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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活下去 ...

  •   一如那田蜘蛛山,自己只能无能的动弹不得。

      眼睁睁地看着死亡降临。

      炭治郎手指抠着地,似乎要把它抠烂,指尖已经渗出鲜血。

      动起来、动起来!动起来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

      暗红发色带着花札耳坠的少年,发出了连自己都陌生的喊声。

      仿佛一瞬间回到了那个纷纷扬扬的雪天。

      祢豆子被抓在义勇先生手里,自己跪在地上无力地恳求。

      弱者什么都保护不了!

      跪地恳求,祈求神明,真是荒唐!

      放过祢豆子的是义勇先生,从下弦伍手中救下我的是义勇先生,从来都不是什么神明!!

      腹部似乎又要渗出血液,炭治郎嘶吼着从地上站起。

      他竭力地跑过列车车身,颤抖地拾起倒在另一边树林里的日轮刀。

      他浑身都在因为疼痛而颤抖,可是比身体更疼痛的——是心。

      “不许伤害炼狱先生!!!你这个卑鄙的混账!!!”

      炭治郎心跳得仿佛随时都会炸裂,心底的恐惧驱使着他穿越沙尘,奔向那灼热的照亮整个黑夜的火焰漩涡。

      比他更快的,是一道熟悉的瘦削身影。

      【水之呼吸·拾壹之型——】

      杏寿郎在漫天的火焰中,刀刃将猗窝座的右手臂劈成两半。

      沐浴在自己喷涌而出的鲜血中,猗窝座的表情也只有欢喜,不,他甚至——更兴奋了。

      杏寿郎再次举起自己坚韧的刀,刃上鬼的血液随之甩出。

      向下劈来的刀刃即将斩到猗窝座的脖子,千钧一发之际,猗窝座左臂一下重击推开了刀身。

      刀——越过脖子,顺势劈向猗窝座的胸膛。

      杏寿郎更用力地握住刀柄,全身的力气都汇聚在双臂。

      鬼身上的肌肉锻炼得坚实无比,刀每一寸都进入得无比艰难。

      然而杏寿郎使出全身力气,将刀深深下砍。

      刀刃越往下越难前进,杏寿郎硬是将刀身在鬼体内翻转,刀刃转而向上。

      “啊啊啊啊啊啊啊!!”

      在杏寿郎愤怒的喊声中,刀竖着直直地往上斩去,将鬼的头和他横挡的左臂,从中间分成了两半。

      “哈哈哈哈哈哈哈!!”

      猗窝座从心底里感到高兴,即使他的头部被砍去了半边,左臂也断了。

      他大声地笑着,为见到了这冲天烈焰般炙热的剑技。

      刀在鬼的身体里劈斩,依着强劲的力道上扬。

      就在握着红色火纹日轮刀的金红发剑士,高举刀身胸腹门户大开的时候,猗窝座沉下身体重心,右拳带着刺骨的杀意袭去。

      正这时——

      【凪】

      如同夏日晴空下的大海,平静无波的大海,突然出现在烈日与雪花之间。

      包裹着拳头的术式瞬间消散瓦解。

      刻着字的澄黄眼睛撞进一双湛蓝的眼睛里,与眼睛主人所使出的剑招不同,那里面充斥着怒海波涛。

      义勇压低身体,与猗窝座面朝面相对。

      他的眼睛里布满血丝,似乎要沁出鲜血。

      拾壹之型抵挡得住鬼的术式,却挡不住上弦之叁修炼到极致的实实在在的拳头。

      蓝色的刀竖着挡住迅猛袭来的拳,发出清脆的“锵”的一声。

      义勇双手紧握刀柄,与坚硬如铁的拳头对峙,因为紧绷发力,身体不可遏制地微微颤抖。

      他太累了,他走了太远的路,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了。

      本就有旧伤的右肩,不能应对巨大力量超负担使用的右肩,根本不可以对抗上弦之叁这样攻击猛烈的鬼。

      即便有左臂的加持,右肩承受的压力负担也瞬间增加,剧烈地冲击让伤势复发,右肩瞬间脱力,刀再也抵挡不住沉重的拳头。

      义勇的奋力抵挡,也不过是让本应一并穿透两人身躯的拳头,削去部分力道、偏离原有轨迹的,只击中了他自己的右肩臂。

      显而易见,他被打得骨肉分离,错骨离筋。

      肉皮下的血管爆裂,神经皆断。

      杏寿郎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低头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义勇。

      义勇肩膀骨肉错位、皮开肉绽的声音无比清晰的传入杏寿郎耳中,飞溅的血液甩在杏寿郎脸上,与他自己的血混合在一起。

      红白色的骨头从血色的肉中撕扯出来。

      这一切只不过发生在眨眼间。

      “你给我去死啊啊啊啊啊!!!”

      愤怒的嘶吼声中混杂着悲切,杏寿郎用力地握紧刀柄,他用着不知从何而来的力气,朝着猗窝座的手臂用力挥砍。

      疼痛早已被他抛掷脑后。

      心脏快速的跳动,耳边只剩下了血液流动的声音。

      杏寿郎如同从炼狱中走出,整个人浑身浴血,体温不断攀升,眼前阵阵发黑。

      猗窝座兴奋地大喊。

      “杏寿郎……你可真的是……太棒了!!!”

      【炎之呼吸·伍之型·炎虎】

      借由愤恨,拼尽最后的全力,巨大的烈火之虎显现。

      【破坏杀·脚式·流闪群光】

      数道看不见的强劲攻击破空而来,强大的冲击拉开了杏寿郎的追击。

      眼看着天空越来越亮,猗窝座感到不寒而栗,对死亡的恐惧让他不再恋战,转身而逃。

      “不许跑!!你这个卑鄙的家伙!!!”

      【火之神神乐·日晕之龙】

      随着炭治郎的话音,比此刻黎明还要明亮的火龙照亮这一片血色世界。

      被击中的猗窝座毫不停留地逃跑,那一击仿佛只不过是白费力气。

      炭治郎在发出这一击后捂着肚子缓缓跪到地上,疼得冷汗直冒。

      但是他仍然叫喊着,他朝着昏暗的树林怒吼,对躲在里面的鬼怒吼。

      炼狱先生失去了左眼,义勇先生也失去了右臂……他们、他们一辈子都要带着这样的伤痛……他把义勇先生还有炼狱先生害成这样,却什么代价都没付出……

      “不准逃!不准逃啊!!卑鄙的家伙!!!不准逃啊啊啊!!!”

      炭治郎双臂撑着地,愤怒悲伤而无力地怒吼。

      “不管哪一场战斗,鬼杀队永远都在对你们有利的夜晚战斗!我们是有血有肉的人!!受伤了,伤口也没办法轻易愈合!!失去的手脚也不会恢复原状!!”

      这些话猗窝座可能已经听不到了,可是炭治郎依旧无法压制住内心的悲痛与不甘。

      “不准逃!混账的家伙!可恶的家伙!!卑鄙的东西!!!”

      炭治郎声嘶力竭地大吼,呼吸都感到了困难,声音变得沙哑,一直强忍着的泪水沿着脸颊滑落,呜咽的哭声再也无法忍住,只能放声大哭。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呜呜呜哇啊啊啊啊!!”

      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

      如果我能再强大一点,是不是就不会只能眼睁睁看着鬼逃跑,我好不争气,连火之神神乐都不能伤到上弦分毫,我真的是、太没用了……

      杏寿郎怔愣地看着趴在地上痛哭的炭治郎,他完完全全地愣住了。

      良久,他才想起身后还有个伤得动不了的义勇,虽然自己一呼吸腹部就止不住地疼,但他还是撑着来到义勇身边。

      义勇注视着上弦之三狼狈离开的背影,面对杏寿郎,他苍白的唇角勾起一抹轻柔的微笑。

      “啪!”

      杏寿郎看着对他笑的义勇却是一巴掌扇了过去,火焰般的眼睛难得的暗了下来,像是即将熄灭的火簇。

      “你就这么想替我死吗。”

      义勇是个满心伤口的人,杏寿郎知道,但他同时也不知道——不知道这个令人感到细心温柔却不善言辞的人,内心有多么多的丑陋伤疤。

      那都是因为一根名为自尊心的针,缝住了这个满心疤痕之人的嘴。

      “富冈义勇!你到底在想什么!”杏寿郎抓住义勇的肩膀,恨不得顺着他的伤口把他受损的胳膊拽下来。

      义勇只是笑着任由他拽着,嘴角越笑越大,喉咙里挤出沙哑的笑声,眼泪从眼睛里簌簌而下。

      又是一声清响。

      义勇两边的脸颊都红肿起来,但他毫不在意,只是淡淡道,

      “我只是想救你啊。”

      他缓缓抬头,直直地盯着杏寿郎。

      一股说不出来的味道钻进炭治郎的鼻子里,让他恨不得捂住自己的鼻子。

      就像是溃烂的伤口被挖开露出腐烂部分的味道。

      杏寿郎双手捧着义勇的脸,呼吸颤抖地把义勇凑近自己。

      他的双手使劲,在义勇过白的皮肤上按出红痕。

      义勇扒不开杏寿郎的手,短而圆润的指甲在杏寿郎手腕上抠出伤痕,两个人都像疯了一样。

      杏寿郎用仅剩的那一只金红色的眼睛,对上义勇黯淡无光的深蓝色双眸,里面透露出的东西压得义勇喘不上气。

      他半跪在义勇身前,义勇并不知道,在杏寿郎眼里的自己,明明披着黎明的微光,整个人却像是被太阳赶进黑暗里一样。

      义勇颤抖着瞳孔,紧紧盯着自己面前的人,看着他唇齿翻动说着什么。

      “那你为什么要这样救我,你就这么轻视自己吗?”

      杏寿郎的手愈加使劲,简直像在掐义勇的脖子,他连说话的声音都在隐隐颤抖,“你想让我痛苦内疚一辈子吗?”

      “难道你要抛下我独自离开吗!你让我怎么办?你不是最讨厌这样丢下别人一了百了的人吗?”

      义勇只觉得自己的喉咙像被万支钢针扎着,说不出话来,泪水突然源源不断地从眼眶里掉了下出来,止都止不住呼吸也颤抖起来。

      心中的伤口不能复原,杏寿郎只能让自己成为一根绳子,一端系住义勇的手腕。

      既然在这个世界里以前的绳子都被迫断掉了,那么,就让我成为你新的支撑,成为你活下去的目的。

      拜托了,努力活下去吧,不要留我一个人在这个世界。

      杏寿郎的声音低哑起来,脸上的神情是义勇从没见过的悲凄,他看起来似乎是快要熄灭了,像是要步入黑暗的黄昏。

      “你不要一个人离开,义勇,”

      “——我会害怕的。”

      义勇只觉得自己被吊在空中,上面是灼眼的白光,耀得他睁不开眼,于是他低头看,看下面望不到尽头的深渊。

      害怕又向往,仿佛一个站在高处的恐高者,明明怕得要死,却忍不住去往下看,身体控制不住的向前倾着跳下去。

      绳子拉得他好紧,好像嵌进了肉里,疼得他冷汗直冒,想解开拉着他的绳子,可是怎么也解不开。

      他可以选择割断绳子,可是他舍不得。

      “求你、救救我吧。”

      最后他听到那个一直照耀着他人,给予他人温暖的人这么说到。

      义勇犹如堵着的嗓子眼嗬嗬地笑出来,越笑越哽咽,最后把头抵靠杏寿郎胸膛,在他怀里崩溃般哭出声音。

      黎明的太阳照常升起,但是确乎是有什么不一样了。

      ……

      义勇在自己怀里哭着,炭治郎在自己身后趴地上哭着。

      听着这师兄弟俩的哭声杏寿郎觉得眼前更黑了,已经开始视线模糊了。

      可他跪在地上动弹不得,哪边都安慰不了,精神一松懈下来身体就疼得要命。

      杏寿郎勾着手指从怀里勾出那枚胸针。

      然后把它放在了义勇仅剩的、还有知觉的左手里。

      “送你的。”

      杏寿郎费力喘了一口气,他现在腹部疼得厉害,只能用胸式呼吸,可是义勇又把头抵在他的胸上压着,让他喘气好难。

      “别哭了。”

      义勇低头看着那枚跟自己现在的眼睛一模一样的胸针确实不哭了,愣愣地捧起来盯着。

      等隐的成员来了,把他们都抬上担架的时候,杏寿郎对着还在默默流泪的炭治郎道:“炭治郎,有句话希望我现在说还不算太晚。”

      他用仅存的那只眼注视着炭治郎,虽然炭治郎的双眼布满泪水,但那双眼无疑是一双澄澈的眼睛,有着强大而温柔的眼神。

      “——我相信你的妹妹,我认同她是鬼杀队的一员。你一定要记住,以后无论发生什么,无论别人怎么说,你们都要抬头挺胸地活下去。”

      “炼狱先生……”炭治郎打了个哭嗝,瞪大了双眼,他努力地想扼制住自己的哭泣。

      可是躺在杏寿郎左手边的炭治郎,他只略微侧头就能看到杏寿郎那紧闭的、沾满血液的左眼。

      双眼再度流下泪水,他又哽咽了起来。

      于是他转头往左看。

      可是他的左边是大哭一场后,紧攥着胸针已经陷入昏睡的义勇。

      义勇血肉淋漓的骨头都冒出来的右臂,正好冲着炭治郎。

      这么一看,炭治郎哭得更厉害了。

      夹在杏寿郎和义勇中间,左边是义勇先生,右边是炼狱先生的炭治郎只好仰面朝天,盯着已经大亮的天空,努力憋着眼泪。

      伤痕累累的三人就这么被送进了蝶屋。

      三人的伤势中,杏寿郎是最重的。

      杏寿郎的一只眼睛已经完全破裂,必须立刻取出,不然的话,另一侧完好的眼睛也会受到影响,视力逐渐减退。

      除此之外,他右边的胸腹部因为受到了猛烈的攻击,所以右侧的肋骨和脏器受损也很严重。

      总之,蝴蝶忍认为他需要修养很久,才可以再次拿起刀。

      义勇的伤看着很重但是很好处理,只需要截肢就可以了。

      只不过右手作为义勇的惯用手,失去了右手的义勇,就算用左手再次拿起刀,剑术能恢复到何种程度,蝴蝶忍也不知道。

      如此下来,受伤最轻的就是炭治郎了。

      不过首先下床的反而不是受伤最轻的炭治郎,而是失去了一条胳膊的义勇。

      或许正是因为他受伤的是胳膊,平常的一些日常需要根本不会触及伤口,所以才能早早不听话的下床。

      受伤在腹部的杏寿郎和炭治郎就只能老老实实地躺在床上养着了。

      在床上躺了几天,义勇下床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让蝶屋的人帮忙,把头发剪短了。

      单手的他根本没办法靠自己扎这么长的头发。

      不过虽然能下床了,义勇也不敢离开蝶屋,忍会杀了他的。

      杏寿郎在醒来后,打听了一下家里收到的自己受伤的消息有多少。

      不过还好,他的鎹鸦没有告诉父亲和幼弟自己伤得多重,只说了他在蝶屋修养,过一段时间回去。

      躺在同一病房的三人就在睡觉、喝药、逗祢豆子的日常中度过时间。

      虽然炭治郎是最晚能下床的,但是因为他受伤最轻,所以是最先得到出院许可的。

      承诺要带炭治郎去自己家的杏寿郎也想跟着炭治郎出院,义勇见他俩都要走,自己也不想再无聊地待在蝶屋了。

      杏寿郎和义勇就找了个忍在的时机,好说歹说地请求离开蝶屋。

      在答应了如果离开蝶屋后伤势没有按照预想进程愈合,就要回蝶屋挨人格修正拳等各种不平等条约后,杏寿郎被允许放回家养伤去了。

      忍不放心让义勇自己养伤。

      炼狱先生自己都是伤员,自然不可能让他去负责监督富冈先生。

      可要是没人监督富冈先生,富冈再和当初那样,本来十天能愈合的伤拖到二十天可怎么好?

      义勇知道忍的顾虑。

      因为痛觉敏感,他一直害怕着上药触碰伤口的疼痛,再加上他对自己一直处于无所谓的态度,所以伤口总是被有意无意的拖着延期愈合。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我会好好换药包扎伤口的。”

      义勇的眼神微微出神,似乎在回想着什么,然后他微微笑着,那笑容带着希望也带着一丝悲伤。

      忍说不上来,但是她感觉,义勇这颗没剩多少叶子的大树,开始重新生根长叶了。

      “既然你执意如此,那好吧。”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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