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放松警惕 ...
-
这把匕首是少年绑在小腿上的备用武器，可以很轻松就割断那林的喉咙。
在少年拿出匕首的这段时间，他掐住那林的双手也放开了，终于能呼吸的那林开始剧烈咳嗽起来。
那林明白在这时候拿出匕首意味着什么，但同样的，他也看到了一线生机。
戳了戳少年的手臂，待少年低头看自己时，那林来不及擦去因为咳嗽而流出的泪水，就这么带着眼泪露出一个表示善意的笑，他一边给自己顺气一边说道：
“友情提示一下，管事修女是这里脾气最暴躁的修女，如果我十秒内没出去的话，她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概率会直接踢门进来。”
羊圈的破木门形同虚设，瘦弱如那林，也可以一脚踢开。
不出意料，少年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那林趁热打铁，条理清晰道：
“你仔细想想，我虽然是不祥之子，死不足惜，但修道院死了人可是大事，为了避免其他人受害，修女长一定会让人来个彻彻底底的大搜查，好找到杀害我的凶手。而作为凶手的你，我不太认为你能够逃掉。一来你不熟悉环境，二来你身上有伤，就算侥幸跑了，估计也跑不了多远，很快就会被抓到。你可以猜猜看，他们会怎么对待一个突然出现的奴隶？”
少年的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交给教会。
落入奴籍的奴隶已经是最低等的贱民，如果被发现出现在主人封地以外的地方，就会被送到教会，在那里，有专门处理这类事件的部门和酷刑。
任何奴隶，只要出逃，不论原因，一律处死！
通常的处刑方法是十字酷刑：将出逃奴隶钉在十字架上，然后剥掉全身的皮，在活着的状态下放在人群集中地点示众，以儆效尤。
最恐怖的是，因为受刑者会在受刑前服下一种特制的秘药，所以往往在示众几天后才会痛苦死去。
教会有专门的圣职人员从事这一工作，这种酷刑也被称为刽子手的艺术。
但凡是个人，肯定都不想落到这个下场。少年微微眯眼，看向那林，“所以？你要帮我？”
“真聪明。”那林笑着点头，那双怪异、但干净坦荡的双眼与少年对视，“我就喜欢和你这样的聪明人打交道！”
望着那林的眼睛，少年神情中明显闪过去一丝犹豫，而他这种反应也让那林心里一动。
有戏！
将双手摊开，那林做出了一个不会反抗的姿态：“你不相信我也正常，我也没办法打消你心中的疑虑，但是，我真的不会害你，不然我费力救你干什么？”
看着少年眼里的不甘心和犹豫不决，他又提议道：“趁现在还有时间，你可以先躲进羊圈里，抓紧时间！不然，我也救不了你。”
说完，他又补充了一句：“如果你真舍不得放开，不如你先放手，等我回来再继续怎么样？”
……这种事还可以中途打断并且再继续吗？
但不管怎么说，对付一个那林容易，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就麻烦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少年莫名其妙就有一种感觉，眼前的人不会欺骗自己，他说会回来，少年就感觉，他一定会回来。
这突然冒出的信任感吓了少年一跳，虽然他面上没表现出来，但内心深处却已经掀起了一番不小的波澜。
这还是他第一次对人有信任的感觉，还是对一个见面不超过半天的陌生人。
少年最终还是放开了那林，他深深看了一眼那林后，一瘸一拐地走到了羊圈里面，找了个隐蔽角落蹲了下来。
那林为了让对方放心，便压低声音小声说：“放心，我一定会回来的，我们两个的游戏还没结束呢！”
少年：“……”他大概是遇到一个缺心眼了。
那林打开门之后，看到的是管事修女已经等得不耐烦的脸，于是，又免不了一番责骂。
管事修女找那林不为别的，主要是有两件重要事要好好交待。
一是入秋了，修道院的粪池必须在秋收结束后掏干净，这种脏活其他人都不太乐意做，历年来都是由那林承包的。
另外一件事，则是管事修女特意来到羊圈的真正原因：“入冬后，那位格林男爵家的小少爷要来修道院学习一段时间。”
管事修女板着个脸，“格林小少爷好像挺中意你，特地指名要见你。”
许多家庭都会把自己的孩子送到修道院学习知识，贵族也是如此，这也是大多数孩子学习基础知识的第一步。
俄古多是个偏远地区，这所修道院是附近几个小镇上唯一的一所，所以每年大雪封路前，都会有一些贵族和骑士将自己的子女送来。
管事修女口中提到的小少爷，便是在去年入冬时候被送来的。
忍受着羊圈里的腥臊臭味，管事修女皱眉道： “格林男爵可是大人物，修道院的捐赠有一半都是这位老爷给的，你可不能怠慢了小少爷，丢了修道院的脸，我绝对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其实说实在的，管事修女也没想明白，格林男爵家的小少爷怎么会认识那林？
按理说，像那林这种低贱身份，除了羊圈和工作的地方，其它的地方连看都不能看一眼，更别说进去了。
所以他根本没有机会接触到这位小少爷，也根本不可能和这种大人物有交集。
但是问题就来了，这人人都想巴结的小少爷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谁也不喜欢，就格外看中那林。
最气人的是，听小少爷的语气，两人似乎还是关系不错的朋友。
管事修女的眼神既是鄙夷又是羡慕，“你小子可真好命，要是小少爷一高兴了，指不定你就能被他带回家了。”
不同于管事修女的羡慕，那林在听到格林男爵家的小少爷又要来了，而且还指名自己后，心中却是顿时一凉。
谁也看不到，一滴冷汗在面具后滑落。
毕竟如果可以，他是真的一辈子都不想再见到这位小少爷了，这点从他后背上已经落了疤的旧伤就可以明白。
这伤，是去年冬天留下的。
那林很清楚，这位格林男爵家的小少爷并不是什么善茬，因为在他后背留下伤痕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这个小少爷！
-
羊圈里藏匿着的少年静静听着外面的谈话，同时，他也在思考着逃跑的路线。
虽然他相信那林不会对他有威胁，主要是那林根本打不过他，但是此地也不可多留。
如果不想被送到教会处死，当务之急就是赶紧逃跑，不过在这之前，他得把看过自己长相的人都灭口。
想到这里，少年望向谈话声传来的地方，下定了决心。
-
把管事修女送走后，那林并不着急回去。
确定管事修女已经走远了，不会再回来了之后，他悄悄来到羊圈外面的破栅栏前——那里堆着秋收的麦草。
他在麦草里掏了掏，随着手上的动作，两个散发着浓郁果香的红苹果很快现了身。
羊圈里，见那林久久没有回来，少年还以为那林是出去告发他藏身这里的事了。
不过事先就预想到这个结果，所以他并不是很慌张。
他来到那林的“床”前，四处翻了翻，想看看有没有什么能用到的东西，比如说钱。
但是很快他就失望了。这个不祥之子比他想象中还要穷得多。
不过钱没翻到，在床垫下面，少年却看到了一本旧书。
这本书和羊圈显得格格不入，看得出来，它的主人应该是对这本书很爱护的。
书的纸张间虽然有很多翻动过的痕迹，但是却没有一点折痕和污渍，凑近闻还可以闻到一阵淡淡的药草香。
“你在干什么？”
少年正拿着书端详，那林的声音却突然从身后传来。
少年并没有一点作为小偷的惊慌，暗暗握住匕首，他转身一看，便看到那林正拿着两个熟透的苹果向他走来。
这个人竟然回来了？
如果是自己的话，少年可以保证，他不仅不会回来，还会跑得很远。
“这不是我的书吗？我藏得这么好，真亏你能找到。”那林并没有对少年乱翻自己东西的行为生气，反而挺高兴，因为少年居然没有趁他去拿苹果的时候逃跑。
他一屁股坐在被翻乱的床铺上，看着少年手中的书笑道：“真怀念啊，算一算时间的话，我捡到它都应该有三年了，对了，我这有苹果，吃吗？”
这苹果是他趁秋收时偷偷藏的。
看着递到自己眼前的苹果，少年没有动作。
“放心吧，没毒。”那林咬了一口手中的另一个苹果。
少年这才接过苹果，但接的是那林咬过的那一个。
歪头看着谨慎的少年，那林总感觉他很有故事。这样的人那林还是第一次遇见，所以，比起害怕，更多的是好奇。
在两人坐着啃苹果的时候，少年还是很沉默，那林想和他多说说话，于是先开口了：
“今早我烧水的时候，听路过的人说起，隔壁镇上的奴隶院发生了事故，死了不少人，而你又刚好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出现……”
一听到关于自己来历的话题，少年的神情顿时冷了下来，看向那林的眼神也多了一分杀意。
但那林对那杀意视若无睹，“假如说，我把你交出去的话，应该能得到不少钱吧？”
少年冷冷道：“我会在你这么做之前杀了你。”
那林看到他那副严阵以待、仿佛时刻准备将自己灭口的样子后，忍不住笑了，“别这么紧张呀，放心，你是不是出逃的奴隶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我只知道你现在是我的朋友小哑巴，我可不是会出卖朋友的人。”
朋友？
少年看着那林，一丝犹豫也没有，斩钉截铁道：“我和你绝对不可能成为朋友！”
“万事没有绝对，我早上还想着我绝对不会捡到一个快死的奴隶呢。”
那林笑得很是灿烂，“反正你想在这养伤也可以，我无所谓。放心，我也不会把你供出去的，毕竟以我的身份，别人一定会先不分理由地把我乱棍打死，然后再以窝藏脱逃奴隶为由总结我的死亡，到时肯定还有一堆人给他鼓掌欢呼，我可不想做这种无名的踏脚石。”
少年想了想，觉得那林说的话确实有点道理。如果告密的事情真的发生了，最坏的情况就是两人同归于尽。
而以他目前的身体状况来说，这最坏的情况基本不会出现，那么，这个人应该可以利用吧？
不知道少年心里的想法，那林忽然起身来到羊圈门前。
打开门之后，他可以看到不远处的修道院灯火。
作为大陆最北边的冰雪之地，俄古多的夜晚来得很早，才下午刚三点的时间，夜幕就已经暗暗聚集。
入夜后，待俄古多附近几个小镇的人都聚在教会，五越节的庆祝才算是真正开始了。
虽然那林的眼睛并不能看见具体的情况，但是从那不断跃动着的火光，他就已经能想象得到，现在那里的人们是如何载歌载舞，庆祝今年的丰收，祈祷来年的顺利。
和以往的每年一样，在昏暗的羊圈里，他放下苹果，然后面带庄严地跪下，双手交叉以后握紧放于胸前。
闭上双眼后，他开始虔诚地祈祷，心中也在默念着祷词。
然后就像以往每一年的情况，因为没有人会在这个羊圈中跟一个不祥之子一起祷告，所以那林会在祷告结束后，自己为自己诵主祷文。
一番祷词念完，羊圈里已经完全陷入了一片黑暗。
这里没有光源，是最腌臜的污秽之地，就连月光也不会照耀到这里。
那林缓缓睁开双眼，然后转头看向身后，黑暗中，那里是少年站着的地方。
虽然那林看不见月光，但他能看见匕首的寒光。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