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换马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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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一会儿，叶鹅鹅才吃完牛肉面。
此刻，夜明显更深了。
街道上的行人逐渐减少，街头巷尾成了怪物的主场。
二重深渊的夜没有月亮，只有满街的红色灯笼提供着照明的亮光。
然而红灯笼本身也算不上安全无害，不时有一条条如同游蛇般的身影沿着房梁与系着灯笼的绳索游走。它们偶尔会抬起光秃秃的头，吐着细长的舌头打量着底下的行人。
此刻，大部分人都回到了各自居住的地方，就像是深渊之外的世界一样。
唯有一些刚刚从副本里爬出来的人，跌跌撞撞走在街道上。
怪物们对那些行人侧目，但由于二重深渊拥有玩家组织的缘故，玩家们都是三五成群走在一起，没有人会陷入落单的危机。
然而，叶鹅鹅并不注重这些。
她光是离开吃饭的桌椅都耗费了不少力气，自然没有精力去关注外部的世界有着怎样的特殊。
她先是在门口停了一会儿，观察了一番周围的建筑，拿着草稿纸画了一份不能依照比例计算的简易地图，思考了一会儿，先从左边走了。
两次左拐之后她走进了一个巷子。
腥气从前方扑面而来，一只嘴大得能吞进一扇门的大狗趴在小巷里，懒懒抬头：“人类，你以为深渊是什么地方？居然敢深夜在街上闲逛。你必须留下一只手，否则我们是不会放过你的。”
叶鹅鹅没有立即搭话。
大狗以为是自己的威严吓到了这个弱小的人类，适时站起来，显露出膨胀的肌肉。
它要让这个弱小的人类连逃跑的勇气都没有，乖乖奉上她的血肉。
叶鹅鹅：“我记得深渊法则里有规定，怪物不能在休息区吃掉人类。”
“你对深渊法则的了解程度出乎我的意料，但你终究不属于深渊怪物。”狗脸上浮现出过于人性化的恶笑，以至于显得分外怪异。
它道：“任何法则都是有空可钻的。出于法则的规定，我们不能吃掉整个人。但如果我只是吃掉一只手、一条腿，那么法则又能把我们怎么样？这是所有怪物都明白的道理，只不过一重深渊那些废物连初入深渊的新手都打不过，这才给了你们玩家休息区无害的错觉。”
它低下头，吐着舌头：“给我手，否则我不介意把你打得全身骨折。你可以想象一下，以全身骨折的状态进入副本是怎样的感受。”
叶鹅鹅费力从混乱脑回路中扒拉出大狗的意思：“你要打架？”
大狗：？
大狗：“你这人怎么连狗话都听不懂？我要吃人肉。”
叶鹅鹅继续混乱：“还是要打架。”
大狗小心翼翼抬起爪子，生怕一个用力把人打死了：“这可是你逼我的。”
叶鹅鹅一看大狗抬爪，立马反应过度。
刹那间，叶鹅鹅对危机的感应激活了。
她哗啦一声竖起浑身鳞片，让所有眼睛怒瞪大狗。
大狗惨遭精神攻击，汪的一声捂住狗眼。
叶鹅鹅并没有停下来。
没有真的攻击怎么能算打架？
她弹出尾巴，卷起大狗往地上掼。
大狗被精神攻击完，还被砸了一头的包，狗脸上写满了后悔。
为了彻底变成狗肉火锅，它举起四脚：“我投降，大佬你还缺小弟吗？我从小就在深渊流浪，我对深渊熟，什么都能干。”
叶鹅鹅没有见过这种投降姿势，辨别不出来。
她一心一意打架的时候也不太能花费心思去分析别人……别狗到底在说什么。
于是她并没有停下，而是按照自己的节奏继续暴揍大狗。
大狗只觉得自己的命运距离狗肉火锅越来越近。
它不禁悲从中来：它已经逃离人类世界，变成了深渊强者，为什么还是要被拖去做成火锅？
但最终，它还是得救了。
救它的是深渊怪物协会。
怪物协会外勤怪替它挡下叶鹅鹅的攻击，用自己的狼狈换取了博得叶鹅鹅注意力的机会。
外勤怪：“深渊休息区禁止互殴，你们两个是想被法则之力责罚吗？”
叶鹅鹅满身的眼睛同时困惑眨动：“法则关我什么事？”
外勤怪：……
好久没看到活的法外狂徒了，这只怪是从哪里钻出来的？
外勤怪叫来地行龙，把他们两怪拉到隔壁怪物休息区，关在深渊怪物协会教育到天亮，才让叶鹅鹅意识到冲动的后果有多严重。
叶鹅鹅指着大狗控诉：“它想吃掉我的手。我这是正当防卫。”
外勤怪恍然大悟，它就是说，怪物一般都知道轻重，不会在休息区互殴才对。
原来是被狗变态威胁了。
狗变态：“……听我说，这是个误会。而且被打的是我。”
外勤怪听不得它狡辩，把它关进牢房，又开始对它进行新一轮教育。
大狗爆哭：“她当时是个人的样子来着。我以为她是玩家。”
外勤怪瞟了一眼叶鹅鹅的满身眼睛，感觉自己遭受了严重的精神污染，不是很相信会有狗把这种货真价实的怪物当成人类。
在大狗委屈的哭声中，叶鹅鹅大摇大摆走出了深渊怪物协会。
深渊怪物协会坐落在怪物休息区。
叶鹅鹅一出门就跟千奇百怪的怪物打了面照。
与满大街都是异类的人类玩家休息区不同，这边全都是纯粹的怪物，一个表面上的人类都没有。
叶鹅鹅总算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外在形象，思考一下，觉得自己虽然跟其他所有怪物都长得不一样，但街上的怪物就少有长相类似的。
大家都不一样，大体而言就是大家都一样。
所以，她在这边算得上个正常怪，而非怪物中的异类。
这种感觉似乎还行。
她怡然自得走在街上，用灵活的尾巴举着笔跟草稿本画着沿途的地图。
沿途的怪物受不了被那么多眼睛盯着的精神压力，纷纷避开。
叶鹅鹅连人类的态度都不在意，更不可能在意怪的态度。
她在街上兜了几圈，迷了好几次路，吓跑了好几群怪物，依旧优哉游哉画着她的地图。
最终还是深渊怪物协会的外勤怪顶着巨大的精神压力来找她谈话：“你刚来二重深渊吗？我们这里有提供给特殊怪物的巢穴，你有什么需求可以让协会里的志愿怪帮你办，总之求求你不要随意上街。你的眼睛很恐怖的。”
叶鹅鹅听了个大概，只能听出来怪物的话题跟上街有关系。
因为细节并不清楚，她没有办法接怪物的话茬，只能变换话题：“我想要找一个人，或者说找一个人的一部分。”
怪物自动理解为她上街是要找一个人。
它迷惑了：“那个人很美味吗？依照你的能力，只要随便担任一个副本里的主要怪物，就有吃不完的人类吧？”
叶鹅鹅依旧只听了个大概，继续自说自话：“你听说过莫斯提吗？”
如同念出咒语一般，怪物休息区的街道像是玩具一样被扭曲。
一座座怪物的巢穴被移开原位。地面变得透明，透过厚实到变色的玻璃层，叶鹅鹅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安详地躺在地下。
外勤怪嘶了一声，道：“我第一眼看到你就觉得奇怪，二重深渊怎么会有你这么强大的怪物，还以为你是来二重深渊旅游观光的。没想到你是来搞事情的。”
叶鹅鹅看着底下的人影，感觉很陌生。
她甚至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不舒服的感觉。
她又念了一遍脊骨的名字：“莫斯提。”
人影似乎睁开了眼睛。
那一瞬间，叶鹅鹅觉得自己就像是暴露在手术室的无影灯下，鳞片、眼睛、肌肉、血管，都被顺着细胞之间的缝隙切开，骨骼似乎已经从身上剥离。
叶鹅鹅打了个寒颤，然后才意识到那一切并非真实发生，而是那双隔着厚重玻璃与她对视的眼睛所导致的。
那是削弱后的精神攻击。
只一眼，却比她在灵魂深渊所遇到的那些菜鸟怪物可怕无数倍。
就连旁边处于攻击范围之外的外勤怪都被影响了。
外勤怪一边发抖一边无意识地碎碎念：“好可怕的威压。被镇压在下面的是、是你的朋友吗？哎呀，没想到我们竟然在不知不觉之间在强大怪物身上生活了那、那么久，你、你赶紧把、把它领走吧。我真害怕有一天一觉醒来封印突然失效我们整个休息区的怪被它割喉。”
叶鹅鹅的注意力完全被下面的人影吸引。
她难以确认下方的人影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第三次念出了那个名字：“莫斯提。”
刹那间，旁边的外勤怪眼神变得凶残麻木，骤然朝她扑了过来。
那些扭曲的怪物巢穴也被打开，成千上万的怪物蜂蛹而来。
而地面同时破碎。
叶鹅鹅已经没办法注意到那一幕了，她全身的目光都落在攻击她的怪物身上。
她的尾巴舞得密不透风，然而总有拥有奇怪能力的怪物可以攻击到她。
于是她将鳞片当做飞镖弹射出去，又在自己防御有缺口时被瞄准机会的怪物痛击。
怪物潮将她淹没。
她机械地反击，机械地流淌着血，机械地将怪物锤爆。完全忘记了自己因何而战。
厚重而昏蒙的玻璃稀里哗啦碎成一块快不规则的碎片。
一部分碎片又彻底碎成渣，在空中形成一捧捧散射着七色光芒的碎末。
地底的人抬起了手，轻易地打破了将他灌注其中的玻璃墙。
如同琥珀中的昆虫有一日重新振翅，飞离了禁锢自己的凝固树脂。
他一点一点缓慢地浮了起来。
碎片纷纷为之让路。
最终，他站在满地玻璃碎屑上，与叶鹅鹅对视。
透过怪物身体被打歪后的缝隙，叶鹅鹅看清他的样子。
他一头黑色碎发不够服帖地覆盖在头颅上，像极了起床后还没梳头的样子。只是，他的嘴唇是一种活人无法拥有的青白色。眼睛里没有瞳孔，只有两个不知道有什么作用的魔法阵。
冰冷摄人的气息从魔法阵之中蔓延出来。
他低下头，把手指伸进了眼睛里。
金色的咒印顺着修身长袍的衣角滚落，被他抖进玻璃之中。顷刻间，玻璃地面又恢复了光洁平滑的模样。
刚刚狂暴的世界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拨回了正轨，怪物们如梦初醒，一脸愕然地看着群殴现场。
那些攻击停了下来，上百只怪物面面相觑。
也有怪物嘟囔着，喊着身上痛，猜测着到底是什么因素让他们这么多怪一道发狂。
叶鹅鹅只是盯着对面的人看，周围的呼喊都成了没有意义的背景音。
对方依旧静静伫立着，闭着眼睛，看起来分外温和。
刚刚起身时，他的脸上还有一些黑色的咒文，不肖片刻，他脸上的咒文变成了浅浅的烟灰色，并且还在继续变淡。
叶鹅鹅摸了摸脊骨，看了看还能好好站着的人，觉得对方跟她要找应该不是同一个人。
之所以会被唤起来，大概是他认识莫斯提吧。
叶鹅鹅朝他点头：“谢谢。”
转身准备走。
忽然间，她感到自己的手好像被谁搭上了一片轻软、冰冷的丝巾。
她抬手，发现手上搭了一张人皮。
再回头一看，背后已经没人了。
那个人（皮）已经搭到了她手上。
作者有话说
第82章 换马甲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