇见了不由的发问。
“东家可是有急事?”
闻言,苏容没有即刻回答,而晃了晃心神才道。
“倒不是,今夜已是十五,早些整理好也好早些将东西送去流觞阁。”
苏容说的漫不经心,手上动作却是分毫不慢。
这些归纳出来的纸笺大部分沈遇都已经整理过了,苏容不过是再过一遍眼而已,所以没花多少时间,苏容便将其看完,从新又将纸笺整理归放到一个木匣之中,便欲起身离去。
沈遇见苏容抱起那只木箱起身,便道。
“属下可代劳,东家早些回去休息吧。”
“不用了,今日我亲自送去。这天色也不早了,先生且下去休息吧。”
苏容拒绝了沈遇的好意,抱着木匣人已经来到了门口。
好似忽然想到什么一般,转身又问了一句。
“对了,淮南那边可有消息?”
沈遇摇头。
“属下派去的人回禀淮南晋南王府风平浪静,没有特殊人员进出,也未见到过晋南王出入,整个晋王府安静如常… …”
沈遇虽不知道苏容为何忽然派人离京去调查晋南王府,但观其当日神色应该是颇具担忧之色。可惜一连几日打探那边的人都见过那死寂的晋南王府里出入过什么人,好似一座空府一般。
见到苏容颇为上心此事,沈遇道。
“那人几次想混进王府内查探,却始终不得法子进去… …要不要再派几个人过去帮忙?”
“不必了,将人撤回来吧。”
晋南王府出了名的守卫森严,即便里面是一座空府,楚慕尘不想放进去的人就算挤破了脑袋也进不去的。
这个道理苏容只要去想便可想的明白。
只是有时候关心则乱,有些东西反而会被忽略掉。
苏容朝着沈遇淡淡一眼,回眸,推门而出身影一掠便消失在黑夜之中。。。。。。
皇宫。
这几日的勤政殿内,昭仁帝十分头大。
魏北使团初入使馆别院没几日便有人蓄意带头聚众闹事,那带头之人被关押进京兆尹衙门的牢房里却是离奇般的消失了。
一时间向来多疑的昭仁帝不得不开始怀疑这是一场阴谋的开始。
此处昭仁帝烦恼不堪,找不到那个最初的线头,而皇城之外却又起了波澜。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魏北使团不断向朝廷奏表了递书要求昭国派出官员详谈合议盟约细节一事。
而原本应该出面接待魏北使团以及处理合议盟约一事的楚云炤也因为一封密信捅出了一桩与魏北暗中勾结的秘密来,事情虽然尚未查明,可楚云炤已经被昭帝禁足与穆王府中,再无暇顾及这一行魏北使团的合议之事。
昭仁帝登基这几年,国家局势表面上看似趋于平稳,暗中却是波云诡谲,党派纷争日益严重。只因储君之位空悬,昭仁帝又有意以此为证,检验诸位皇子的能力,因为无论是这些成年皇子本身的想法还是他们背后母族外戚势力都希望在储君的位置之中谋求更多的利益,因此导致了朝堂内党派纷争不断,势力割据明显。
若不是昭仁帝谋私深沉,手段果决,这般波云诡谲的朝堂局势怕是早就浮世而出。
这储君位最有实力的争夺者莫过于当今皇后所住的穆王殿下,以及如今盛隆恩宠在身的宁王母子,堪有较量的实力。
二王相争,一心只为储位。
昭仁帝心如明镜。
任凭他们各自拉拢朝臣外戚,甚至结交邻邦势力,只期一位无论手腕权谋,实力都足够出色的皇子成为储君,将来承袭大统。
昭仁帝自己便是以武力得天下,他所奉行的教条是,只有最终的强者才能登顶至高皇位。
可他万万没想到楚云炤如此愚蠢,竟然与魏北皇室去做交易。魏帝素来狡诈成性,楚云炤与他较量,无异于与虎谋皮,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那日的密信,昭仁帝已然嗅出了魏帝的阴谋。
魏帝专挑了这时间派了使团合议,再爆出楚云炤暗中勾结魏北的讯息,这分明是就是想借着这件事情为和谈只是增加筹码,以期获得更大的利益。
而派出去的暗卫也证实了魏北使团一行绝非合议那般单纯,使团之中尚存着没有被发现的秘密。
“哼!”
一想到魏帝的阴谋,昭仁帝便气不打一处来。
真不知道楚云炤倒地哪根筋出了问题,竟然跑去跟魏帝与虎谋皮。
“陛下——,眼下应该早些定下参与使团合议的官员为上,这魏北使团在别院已经住了近五日,再这么拖下去恐怕有伤国体。”
左相苏瑾瑜觑了高座上的帝王一眼,谨慎开口。
这些时日从使馆别院送上来的合议奏表已经是第四封,往宫里头递交的合议人选名单也递了几次,礼部的薛大人也多番催促,再这么拖下去怕是要拖不住了。
苏瑾瑜只能硬着头皮进宫觐见,希望昭仁帝尽快让中书省草拟份名单出来。
可他来的实在不巧,昭仁帝正好在气头上,一听他是来追问魏北使团接待人员便冷了眸子,怒道。
“去左相府传召苏瑾瑜。”
内殿侍从闻言躬了身子便出去传话,却是留了薛铮在殿内有些尴尬。
正在此时,殿外有侍从上禀。
“陛下,沈清之沈大人求见——”
闻言,薛铮有些诧然,却是已经满面笑容的了迎眉望去。
沈清之进殿行礼,叩拜座上君王,遂在于薛铮互为拱礼。
“沈大人有礼。”
沈清之与薛铮虽同朝为官,身份却是大不相同,沈清之授命中书令更兼尚书省大部分事务,而薛铮不过是一名礼部官员,见了沈清之自然是要恭敬上几分。
薛铮掐着合适的笑,开口。
“大人来的正好,陛下正在为合议人员一事犯愁,不若沈大人也帮着想想办法… …”
闻言,沈清之瞧了瞧座上的昭仁帝,笑眯眯的开口。
“这人选微臣倒真的有一个。”
音落,昭仁帝抬了抬眉眼。
“说来听听。”
“晋南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