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试阅3 ...
-
【直到战争结束，以森鸥外为名示人，森林太郎还是会时不时想起那个冬天。
那是个分外凄苦的冬天。
风从身旁穿过，卷起细小的尘沙。低沉的云翳摇摇欲坠，压迫着行人的神经。
在这个漫长而灰暗的冬日，决定踏上异国他乡的土地前，二十三岁的森林太郎收获了一份婚约。
一份不容他拒绝的邀请和通行证。
森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这样交易他的婚姻。
虽然对婚姻不会属于自己有所预期，但青年人躁动的心总归期盼着爱情。
所以在被并不相熟的前辈拜托找时间单独谈谈时，他内心涌上些不明所以的羞怯。
但这点称得上年少绮梦的羞怯并没有留存多久。
面前的前辈有着清丽的面容，却以与她柔美外貌并不相符的力度强硬的拉着他的手，不容拒绝的将来意和盘托出。
“帮我”
没等他调整过来，前辈便松开对他行动的限制。
“源氏会是你的助力”
“只要你答应”
茉莉就是那场交易的产物。
当年离别前，他曾去探望过自己名义上的妻子。
隔着四垂的帘幔，他远远的看见了脸色苍白的女人和她身旁被乳娘抱在怀里的襁褓。
“你下去吧”
看上去摇摇欲坠的女人接过绣着金丝银线的襁褓，掀开了隔绝视线的帘幔。
“抱抱吧”
她这么说着，却并没有动作，下垂的眼好似一直在盯着怀里的孩子。睫毛覆盖在她眼上，让人看不清她的神情。
森上前接过来那个柔软的襁褓。
他从没有抱过孩子。
在触碰到温热而绵软的皮肤时，肌肉不知所措的有些僵直。
于是几乎是花了所有的气力来克制自己，他才小心翼翼的将这个流着他的血脉的孩子接了过来。
当他再一次看到那个孩子，他才发现这种小心翼翼一直萦绕在他的记忆里，甚至潜入他身体的每个部分。
哪怕那个孩子已经看不出他记忆里的一点影子，但他心里她还是当初襁褓里那个过分柔软而羸弱的婴儿。
茉莉好奇的看着这个单膝跪在她面前的男人。
他看上去风尘仆仆，好像浑身都冒着血腥气。一来就越过一众下人和母亲直奔向她。半跪着拉起她的手，眼里满是颓然与野心交织的欲望，但看着她时又透出几分复杂的温情。
“父亲”】
他们第一次以茉莉的视角看到了这个世界。
【她眼中的世界那样庞大而又光怪陆离。
她看向森，看到的是一个人无限的可能。
在她眼中，这个名叫森林太郎的个体从出生起就分支出不同的未来。
一个人无数种漫长而又短暂的一生叠加在她眼中，于是她明明看着森欧外，看到却是时间长河里各种森林太郎在面前匆匆走过的重影。
她眨了眨眼，再睁眼看到的就是匆匆向她走来的森。
这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还没来得及整理一路的疲惫，胡子拉碴，发型潦草，眼睛里带着彻夜的血丝，就这样从时间长河里向她走来。
他不再是那些从她身旁匆匆走过的名叫森林太郎或者森鸥外的个体，在她眼里这个比起其他时期更加青涩而且疲惫的男人赋予了森这个名字独特的意义。
她的父亲。】
。
说实话有点恶心。
虽然知道父亲这个角色的地位对茉莉而言无法替代，但…
任谁看到森鸥外那副感动的涕泗横流，拿着手帕呜呜哭泣的样子都会生起一股恶寒。
明明他也只是那些对茉莉而言没有意义的森鸥外群体的一员，可是这个孤家寡人表现的像屏幕上温情脉脉，把女儿视为自己锚点的人生赢家是他自己一样，抱着爱丽丝在那里卖力表演。
“森先生，你这副假惺惺的样子真恶心”
太宰夸张的吐出舌头，露出一个要吐了的表情。
“太假了。”
乱步抱着零食，一边吃一边评价到。
森欧外抱着爱丽丝并没有说什么，还是一副感动的样子，不过实际上内心在想什么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在这里，这座被迫成为的影院，只有他知道茉莉对森的重要性。
哪怕隔着一个世界，作为同一个人他其实能体会到“他”的恐惧不安。
“他”害怕再也看不到自己的女儿。
她是那样的柔弱，摇曳在风里，让人疑心下一秒就要散开来，随之而去。
她是那样特殊，源氏和神宫原先能护住她，这样的体量哪怕是作为一个吉祥物也不会有人敢动她。但在日本战败的现在，“他”不敢用他的奇迹、他的灵魂——他年少的女儿去赌一个可能性。
这是多么、多么的让人惊讶啊——
名为森欧外的个体，被权利束缚的奴隶、野心家、作茧自缚的弄臣、阴谋家，应该被冠上这样称呼的你，
为什么会如此小心的呵护着一朵花？
你应该成为组织的奴隶，连自己都粉碎进名为正确的机器里。
你应该为了大义、为了这个城市、这个国家燃尽最后一点自由的自我。
你应该是这样的人，你应该是这样的机器，你应该是正确的，是过于正确的，是太过正确的，是没有人性的，是奴隶。
森欧外注视着这个与自己截然不同，却又殊途同归的森。
他不是森。
他没有能让他魂牵梦绕、连基本的仪表都不顾就匆匆赶去确认的女儿。
看到这一幕，一直沉默在荧幕后的那个声音绕有兴趣的想。
这个男人会后悔吗？
一头扎进看不见未来的战争中，从军事法庭上下来时他在想什么呢？
在这个看不见未来的国家。
在这片依旧是硝烟弥漫的土地上。
你在想什么呢森欧外？
你当然从来都不后悔。
把真情掩藏在表演之下，虚虚实实，真真假假。
只是。
站在落地窗前，望向窗外灯火通明的那一瞬间，你会想起什么吗？
作者有话说第3章 试阅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