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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结婚 ...

  •   56、
      心虚教顾少秋无法直视莫然的双眼。

      男人那如鹰隼一般敏锐的洞察力,总能够在第一时间内抓住他内心的每一寸动摇。

      “我回国看白曲了,他……他过得很不如意。”动摇的顾少秋抿唇,先莫然一步开口。他大胆地对上莫然的双眼,“这你也要管?”

      “我为什么不能管?”莫然怒极反笑,一拳捣在茶几玻璃上。砰的一声,茶几面上的玻璃瞬间出现了数道裂痕,“咱们事先怎么说的?我帮你开出版社,你得听我的话对吧!这种关头你居然还为了白曲……”

      这是顾少秋和莫然的协议,莫然帮助顾少秋办出版社,而顾少秋必须得当莫然的男朋友,他的一切行踪都得向莫然汇报。

      这样扭曲苛刻的条款让顾少秋感觉自己并不像莫然的男朋友,更多的像是莫然身边的……一条畜生,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你滚吧,爱滚哪儿滚哪儿。我暂时不想看到你。”歇斯底里了一顿,莫然的语气也充满了疲惫。他几乎是瞬间背过身,隐藏了自己的软弱。

      “好。”

      身后男人的脚步声决绝的远去,连一声道别都不舍得给他留下。

      逢场作戏的关系,自己为什么还要贪恋?

      莫然抿唇,双目发酸让他不敢睁开双眼。也不知道是双脚伤口太疼,还是因为这个屋子空旷的有些吓人。

      “脚上的伤,我帮你处理完再走。”男人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莫然睁开双眼,泪沾湿了睫毛。

      他不敢转身,满脸的泪教他难堪。

      “你感觉不到疼吗?”顾少秋脾气很好,走到莫然面前单膝跪地,用棉签沾了些碘酒仔细地涂在莫然的伤口处。

      药物的ci激性让莫然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但他依旧盯着男人头顶。手指也不自觉的戳着男人的发旋。

      “你不是心里装着白曲吗?管我做什么?”莫然蹲下shen子,和顾少秋对视。

      顾少秋瞥见了男人眼角挂着的泪珠,他立即低下头避开莫然的双眼,专心致志地帮他擦药,“不出门打架就在屋子里摔花瓶?自己也不知道收拾,也不知道穿鞋。现在脚破了还得我给你擦药。”

      他就像是个老妈子似得骂骂咧咧,但是手上替莫然擦药的动作却格外温柔。似是不忍心弄疼莫然一样,他的手都有些发颤。

      他擦的太认真,以至于莫然什么时候身子前倾和他拥抱他也不知道。

      只能依稀感受到莫然的体温,莫然的鼻息,莫然霸道而又绵长的吻。

      他带着十足的克制,冷静地回应。

      “顾少秋,最近都别回家了。”吻毕,莫然说着伸手搂着顾少秋的肩膀,凑到顾少秋的耳畔落下一吻。

      顾少秋纳闷,“什么意思?”

      刚刚不还因为顾少秋瞒着他出门找白曲而生气吗?现在又叫他别回来?

      “给你放假。”莫然说着,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叼在嘴上,却并没有立即点燃。

      “不是说了少抽……”顾少秋伸手要取下他的烟时,才发现男人艳色的嘴角沾了血渍。也不知是擦伤了还是怎得,血色粘在了顾少秋的指尖。

      清晰鲜艳得就像是红色颜料。

      “是发生什么事了吗?”顾少秋问。

      莫然笑,摇头。

      明明在自己给顾少秋打了那么多个电话的时候,男人都没想过问他的。

      “你别笑,跟我说说。”顾少秋心里有些不安,满室的凌乱就像是被人翻箱倒柜过一样。

      就连花瓶里顾少秋精心侍弄过的花草都被人拔出扔在地上。

      莫然一句话没有说,他低下头,把额头抵在顾少秋的肩膀上。

      无声,只余二人的呼吸,不远不近。

      “……回国吧,我不想留在国外了。”

      花了两年时间拼命挤进美国市场,好不容易上市,公司还不容易做大,就这样离开吗?

      这不像莫然,这太不理智。

      莫然的嘴太牢太硬,如果他自己不愿意说出口的话,旁人是绝对没办法撬开他的唇的。

      “你愿意陪我回国吗?”莫然抬头,问顾少秋。

      顾少秋抿唇,“我家里……并没有同意我回去。”

      他明明已经成功毕业,顾家丝毫没有传出消息说要他回去。他为此只能待在美国,留在学校当起了助教。

      回国对他的意义何其之重。

      回国就意味着……

      他能陪伴白曲了吧?

      他缺个违抗父母命令的理由,只欠缺一个理由。

      莫然哪里看不出来男人的小心思,见他微蹙眉心,莫然便一边伸手抚平一边道,“如果你不陪我回去,我不介意要你的出版社倒闭。”

      几斤威胁的话,让顾少秋不得不点头答应。他知道自己的心里有的不仅仅是对莫然威胁的不满,更多的是对回国的期待。

      ……

      只不过,令顾少秋没想到的是。

      刚回国,莫然就送给他一份大礼。

      作为莫氏进入小城市场的敲门砖,莫然毅然决然的选择了房地产行业。

      顾少秋从父辈就听说,小城中最发达的不是房地产,而是农副产品的加工。他们顾氏祖辈开的不是食品企业,就是一些农副产品收购企业。莫然自己在国外也都是做的媒体行业,怎么回国就做房地产?

      而且顾少秋从文学助教转投为莫然的助理,身为一个门外汉他并不理解莫然的做法。反而是新来的助理乔岩,一眼看出了。

      “现在扶助政策下来了,未来的小城经济水平会提高的。很多在小城投资的工作的,必然要买房。”乔岩说着。

      莫然笑了笑,“我倒没你想的那么多。我只是想送少秋一份礼物。”

      “什么礼物?”顾少秋皱了皱眉,却见莫然的手指忽然划向了一块地皮。

      “这一块,我承包下来送你。以你的名义,建造楼房。”莫然嘴上轻轻松松一句,却说的是别人几辈子不敢想的话。

      公共地皮哪那么容易说承包就承包,说建房就建房?小城的开发商们都是洪水猛兽,他一个新来的居然敢说这么狂的话。

      然而几个月,莫然就轻而易举的从市长手上批下了这块地。捎带着的是从白曲那儿听说的苏子衿入狱的消息。

      “这个礼物你喜欢吗?”莫然坐在落地窗边,看着高楼下车子行人往来的情景。这样居高临下的感觉,让他身心愉悦。

      “喜欢?”顾少秋怒极,满脑子都是白曲在电话里哽咽的声音。莫然的这句话在他的耳朵里不像是邀功,更像是嘲讽,他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57、
      “你喜欢白曲,但是苏子衿是最大的障碍。我帮你把障碍扫清了,难道不是给你送了份大礼吗?”莫然说着从椅子上站起来,微笑着走到顾少秋的面前。

      他努力了这么久都不可能在顾少秋心里撼动白曲分毫的位置,反而在一步步紧逼中让顾少秋更是厌恶自己。

      确立情侣关系后,他和顾少秋的感情非但没有进步一份,却在一次次的争吵中渐行渐远。

      莫然不知道自己究竟哪里做的不讨顾少秋喜欢。他给了顾少秋足够的钱,足够宽敞的屋子,顾少秋不需要天天东奔西跑去打工去找容身的地方。甚至他比白曲更有时间陪伴顾少秋……

      但他依旧能清楚地感觉到顾少秋并不快乐。

      本杰明说过,如果一个人和你在一起连笑都不是出自真心的,那么你确定带给他的是爱,而不是禁锢吗?

      莫然越想越疑惑。

      自己给的到底是爱,还是所谓的枷锁?

      思来想去这么久,想要给予爱的莫然心想,倒不如他亲手把白曲送到顾少秋面前,圆了顾少秋的愿望。

      这算是爱吧?

      顾少秋能明白的吧?

      而且白曲心里没有顾少秋,说不定顾少秋认清了这一点,就会明白自己有多么好了。

      精明的商人把这一切都算的清清楚楚。

      不太懂怎么爱一个人的商人第一次为了别人去开疆扩土,他第一次有了征服的快乐。

      可男人面对自己时的眉心依旧是紧蹙的,他一把推开了那打算像平时一样索要欢迎吻的莫然,“你是疯子吧?我即使再喜欢白曲,也不能……也不能用这种……”

      “苏子衿的公司本就有问题,我送他进去的手段光明磊落。要怪就怪他自己手下的人手脚不干净,明明是双方公司交流,竟然想潜入我办公室偷东西。”莫然嗤笑一声,他拉着顾少秋走到电脑前调出一段监控录像,上头清清楚楚的可以看到穿着苏氏制服的人趁着保镖不注意进入了办公室,不久之后拿了一份文件出来。

      莫然的保镖向来机敏,人进去了还能没发觉,有没有人示意过顾少秋一眼就能看出来。

      “那个员工后来跑了,没人顶包,苏氏也没有那么多钱赔偿。苏子衿自然就只能坐牢了。所以,我没骗你吧?”莫然冲着顾少秋笑了笑,顾少秋却半点都笑不出来。

      他感觉身边的男人太过恐怖,因为他无法想象莫然是怎样精确地调查到苏氏内部那个人会在交流会中动手脚……或者,这个交流会也好那个所谓苏氏员工也好,都是莫然一手策划的。

      眼前的人远比自己以为的要深沉的多。就连莫然那一向如同琉璃般剔透清澈的那双眼都让他感觉到如同深渊一般洞不见底端。

      原来没有杂质并不是清澈,而是所有的浊都沉淀在底部叫人看不透。

      顾少秋抿了抿唇,莫名的寒意叫他掌心都有些发凉。

      “怎么了?”莫然见顾少秋脸色有些发白,上前要抚摸他的额头。

      还没碰到,顾少秋就退了一步。像是躲避什么怪物一般,跟他拉开了距离。

      “白曲在楼下,来求你帮忙。”顾少秋说着,不看莫然。

      “所以?”莫然面上的笑有些挂不住,拳紧紧地攥在一起,“你是要我把好不容易关进去的人给放出来?”

      “对。”顾少秋说道,“我不想白曲因为这个恨我。”

      莫然笑出声,“他不爱你,你也帮他?”

      “对。”顾少秋回答得干脆。

      “即使你不要这个机会,也要成全他?”莫然几近逼迫般的询问。

      “对。”顾少秋答。

      顾少秋愿意放弃机会成全白曲的爱情,他莫然愿意想尽办法成全顾少秋的快乐,那么……

      “谁又来成全我?”莫然自言自语似得问道。

      顾少秋闭眼不看他,“我去带白曲上来,他在下面等也累了。”

      说着,匆匆的走掉了。

      没人回答莫然的问题。

      因为没人愿意成全他。

      ……

      那不是莫然第一次见到白曲,但却是第一次见到近几年的白曲。

      憔悴纤弱,一双眼睛还是像学生时代一样干净无垢。他缩在一件大棉袄里,手里抱着一个厚重的文件袋。头上肩上都是星星点点的雪花。

      见了莫然后,有礼地上前鞠躬,叫了声“莫先生”。

      小白花,即便是染了风雪,依旧是纯白的。

      不像是自己,从来都不曾拥有纯白。

      因为只有活在精心呵护中的人,才会有这般单纯的模样。

      嫉妒在胸中翻腾,但商人并不爱在对手面前将情绪形于表面。即使对方如同一张白纸,上头不曾拥有复杂的曲线。

      “莫先生,这些是当年和我们家合作过的企业名单。”白曲说着把怀里的档案袋递给了莫然。

      薄薄的几页纸,上头写着的是密密麻麻的联系方式。甚至有好些都是许多小企业想要联系合作的大亨。

      起初莫然不以为意,但是匆匆扫了一眼才发现这几页纸的价值无法估量。

      刚来小城的莫然,需要这份名单上的大亨们帮着立稳脚跟,而且这份名单或许能够帮他了解到小城的商业构造。

      “只要您需要,我一定出面促成合作。他们都与白家交情匪浅,他们答应过只要我有需要都会来帮忙。”白曲说道,“我希望您能撤诉,放苏子衿一码。”

      可是,谁会需要对手帮忙呢?

      高傲的莫然笑了笑,把那几页纸反着压在了办公桌上。他的手指隔着纸张轻轻的敲击着桌面,一下两下。

      “放了他?”莫然哂笑,眼睛看向站在白曲身侧的顾少秋。

      顾少秋低低地叫了他一声,如若不是白曲在场,或许会像平时一样让他别任性。

      “嗯。”白曲道,“只要您肯放过他,我什么事都愿意做。”

      轻而易举的说出这样的话,是真的只有什么也不懂的家伙才敢。

      他不知道站在他对面的人就在等他这句话,等着摆布他的把柄。

      多么纤弱的花儿,只需要轻轻一捏就能折断。

      正中下怀的莫然嘴角漾了抹笑意,他想如果少去呵护,这朵花会不会不用他出手,就会在风中凋零?

      有意思。

      莫然久久不出声让顾少秋心里着急,他担心莫然又在打什么算盘算计白曲。于是上前想要拉莫然的手,让他看自己的份上不要为难白曲。

      然而,莫然却道着,“好啊,我可以放过他。”

      “但是,你得陪我去一个酒会,帮我喝酒。”
      58、

      小白花一如过去,什么也没有多揣测就同意了。一双眼睛晶亮亮地,连声说了好几个谢谢。

      倒是顾少秋皱着眉,对莫然耳语,“他不会喝酒,你打算做什么?”

      莫然森然,转向顾少秋时面带微笑,“当然是如你所愿帮他了。”

      “你会……”

      你会这么好心?

      下半句话顾少秋没问出口,他知道他不该以恶意揣测莫然的。毕竟以莫然的立场根本不该听他一面之词对白曲伸出援手。

      心里隐隐的不安让他在送白曲去参加酒会的路途中不断劝说白曲放弃。

      隆冬的小城一切银装素裹,雪白成了底色,迷蒙的前途不知道该通向哪里。

      没人知道这一次的终点到底是什么,包括莫然。

      手里的电话号码拨了又删,删了又拨。就这样重复数次,终于在乔岩的一声唤中被打断。

      “莫总,酒会开始了,顾助理不在,我帮您把西装拿来了。”乔岩说着为莫然披上西装外套。

      熨帖合身的黑,勾勒出男人紧致硬朗的腰身轮廓。

      “又是黑色吗?”莫然笑了笑,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莫然的话莫名其妙,让乔岩一头懵。毕竟以往都是顾助理替总裁更衣的,第一次代替顾助理做这个工作的乔岩心里打鼓。反复盘算了半天,确定酒会出席是商业集会需要穿黑色西装后,才安心的替莫然扣扣子。

      “顾助理什么时候回来?”莫然问。

      “他去接白先生了。”乔岩如实道,不忘加一句,“摄影师在暗处已经准备好了。”

      暗处的黑守株待兔着无暇的白。

      就像是一双狰狞漆黑的爪牙等待着猎物走入掌心,最后迅速合拢。

      商人是永远微笑着的。

      笑容就像是一张面具,没人能看得见面具后面真正的表情。

      虚伪的商场,冰冷的酒杯,奢靡的交流场所。

      莫然远远的就能看到门口那格格不入的男人。买不起西装的男人穿着一身常服,有些不安地走在豪华酒店的红地毯上。

      在他身侧的顾少秋就像是骑士一般呵护在他的身边,劝着,“算了,回去吧。你喜静,这样的场合……”

      男人温柔一笑,“没事。”伸手拉了拉顾少秋的手示意他不必担心。

      两只手交握的瞬间,像是一根利刺扎进莫然的胸口。

      顾少秋回以男人宠溺的微笑,反握的手,无疑是将这根刺推到胸膛的最深处。

      扎破动脉,刺进主心室。

      搏动一下,都疼得让人抓心挠肺。

      好在,面具足够的厚重,黑色足够的深。

      上前,开口,他依旧是商场上桀骜自信的莫总。

      “来了?”莫然微笑着道。

      “嗯。”白曲应,手还被顾少秋的手握着,并没有发现莫然眼里闪烁着的电光火石。

      “酒会快开始了,一起进去吧。”莫然道,向白曲伸手,“你今天的工作就是帮我喝酒,知道吗。”

      白曲点了点头,这才松开顾少秋的手,可顾少秋却不忍心放开,反而握得更紧。白曲侧头,莫然的面具险些因此掉落。

      “莫然你什么意思?白曲他压根就不会喝酒……”心里的不安压得顾少秋难受,他知道自己劝不听白曲,可是莫然的权威他是有能力撼动的。

      他担心莫然会在酒水里做手脚,更担心白曲中了莫然的圈套后难过。

      莫然哂笑,强硬的将两个人紧握的手拆开,自己横在二人中间,转头对白曲道,“不会可以学不是吗?喝个酒,我就放过你们公司。这么划算的交易,白先生你拒绝不大好吧?”

      白曲抿了抿唇,像是要告诉莫然自己可以履行诺言似得抓过一杯红酒就一饮而尽。

      酒精就像是炙热的火舌舔着他的嗓子眼,男人被呛得不断的咳嗽,狼狈的半弯着腰,那副样子又可笑又可怜。惹得那些上流人士一阵嘲笑。

      莫然还没来得及解气,男人眼里闪烁的情感让他笑不出来。

      嘲笑声之大,足以让人羞愧到逃跑。白曲坚定的站在原地,推开要扶他的顾少秋,擦着嘴角的酒渍,说道,“莫总,我说到做到。”

      那个没能耐的男人,比想象中骨头还要硬。

      他果真说到做到,只要是敬给莫然的酒他都来者不拒。有时候觉察到莫然是恶意的一个个走到人群中敬酒刁难他,他也毫无怨言。

      坚韧的男人,喝到脚步发虚摇晃依旧一杯接着一杯。

      喝不完的酒,就像是那名为嫉妒的火永远都没有尽头。

      到了最后,酒会结束了。

      莫然自己都记不清自己到底敬了多少酒,身侧的男人用手摁着犯疼的胃蹲在地上,不服输似得站起身。

      酒精让他脚步发软,莫然一晃神,伸手想扶。顾少秋却像是保护神似得,及时出现接住了男人的身体。

      “你喝了多少了?”低头时,眼里是满满的疼惜;抬头时,神色里是满满的怨恨。

      白曲醉的深了,摇了摇头一个劲的将自己通红的笑脸往顾少秋怀里缩。

      “大老板……唔……”他伸手抱住顾少秋的腰,嘴角漾着一抹笑意。

      “我送你回去。”顾少秋咬牙,面对心心念念许久的人儿这样毫无防备的模样,顾少秋除了担心就是担心。他害怕自己不及时出现,莫然转头就把人送到别的地方。

      他立即伸手把人抱出酒会,没走几步,身后的莫然开口了。

      “顾助理,你不送我回去吗?”莫然问道,说话声底气不足。

      “你没喝酒,你可以自己开车。”顾少秋头也没回,大步迈出。

      一直到了许久,莫然才意识到整个会场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面具早已在顾少秋离开时脱落,他的脸上湿润一片。

      他伸手,抚摸到了满手的晶莹。

      黑,永远胜不了白。

      所以一身黑的他独自踏入雪天里,任由雪白沾满自己。

      南方的雪纤细易化,雪立即成水。

      黑色更深了一些,怎么也染不白 。

      莫然蹲坐在雪地里,看着手机上摄影师传来的照片。

      两个男人身形抱在一起的模样,是那么的讽刺。

      不假思索,他拨通了那个白日里播出切断数次的电话。

      “苏子衿,你知道你公司的资料是谁给我的吗?”

      染不白的黑执拗地想在战场上反败为胜,不惜一切手段。
      59、
      给苏子衿送去的所谓苏氏“泄露”的文件被多添了两页,这件事除了莫然知道之外没有第二个人知道。

      毕竟,高傲的莫然在外人眼里向来不屑用这样卑劣的手段和一个人竞争,况且还是一个没有心机的男人。

      送去的文件和照片就像是火星一般掉在了干草堆里,很快便以燎原之势点燃了草垛。

      真正的战争正式打响。

      不仅是白曲和莫然的,还是苏子衿和莫然的。

      更是顾少秋和莫然的。

      大雪茫茫的下,那是年前的小城。

      张灯结彩的街道有了年味,通体的红将单调的白粉饰的稍微有了些色彩。

      车里是两道单调的黑,沉闷无聊地各干各。

      格格不入,已是常态。

      莫然把车窗调下来了些,抽了口烟,烟雾边从嘴角沿着车窗缝隙飘了出去。

      “昨晚怎么没回家?”莫然说着看向了在开车的顾少秋。

      顾少秋没看他,一边开车一边淡淡道,“谈生意。”

      “什么生意?”莫然一口接着一口抽,一句接一句的问。

      顾少秋道,“最近出版社在和漫画社搞合作,有几个编辑需要招待。”

      “是吗?”莫然抽完最后一口烟,把烟蒂熄灭撇在了车上的垃圾篓里。随后半靠在副驾驶座上闭目养神,“这个月出版的营业额怎么样?”

      “没卖出去几本。”顾少秋不假思索。

      “那漫画社凭什么和你合作?”莫然睁眼,侧头看着顾少秋紧抿着唇。

      绿灯转红,尽管顾少秋踩了油门还是没能及时把车开出去。

      车还是被拦在了白线内。

      “别以为我不知道出版社里有一本叫《不生不死》的小说获奖了。那本书最近卖的很火吧?卖出去的钱去哪里了?你每个月叫我补助给你填亏空的钱又去哪里了?”莫然坐直了身子,扯着顾少秋的领带逼着他和自己对视,“这样的小手段,你又是和谁学的?”

      永远都不要天真地以为你可以在豺狼嘴里偷走任何一块肉。

      精明的商人就像是凶狠的狼,一分一毫都无法逃出掌心。

      莫然的眼神咄咄逼人,像是要吃人的黑洞,让顾少秋心里一阵打鼓。他只好低头说实话,“我……拿去筹备开新的出版社了。”

      “新出版社?”莫然轻蔑一笑,“那这个呢?”

      “等开了新的,我把这个还给你。这样我们就能结束了吧?”顾少秋语气硬了一些,似乎以这个手段摆脱莫然比他偷偷去见白曲更加的让他理直气壮。

      莫然心里无波无澜,只是闷疼得难受。果真一切都如本杰明所说,自己再怎么对顾少秋好,这个男人心里除了逃离摆脱之外,没有半点他的好。

      放弃在莫然的字典里是很难找寻的。

      从设下这个局,引起战争的那一刻,莫然就没有后退的可能。

      尽管前途是大概率的鱼死网破,渔人依旧坚定的把网撒了下去。

      顾少秋,不能逃。

      也绝对逃不了!

      “结束?”莫然笑了笑,“这是你能决定的?”

      “你又在打什么主意?”顾少秋看着男人的笑,越来越觉得阴森恐怖。

      他甚至怀疑自己为什么会在过去觉得莫然的笑是那样明媚好看。

      眼前男人的偏执让他的形象在顾少秋心里无限扭曲。

      仿佛只要有人敢忤逆莫然半句,这个不择手段的男人就会让对方再无翻身之地。

      “我这么爱你,能打什么主意?”莫然重新叼了一根烟,默默的将火点上,吞云吐雾了一阵后,话语如烟叫顾少秋心凉了半截,“那本《不生不死》写的也没多么好,不久之后和出版社合作的印刷厂就要取消合作了。”

      “别这样,莫然。”顾少秋急了,他抓住了莫然的手企图从莫然的眼中看出些心软。

      莫然说出这句话就代表他有能力办到。

      小城的印刷厂也就那么几个,都是小的可怜的作坊。莫然有钱,即使在小城还没崭露头角,他在美国挣得那些钱就足够让那些印刷厂停止运作了。

      印刷厂停止运作,很多合作方的合作必须打断。那么大笔大笔的违约金,绝对是如今的顾少秋负担不起的。

      偷着回国的顾少秋,如果不去求助顾家。跟莫然博弈,无异于以卵击石。

      目的达到,莫然把手放在了顾少秋的手背上,语带温柔,“还分吗?”

      还敢吗?

      “世上比我好的有千千万万,你何必这样?”顾少秋说着咬牙。他不想一辈子都困在莫然身边,也不想就这样被莫然压低头颅一寸寸的毁灭自尊。

      可……要想直着脊梁摆脱,他就只能依靠他的家族。

      他就只能回到那漆黑冰冷的祠堂。

      祖先的牌位一个接着一个,父亲的拐杖一下接着一下。

      那是连回忆起,都让他心肝都跟着颤动的地方。

      前有狼后有虎,顾少秋两难。

      “因为我爱你。”莫然道。像是折磨顾少秋的一个借口,叫人听着恶心又虚伪。

      顾少秋把手从莫然掌心抽出,“可我不爱你,我还是想和你分手。”

      与其这样被折磨,不如回到祠堂里去。

      前者从小到大都挨过来,他已经习以为常。

      后者让他身心俱疲,痛苦不已。

      他终于熬不住了。

      一天都不想熬下去。

      莫然知道的,总有一天顾少秋会熬不下去。终有一天他那个不能称为爱的束缚,会换来男人的离开。

      可是他都撒网了,他都做了那么卑鄙的事情了。

      “今后就此别过,出版社随你处置。”顾少秋开门下车,扯下脖子上的工作证——他的项圈,摔在了莫然的身上。

      这个出版社为白曲而开,既然白曲的书获得了奖项,不管他以后是否还在出版社,他也不会为生计而愁苦。只要他写,自然有人愿意看。

      这么想,出版社也确实存在与否都不重要了。

      “顾少秋,你敢!你给我回来!”工作证摔在了莫然的脸上,塑料封壳坚硬而锋利。莫然感觉到脸上一凉,脸上便多了一道血影。

      感觉不到疼,顾不上擦拭血迹。他几乎是跪着爬过驾驶座,要拉顾少秋的手。

      他撒网了,入了网的鱼是不能挣脱的。

      变不成纯白的黑,渴望着喜爱纯白的人停下脚步。

      鱼听不见声音。

      身处纯白看不见纯黑。

      那个人,没有回头。

      “你信不信我把你的白曲……”他歇斯底里着要把威胁的话说出口,他就不信搬出男人的软肋,男人都不肯回头。

      果不其然,提到白曲男人就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他。

      他笑了,计谋得逞的笑。

      鱼儿又回到网里的笑。

      自嘲自己卑鄙的笑。

      能留住他,卑鄙又算得了什么?无奸不商,他莫然是个商人。

      “回来吧,只要你不走。我可以保证白曲好好的。”莫然朝顾少秋伸手,笑容却在看清周遭时瞬间凝固。

      一辆卡车以飞快的速度朝自己开来。

      一如巨山将倾,壮观至极,他忘记了逃跑。

      “莫然!你愣着干什么?”

      “莫然!”

      胸前生受了一力,莫然回神,眼前是那个执拗决绝着要离开的男人。

      他回头了。

      他朝自己奔来。

      然后,卡车碾过。

      徒留一地血腥,只留跌坐在地上的莫然半伸着手,想要拉那回头的人。
      60、

      纯粹的红,就像是幕布一样遮蔽了莫然的双眼。像是要织就一个囚笼一般将他困在其中,不论他如何逃跑双手双足都沾满了黏腻的红。

      惊醒时分,双手的黏腻依旧弥留在掌心。

      莫然忙抽出双手,光洁的手掌瓷白的皮肤,上头并没有落下任何的污渍。

      可饶是这样,他还是冲到了卫生间,开大了水龙头不断的冲刷着自己的双手。

      水珠迸溅,湿了他满身,他也因为洗手的动作过于粗暴而把自己的手弄得通红。

      黏腻感怎么也洗不掉,就像是记忆里的红色一样。

      水被人关掉,被冲的冰冷的双手被人拢在掌心捂热。

      莫然一惊,整个人哆嗦着抬头,却见顾少秋正低头冲他微笑。

      “少秋……”莫然张了张嘴,他的眼眶在看到顾少秋的瞬间变红。

      顾少秋搓了搓莫然那被水泡发泡冷的手,心里又疼又难受,“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一夜里,窝在他怀里的男人一直在哭喊。顾少秋被他的声音吵醒了之后,就再也没敢睡着。尽管他一直搂着莫然安慰,男人还是无法睡得安稳。

      这意味着莫然的记忆在一天天的复苏,也意味着莫然再也回不去天真快乐的样子。

      小人儿红着眼睛,乖乖的点了点头。

      “能跟我说说梦到了什么吗?”顾少秋揽着男人的腰,带着他去床上。

      面对面相拥的姿势让莫然有一种和爱人相守一生的感觉,而且鼻尖贴鼻尖的感觉让他感觉到顾少秋真实的存在。他有了些安全感,便大着胆子说,“我又梦到……少秋出车祸去世了。是因为我逼着你……逼着……”

      “傻子。”顾少秋骂了一声,打断他的话,“谁说我去世了?如果不是你及时送我去医院,或许我才真就去世了呢。”

      顾少秋说着坐起身,掀开自己的衣服。

      顾少秋的身材很好,肩宽腰窄,呈倒三角状,肌肉纹理十分明显。皮肤比起莫然呈麦色,看上去十分的健硕。

      莫然看着看着就不自禁的陶醉了,毕竟他是这么的贪恋顾少秋。见着这一幕,即使是记忆混沌不清,身子也会微微发烫。

      然而,他越看的仔细,越是能发现顾少秋身上的异样。

      顾少秋的腰腹处有一道约摸三四十公分的伤疤,像是蜈蚣一样盘踞着。似乎是被人小心呵护过,疤痕看不太出来。但是仍然能让人知道当初这个身体受过多么重的伤。

      莫然哽咽,手抚摸那道伤疤时在不断的颤抖,“……疼吗?”

      “那时候我断了几根肋骨,甚至有一根肋骨差点把肺给戳破。刚开始养伤时是很疼,但是现在已经好了。”顾少秋像是在说着别人的事一样,末了还不忘对莫然笑了笑。

      “那段时间……我又在干什么?陪在你身边吗?”莫然张了张嘴,哽咽让他说话的声音有些颤抖。他不断的摸着那道伤疤,似乎是想靠这个方式感受顾少秋那时的疼痛。

      顾少秋笑容僵住,他不知道该怎么告诉莫然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毕竟那个时候,是他恨极莫然的开端。在那之后,就是名为婚姻的枷锁拴在他身上的时候。

      “少秋,我那时候……陪在你身边吗?我有照顾你吗?”莫然问着,渴望在顾少秋的眼里看出点肯定的答案。

      顾少秋抿了抿唇,点了头,“对,是莫然照顾的我,莫然那时候天天和我在一起。”

      见小人儿紧蹙的眉心稍稍卸下,顾少秋就安心了不少。

      “那我有没有把你照顾的很好?”莫然问。

      “当然,你天天都来陪我。”文学专业出身的顾少秋编故事显然很厉害,他刮了刮莫然的鼻子继续说,“那段时间你天天给我煮面,陪我在医院过夜。”

      “婆婆她不会不高兴啊?”

      “怎么可能不高兴?就因为你尽心照顾我,她还同意我俩结婚了呢。你忘了?”顾少秋说着,握着莫然的手,要莫然自己看他戴在无名指的婚戒。

      莫然腼腆地笑着。

      对,他和顾少秋结婚了。即使在那之前他们歇斯底里地争吵,相爱的他们还是原谅了彼此,突破万难走到了一起。

      原来噩梦之后的故事,是那么的梦幻且甜蜜。

      莫然紧紧的抱着顾少秋的腰,冲着他的胸膛蹭了又蹭,“如果少秋不说,我就会忘记了这么重要的事情。我想快快的记起所有的事情。”

      顾少秋笑了笑,抚着莫然的发,“那也不能太着急。”

      不知道是何感觉,看着这样无忧无虑的莫然,顾少秋竟然不那么希望莫然记起来了。他宁愿用谎言编制出一对幸福美满的伴侣,也不想让莫然知道真相是那么的不堪。

      莫然不曾照顾过自己,甚至一天也没来医院看过自己。

      那是顾少秋度过危险期,在病房中醒来后乔岩告诉他的。

      “莫总他这些天去哪里了?”顾少秋冷笑了一声,半身不遂的他躺在床上动弹不得。

      乔岩道,“说是有公事要处理就不过来打扰您了。顾助理这些天就好好养着,莫总好特地通知了您的家人来照顾您。”

      顾少秋侧头,才发现自家的管家站在病房外头。除了管家之外,并没有其他人来。

      管家见顾少秋苏醒,连忙上前道,“少爷,夫人让您出院后回去一趟。老爷知道您私自回国,气得不轻,还望您自己把这件事放心上些。”

      说完,转头就走了。

      再也没留下其他。

      甚至一句关心。

      也对,顾家长子是不需要人关心的。即使重伤在床,即使他差点就丢了性命。

      口口声声说爱他的莫然也是,自己是为了救他受的伤,他一句谢谢没说也就罢了,居然连露面都没有一个。

      顾少秋心里一片冰冷,冷的他那几根断了的肋骨开始发疼。

      他想,这个世上果然除了白曲之外没人再会关心他的死活了。可是,现在就连白曲都有了别人,他是生是死是不是没人过问了呢?

      想到这里,顾少秋就笑出了声。
      61、
      在医院养病的时光漫长而单调。无人照料也无人问候的顾少秋,独自一人在病房里养着伤。

      有一次他夜里伤口疼到睡不着,身子虚弱的他想按床上方的护士铃都做不到。只能硬生生地忍了一夜,等第二天护士来给他换药。

      “你疼你为什么不叫你家人帮你按一下铃?你自己瞎折腾,伤口都弄裂了。”护士没好气地说着,然后跑去跟主治医生汇报。

      顾少秋没说话,只是趴在床上。他疼的迷迷糊糊,浑身上下都是冷汗。他看到自己眼前光怪陆离,隐隐约约感觉到医生给他打了麻药,随后就是重新缝合伤口。

      到最后一切回归沉寂,自己的手被人轻轻握住。

      暖,一下子驱散了他掌心被疼出的寒。

      麻药还没过,顾少秋除了温暖什么都感觉不到。浑身上下的刺麻感让他无法感知到男人手掌的触感。

      等他身上麻劲儿还不容易过了的时候,整个病房里又剩下他一个人。

      护士来时,他特地问了护士刚刚有没有人来看过他。

      护士不假思索道,“没有啊,你刚刚昏迷做梦了吧?”

      原来,刚刚的只是他一个无比荒诞的梦。

      那之后,顾少秋的身子恢复的很快。偶有几次疼到睡不着,巡逻的护士也会发现他的异样。

      顾少秋独自一个人在医院里将养了几个月之后,医生就说他可以出院了。

      出院那天,是乔岩来接的人。依旧见不到莫然。

      医院外头阳光温和,许久没有摆脱消毒水刺鼻味的顾少秋,深深地呼吸了一口空气。

      他没有过问莫然的事,也没有过问的必要。

      “顾助理回住处,还是要去其他的地方?”乔岩问着坐在副驾驶座闭目养神的顾少秋。

      即使是可以出院,他的身子依旧是有些虚弱。稍稍动弹就让伤口疼痛不说,整个人还特别容易疲劳。

      他意识混沌不清,迷迷糊糊地报了个地址就睡了过去。

      等他再次醒来,天都已经黑了。

      “乔秘书,抱歉。”他意识到是自己又睡去,一定是耽误了乔岩的时间,连忙转头道歉。

      “你终于醒了,都睡了五个钟了。乔岩等不住你醒,就先去办事了。”

      坐在驾驶座的男人穿着一身大红色的西装,没有打领带,微微敞开的领口让他整个人看上去有些随意。他的头发还特意打了定型水,把前头的刘海往上梳。让莫然的眼神比以前更加锐利。

      他的薄唇嫣红,微微上扬。炙热鲜艳的红,既美艳,又让人不敢靠近。

      车子里有烟味,顾少秋咳嗽了几声,莫然立即开窗通风。

      “你……咳咳,你今天怎么有空陪我在车里干坐着?”顾少秋问着,咳得头有些发晕。接过莫然递过的水就喝了一口。

      莫然笑,“陪男朋友的功夫我肯定还是有的,况且那些破事儿今天也算是解决了。”说着拧钥匙,发动车。

      “什么事?”顾少秋问道。

      “带你回家,你回去就知道了。”莫然说。

      “回家?”顾少秋不懂了,他在医院里养伤外头的事情他一概不知道。莫然这一席话,他感觉自己就跟社会脱了节似得。

      “回顾家,咱妈做了好吃的迎接你出院啊。”莫然神秘一笑。

      顾少秋直接颅内爆炸。

      不是,这几个月到底发生了什么?咱妈又是谁?

      莫然开车的速度很快,雷厉风行一如他本人行事作风一样。顾少秋身体不舒服,被晃得很难受。

      车窗外的景物飞速倒退,迷蒙遮住了双眼叫人什么也看不清。

      顾家所在的别墅外有一圈树林,林木不知何年何月种下,顾少秋只知道自自己记事起树木就是这般遮天蔽日,郁郁葱葱着撒下阴影。

      别墅就在阴影之后的空地上。

      古板老旧的建筑数十年如一日,即使不断的翻修也还是古板得让人害怕。

      顾家的老管家早早就和一众下人候在了门口。

      见车停下,便迎二人下来。

      “大少爷、莫先生,夫人在屋子里等你们。”管家说着给二人鞠了个躬。

      莫然颔首,跟着顾少秋下了车。

      牵着他的手走到了别墅里。

      期间顾少秋想把手从莫然掌中抽出,担心母亲看出他们的关系。

      可莫然握的那样紧,那样霸道的将他的手死死地攥着。

      一进门,果不其然顾母的眼神就落在了二人交握的手上。

      雍容华贵的妇人闭眼,神色何其不自然。

      她差下人关门,别墅里只剩下了他们三人。

      满桌的菜肴形同虚设,三人落座后并没有一个人动筷子。

      “顾夫人,你很紧张吗?”莫然率先拿过桌上的红酒,打开后给自己倒了一杯。

      红色的酒液在杯中摇晃,激起一个漩涡。

      “不紧张。”顾母抿唇,眼神看向顾少秋,“你有话和我说吗?”

      顾少秋不知道母亲和莫然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他敢肯定自己和莫然的事情一定是被父母知道了。

      他摇了摇头,莫然笑了一声,替他道,“少秋没话,我有话要说。趁着现在顾董事长还在医院住院,咱们把话挑开了说吧,免得夜长梦多。”

      顾母身形一震,拳头攥紧,低头。

      莫然喝了一口红酒,精明的商人就连眼神都叫人见了害怕。生怕多对上一眼,心里的想法都会被他一一洞穿。

      “上回的竞标项目,好好商量我也不是不能让给你们,但就为了这个找人对我下手是不是说不过去了?”莫然说着面上的笑容撤去,红酒杯重重的砸在了桌上,“伤到我还好说,居然还伤到了少秋。你们当父母的心里到底怎么想的?”

      “如果不是你一直缠着我儿子,我们能误伤到他吗?”顾母不甘示弱,即使有把柄在手她也不想被莫然说得抬不起头,“顾少秋是顾家的长子,如果不是你的话……”

      “是我不错。”莫然大大方方承认,和顾少秋十指相交,“我喜欢你儿子,我逼着他和我在一起。”一边的顾少秋愣神,他想把手从莫然掌中抽出,奈何身体虚弱使不上力气。

      “你不要脸!”顾母气得浑身颤抖,若不是有求于莫然,她或许会把这兔儿爷赶出去。

      “我是不要脸。”莫然平静如初,把杯子里的红酒喝完,开始谈条件,“不过我也不是那么不讲理的人。撤诉也不是不可以做到的事情,我就一个条件。”

      顾母拿莫然没办法,忍下怒火,“什么条件?”

      “让顾少秋和我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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