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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第五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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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凭靠那一百斤的粗粮加上袁哥儿和冬哥儿的接济,又宰了两头羊,愣是撑了两月之久。
两个月来初时县城里的乞丐多到屋檐下密密麻麻,后来手脚健全的多数往各地分散奔难,留下的老者,稚儿,一天天的变少……
那乱坟岭的恶臭两月不绝。
胡屠户实在是个喜欢孩子的男人,回乡避难时看得到的乞讨细崽全被他大手一捞拽上了马车,一起回了乡下避难。
把乡下老屋挤了个满满当当,每天白日里热热闹闹,阿父阿爷的不绝于口,叽叽喳喳的雀儿似的闹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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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城铺子开门的时候价格回落了下来,仿佛一切都平静了下来。
这片土地上的人苦日子过惯了,灾难过去留得命在,就又开始劳作耕耘,调养生息。
松茸。
有的人家地里的玉米打顶了,有的人家院里的叶菜清脆,那山上羊肠小道上又有牧民和他的牛羊马匹穿行。
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官家堂屋,木买村长坐在客位,掌握着茶碗,“那孩子没了,被草草收了身。”
沈逸跟着叹了口气,小铃铛的哥哥没了,发现尸首的村民就地掩埋了。
消息传了回来,木买村长特来通知一声。
与此同时,先前打仗的边境线上敌对方向那边的大头兵们跟本国士兵互相戒备着,他们身后是各自国家的工匠们,开山凿石要修一条三辆马车宽的大道,还在不停的从后方运来材料要修二层楼高的铺面。
两国讲和,代价是彼此的邻国灭了。
大邑接壤的邻国有三,蒙东,胡异,剎湖。
蒙东一直跟大邑起边境冲突,这次开战的也是他们。
胡异答应跟他们合作出兵攻打大邑,但胡异的众多兵士出征大邑必须经过刹湖的边境线,刹湖似作开战,也迅猛派兵边界。
四国之中唯有大邑边境驻扎得兵员最少,支援也最难,国土面积大,边境线又苦寒陆远,没有将军愿意过来坐镇,都是得罪过将军们的人安个好名头送来边境驻扎,落得个明升迁暗发配。
消失的那个国家自然是蒙东,胡异被拦在自家门口过不来,兵士太多又等不到蒙东的探子和答应的先备粮草,带队的将军每天听着属下报备的粮草损耗牙疼,光棍得打报告要返程。
他可不想啥好处没捞着,平白无故浪费家国的粮税还跟不好惹的刹湖打上一战。
刹湖看似警惕着胡异的军队,实则大部队从腹地绕道直入蒙东都城。
月余,蒙东消失,被刹湖并入。兵贵神速,一个国家的灭亡居然只需月余。
刹湖绝有高人坐镇。
这不刹湖一封建交书传到大邑,说先前跟他们打战的蒙东被灭了,现在想商量下各自撤回自己的兵士,又在边境线上修广场开大道建个两国通货的新城池,在口岸令两国来往互通。
大邑的皇帝没收到什么金贵的礼品有点不太爽,但人家刚把大敌打没了,现下国土面积又增多,跟大邑接囊太多,不好拒绝。
反正他也不看重边境那野蛮之地,那里是他给他的罪臣们准备的好去处。
于是只在两国边境士兵们最先得到停战谈和,合作共赢的好消息。
现在两边颇有点对着攀比的意思。
你看我这边马路修得平实宽阔笔直,我的良驹骄兵,我的工匠鬼斧神工……
两岸的子民在忙着安身立命,根本不好奇口岸的军事。
收割玉米,种下冬青稞的时候时间由夏转凉入了秋。
两岸子民在收获中慢慢知道了自己的国家要在家门口给他们修个美丽的城池,与对面的人们交流,以物易物。
以后在家门口就能买到京城/王都的好东西了,对岸的好东西也能瞧个新鲜。
全天下最敏锐最聪明的商人们早早的开始铺货,购置打造新的马车,招收手下,等着吃下第一口螃蟹。
于是理县的镖局回来了,还扩宽了门脸,门里门外络绎不绝。
给官二换了粮食的平村老夫妻两,也如愿的等来了孩子的口信。
县上来了比前十年加起来还要多的行商,他们背后的老板们都想要得到口岸的一块地皮,兴建土木,修自己的铺子。
一时之间县里的建材价格疯长,商人们趋之若鹜。
民居物资因为行商们带的足量价格竟是大跌。
如今外面的荞麦面,大米,小麦粉,通通都很便宜,理县的人们何时过过这种好日子,家家户户都拿钱屯上了不少。
行商们带来了大量的粮食,药材,熏肉,正是理县的人们最需要的物资。
如今县里四处开矿采石供给新城修建,大量招用劳力,于是吃苦耐劳的汉子们去采石采木运输,得到了足够养家的酬劳。
官家二人定然前往。
官二靠着自己对边境的了解进了行商们的运输行列,官家老大官恒被县老爷招去当了主笔,原来的老熟人主笔被发配到木料场管账去了。
行商们大兴土木,矿场木料场的收入就足够惊人,再有行商们过来交付的庞大的商税,另有军队那边的大量粮草支出,这些流水太庞大了,县老爷身边无一人可担此任。
官恒带着自己以前做过的账房经验自荐,得了那劳心劳力但收入十分可观的差事。
入职当天就得赏五枚银锭,整整五十两。
每月俸禄足足十两银。
官二跟着的运输大队,酬劳中等,伙食却是极好,更别提队里那管伙食的掌勺是巴黍人士,全国就没有哪个州府有他们在吃喝二字上下的功夫多。
本地劳力根本不够,之前逃难的有命在的全回来了,跟他们同时回来的还有五湖四海问讯赶来务工的江湖儿郎。
主街一派兴荣,新开的酒肆食肆几多,就是那繁华城池才有的烟柳之地花楼子都开了起来。
不是还有宵禁的话只怕要通宵达旦把酒言欢。
沈逸带着家里剩下的人筹备着冬日物资,柴禾是首要,再有就是牛羊的干草。
是的,托新城的福,今年不用愁粮了,家里也是添上牛羊马匹了,两头性格温顺的小牛,十几只大小不一的绵羊,两匹本地的耐寒长毛马。
就连鸡鸭鹅都添上了,还是只买了一对小鹅苗,鸡鸭苗各二十只。
如今愁的只有家里这些大家伙们冬日里要吃的干草,谷糠。
柴禾因为四处伐木,去捡剃下的枝丫捆好背回廊下风干就好,变得十分容易。
枝丫太多挡了路,也有山火的风险,买木料的老板们乐得乡亲们去捡柴禾。
就算口粮不愁,也不能务了农时,荒废土地。
棉花收成定然价高,青稞却因为粮价低,家家户户今年都种的少了些,大家都去种棉花大豆菜籽等经济作物去了。
沈逸去购置了很多黑麦撒在了新开荒的五亩地里,如今他们家有十五亩地了。
黑麦苗高过膝盖就可以收割,放着不管自己还会用根须二次出苗三次出苗,是非常实惠的牧草品种,因为不挑环境土囊,牧民们时常撒在自己的牧区任它们自生自灭。
没人浪费辛辛苦苦开荒的土地去种那么不起眼的作物,甚至不愿浪费时间去照料,长起来后当山中野草收割回家就挺好。
沈逸想的不一样,他想着种上五亩他家的大家伙们东粮不仅不愁,他收获后还可以成捆屯起来放着跟牧民们交换。
以前冬日里穆勒老汉家要用粮食去换劳力进山给他们家打牧草,如今自己种在地里,到时候背去换都不用进山,再不用体会露水湿冷透骨。
这是他无意中想到的,主要是今年大家伙养多了让他一时陷入牧草焦虑,他家才这点儿那人家岂不是比他更焦虑。
别人不要他也可以留着,干草又放不坏,到时候卖给路过的行商也行,行商可不能没有牧草。
又因着他还想要大量的谷糠让家里那些大家伙冬日里不至于掉膘太多,剩下的十亩全种了青稞。
如今村里地最多的就是他们家了,不管是耕地还是屋基,他们全占了个第一。
种地这事官家其他人又不懂,沈逸说今年种什么就种什么,一说到其中新来的五亩地里的黑麦苗不用除草只偶尔追肥更是乐不可支。
麦苗们可没棉花那么难伺候,也比棉花好收割。
日子就那么朴素的过着,官二进了运输队之后就一直住在队里,没回过松茸。
倒是官恒有四天休沐回来探望娘亲妻儿。
因着建材最近实在太贵的原因,原本想靠赏银把家里扩建一番的他被弟弟拦下。
让他把银钱放好,他们家也该有一笔应急钱了,再来一个家里还有两个虚岁快十五的大小伙子,也是到了慢慢存彩礼的时候了。
虽然两个小汉子如今整天山里山外疯跑,对放牧游牧痴迷到难以理解……
之前两人悄悄把羊差点放去了边境,还找了个山洞猫了两夜,等找到的时候官二怒不可言,一到家就罚两人跪在堂屋,请母亲拿着鞋底板在背上打了整整十五下。
如今哥哥们不在他们倒是乖了起来,家里没汉子了,肯定得天天留在家里保护这一屋妇孺。
想出门放风的时候只能忧愁得望着远山,看得沈逸乐不可支,到底少年心性。
如今家里分工十分明确,小铃铛和小五管着家里的鸡鸭鹅,两个学会了骑马的小少年管着放牧牛羊马匹。
官家大嫂带着圆圆团团,跟官母在家缝制冬衣冬被,也管一日三餐和撒扫除尘。
沈逸自然是忙着给地里撒种,浇水。
他虽是哥儿却也是男子力气,担水自是疲累,但这片土地上就没有女子担水的规矩。
幸有袁哥儿冬哥儿带着夫婿常来常往的帮忙,填补了家里男子不在的缺。
袁哥儿有孕穆勒老三就没跟官二去运输队,他舍不得自己的夫郎,家底也不算微薄,索性选了个离家近的木料场伐树去了。
每天伐了十颗交了差就往家跑,还要顺便背整整两捆枝丫柴禾回去。
钱也挣得,家也守得。
大牛去了酬劳偏高的采石场,他力气大,人又耐力,很得管事待见。
只是冬哥儿让他做上三五天必须得好好休息一天,采石太累,挣得都是辛苦钱。
大家都有时间陪陪夫郎,只有官二进队多久就有多久没见到自己的夫郎。
时常叼着根野草坐在马上石头土坡上,望着远山的神情颓靡而忧伤。
仿佛卸了一把子力气。
白日里赶路的时候还好,夜里想夫郎想的失眠揪头发,眼睛熬得全是红血丝。
刚开始队里老人只是调侃他想那档子事了,太年轻见得太少,还有怂恿他去烟柳之地寻欢的。
只是时间久了大家才知道这家伙是真的挂念家里人都快出心疾了。
队长承诺他下月到了理县卸货囤货的三五天修整期允他回家一趟,他才打起了精神,掰着手指头数回家的日子。
快到理县的那条路正是他的来时路,只是这一次他归家心切,又因心上人很快得见的窃喜嘴角一直微微勾着,半点未曾被过去的伤秋影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