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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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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谨政殿内大烛已经熄了,只点着几支小蜡烛。
光线昏暗的宫殿内,烟雾自香炉内袅袅升起,将整个屋子弥漫的缥缈虚无,仿若虚幻。
有风吹动,蜡烛火苗随风忽明忽暗的左右摇曳着。
火光跳动间,书案后萧霁铎俊美的脸若隐若现,那双泛光的黑眸更加深邃难测。
不知道从何处贯进来了风,萧霁铎垂了垂眼眸,再抬眼,视线落到了身前半跪的黑影上。
黑影是个通身黑色装束的人,动作安静的仿佛全身都融入了黑暗中,不再是个人,而是一个没有生命的影子。
萧霁铎抬了抬手,黑衣人附了附身,抱起地上的一个铁盒子,身影晃动,忽然消失不见,好似悄无声息的鬼魅。
只不过,他手中那个盒子赫然是鱼小瑜沉入水底的那个。
“陛下,鱼婉仪小小年纪,不像是太子余党。”萧霁铎身后阴影中,现出一个老迈的人影,高万山佝偻着身体,小心慎微。
萧霁铎溢出些许凛人的冷色,那双漆黑的眼底藏着莫名情绪。
“鱼婉仪既然不是您想寻的人,即便有些秘密,陛下也无需太过挂怀。”高万山语气愈加柔和。
“本以为她不是,孤就会……”书案上,君王纤长莹白的手指,紧紧握成了拳。
本以为不重要,就不准备放在心上,可一旦要失去,却发现已经舍不得放手了。
“既然陛下有些稀罕,那不如好好待她,真的纳了她吧。”高万山看着陛下脸色,试着提出意见。
萧霁铎黑眸有一丝波动,目光落向书案上的小篦子,小篦子雕刻精美,缀着颗含蓄的蓝宝石,像馥郁浓烈的一滴水,想到那一丝艳红血腥的甜,萧霁铎似笑非笑勾起了嘴角,勾勒出令人深陷的危险漩涡。
殿内香雾盘旋高起,飘飘然溢散开,因为烟动,所以能见到无形的风,只是不知道是风撩起了烟,还是烟勾来了风。
揽星阁,大半夜的灯火通明。
鱼小瑜坐在桌前,正不停往嘴里塞着食物,她这晚上就没消停过,简直饿坏了。
“小姐,您下次可不能这样,吓坏奴婢了,你要是再落水,遗珠也跟着跳。”遗珠眼睛肿的像两个桃子似的,撅着嘴,堵着气。
“小主,您可吓死我了。”小宝眯眯眼肿的好似就剩下两条缝了,若不仔细看,真不知道他是睁着眼的。
鱼小瑜大半夜被轿辇送了回来,还是自谨政殿里送过来的。
当时二人正在宫中痛哭不止,见到小姐回来,先是懵的不行,然后就是放声大哭,好在鱼小瑜叫饿,他们又急忙在厨房做了好些吃的,这才稍微平复了些。
“怪我,怪我,我从水里爬起来,去了祭先殿,烘干衣裳的时候,睡了过去,哪想到你们这般兴师动众。”鱼小瑜一边塞着食物,一边嘟嘟囔囔说话。
“小姐,宫里那般大动静,您怎么能睡得着,奴婢都要急死了。”遗珠哭的委屈,伤心不已。
“小主,说什么兴师动众,您要有个三长两短,阖宫上下都要乱了,”小宝声音都哭哑了,此刻声音急的更是公鸭子一般,“入夜之后,陛下要奴才们各自回宫,不准任何人靠近太曳池,奴才不走,奈何陛下叫人拖了奴才回来,本想着趁着后半夜,无人注意,奴才再去池子搜,见不到人,也要见到……呸呸呸,小主,您这次可是吓死奴才了。”小宝又呜呜哭了起来,他是亲眼见着鱼小瑜落水的,怕是心理还带着点自责,更加悲痛些。
“好了好了,都别哭了。”鱼小瑜没想到小宝和遗珠如此至真至善,对她倾尽心力付出,心儿犹如泡在温水里面一样,暖洋洋的,鼻头也酸了起来。
遗珠抽抽嗒嗒:“陛下半夜过来,要奴婢做两个小姐最爱吃的菜,还说要整个的,不能零碎的,那时候,奴婢以为陛下要祭祀……”
小宝急忙把遗珠嘴巴捂住,“大吉大利,不敢乱说话。”
“呸呸呸,奴婢当时心都凉了。”遗珠又抽抽啼啼起来。
“陛下来过?”鱼小瑜停住了塞食物,好奇睁大圆溜溜的双眼,怪不得钓鱼用的烧鸡和龙虾,是她最熟悉最爱的味道。
“可不是,陛下当时脸色可吓人了。”小宝哭丧着脸,话都说不清了,“陛下就坐在小主寝殿内,一言不发。”
“岂止一言不发,奴婢还瞧见……”遗珠有些欲言又止。
“瞧见什么?”鱼小瑜歪了歪头。
“奴婢当时做好了道口烧鸡,正去小姐房内回禀陛下,奴婢瞧见……”遗珠脸上飞起两朵红,扭扭捏捏一阵,还是说了:“瞧见陛下正拿着小姐的篦子放在鼻下嗅着……”她越说声音越低,最后几不可闻。
“嗅我的篦子?”鱼小瑜手上食物都吓掉了。
“小主,陛下那会儿肯定是想您了,陛下对您可是一番真心。”小宝很是肯定的下了结论。
“可不是,陛下那会孤单单的,看起来竟有些可怜,脸色白的有些吓人呢。”遗珠也同意小宝言论。
“不准胡说。”鱼小瑜才不信呢,萧霁铎若是发呆,那肯定是在想抓她的办法呢,那个冰块脸不可能对她用情,女主都还没说话呢,别欺负鱼没看过书。
再说了,冰块脸那么霸气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和可怜沾上边,遗珠肯定当时哭坏了眼睛,看花了眼,要么就是哭的太伤心,看谁都是悲痛欲绝的。
想到萧霁铎,鱼小瑜摸了摸脖颈上的牙印,坏人今晚咬了她一口,随后将她送了回来,算是同意此次放过她,这也算不幸中的大幸,只是萧霁铎太奇怪,都知道她没有鱼尾巴了,看她的眼神还带着侵略感,甚至,还舔舐她的血液,这个君王不会真的吃人吧,难道想把她剥皮拆骨,吞吃入腹?那也太恐怖了吧。
鱼小瑜脸上露出嫌弃之色,“遗珠,把篦子丢了,给我再换一个。”
“小姐,没了。”遗珠睁大了无辜的肿眼睛。
“什么没了?”鱼小瑜不明白,内务府如今穷的连个小小篦子都领不到吗?
“您用过的篦子没了,陛下揣怀里拿走了。”遗珠忍不住又红了脸。
“坏人,拿我东西。”鱼小瑜生气,一想到萧霁铎拿出她的篦子,闻在鼻下,就觉得不寒而栗,画面太美,她不敢想。
“小姐,佟婕妤和楚淑仪,也是急的不行,本也在揽星阁里等消息,后来陛下来了,就将二位娘娘赶走了。”小宝提醒了出来。
想到还要给这两位解释,鱼小瑜有些苦恼,把脑袋放到桌上,深深叹了口气。
隔日,一睁开双眼,鱼小瑜就躺在床上开始盘算起来,君王的意思是不准她跑,那就先不跑吧,太曳池底的铁盒子做了防水,倒也不着急拿回来,萧霁铎还会不会找她侍寝,如果要侍寝,该怎么躲?
鱼小瑜很愁,她愁的脸都苦了。
“小姐,陛下今晚要过来。”遗珠端着食物进来了,她肿着桃子眼,公布了噩耗。
“没说要侍寝?”鱼小瑜关注传话重点。
遗珠仔细瞧着小姐脸色,斟酌道:“没说要做侍寝准备。”
鱼小瑜处变不惊,“行吧,要来就来吧,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就是板子上的鱼。”她好似已经躺平了。
遗珠松了口气,小姐这次应该不会再想到什么奇怪的点子了吧。
其实,这次遗珠又想错了,鱼小瑜是不会放弃的,生命力顽强(作精)的她鬼点子多,一大早新想法像泡泡一样,冒个不停,既然不能装病,她就准备就往大了说。
鱼小瑜清了清嗓子,好整以暇开了口:“遗珠,昨日我迷迷糊糊睡在祭先殿,梦到了一个一身龙袍的老神仙,老神仙看起来很像太.祖皇帝,老神仙说我宽了衫,寐在殿中,没有敬意,作为惩罚,要我斋戒七七四十九日,我自今日须得开斋,忌荤腥,忌夫妻同寝,你把这番话,拿去给宫中登记,可记住了?”
“小姐,这是真的吗?”遗珠被这番言语惊住了。
“当然是真的,你就这么说。”鱼小瑜胡扯的面不改色。
“小姐,那你手上的猪蹄,还吃吗?”
遗珠眼中的鱼小瑜正一口咬住了油腻的大猪蹄。
鱼小瑜狼吞虎咽,“我吃完了就开斋。”为了保命,她简直无所不用其极。
遗珠有些哭笑不得,只好领命出去了。
鱼小瑜将小宝叫了进来,“小宝,我叫你准备的肉铺、点心,可都藏好了?”她故意压低了声音。
小宝悄悄咪咪回复:“都藏好了,在内室柜子暗格里。”
“做得好,好小宝。”鱼小瑜笑出了酒窝,她可不打没准备的仗。
过了一阵子,遗珠回来了,手上还拿着个托盘。
“小姐,宫中已经登记了小姐斋戒四十九日,只是陛下今晚还是会来,着人先递了东西过来。”遗珠将托盘递了过来,托盘上是一个生漆漆的油纸盒子,遗珠惊讶道:“这不是咱们做的盒子吗?怎么在陛下手里?”
看到生漆盒子,鱼小瑜惊呆了。
她的盒子、她的钱、她的前太子的秘信、她的秘密,鱼小瑜感觉五雷轰顶,萧霁铎这次是稳稳拿住了她的鱼七寸。
冷静下来,她又有些不可思议,这些信件关乎朝廷动向,萧霁铎为什么不直接将她入狱?这可是现成的,能直接指证她是前太子党的证据。
如今拿这个给她,又说今晚要过来,说明了什么?答案不言而喻,这个君王拿了证据,不查旧案,仅为了威胁嫔妃就范。
大兄弟,拿了证据不查案,就想着睡人,你是不是哪里不对?鱼小瑜无语,看来,她的贞操保卫战不得不打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