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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工资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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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城又下雪了,似乎并不想把这份洁白留到次年。所以还没过十二月,雪便铆足了劲儿的下了数场。洁白似乎顺着窗楞蔓延到了脚踝,凉得人不住地哆嗦。
苏子衿又一次把车开到了白曲的出版社门口。即使他早就知道白曲辞了职,不会再去了,可是他还是每天都会在上下班的时候把车开到这个地方。
他想,白曲留在出版社的东西没有拿走,那就有可能会回来。只要白曲回来,回来……他回来对自己又有什么意义?
那个男人心里从没有装着自己,自己为什么还要盼着他回来?其实苏子衿何尝不知道自己的心里还装着白曲?即使当年白曲伙同顾少秋让自己入狱也好,还是如今白曲跟顾少秋双宿双飞,又或是知道了白曲一直在顾少秋名下工作……
自己对白曲的感情还是怎么也消磨不掉。
就像是中了慢性毒药,深入骨髓无法拔除。
苏子衿身边有着各种各样比白曲优秀太多的人,可是没了白曲,苏子衿无法正常地生活下去。
苏子衿点燃了香烟,深深的吸了一口。烟草的香味充盈了他的鼻腔,刺激着他已经疲惫不堪的大脑。
然而一支烟抽完,心里并没有觉得轻松了多少。
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靠着车座睡着了,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睡了多久。
他似乎梦到了过去,梦到了自己把信用卡甩到白曲脸上的那一次。
卡掉到了地上,男人捡起,递还给了他。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心里受伤了,男人抬起头的时候眼眶通红一片,但还是故作轻松地冲他弯着嘴角。
心内有些许疼痛,疼的苏子衿想要收回自己的话。
可男人启唇,先他一步开了口,“不爱你的时候,我会走的。”
会走的……
你要走去哪里?
白曲,你现在真的一点都不爱他了吗?
还是你从来心里都没有过他?
苏子衿醒来的时候天色全黑了,脑海里都是白曲的脸。
逼仄狭窄的车厢窄得让苏子衿难以呼吸,他深呼吸了几口气,低头却发现自己的手机却在这个时候响起来了。
苏子衿看都没看就接起了电话号码,忙对着电话那头,喊了一声,“白曲,你现在在哪儿?”
“苏总,是我啊。合同的事情您考虑的怎么样了?”电话那头男人的嗓音让苏子衿皱起了眉。
拿下手机一看,苏子衿才发现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之前谈垮的一个项目的负责人——高氏集团的新董事长高扬。
此人之前仗着自己是富二代,行事跋扈至极。而且私生活方面混乱到天天混迹各色会所,男的女的从来不挑剔。
杀过人进过局子,要不是有个腰缠万贯的老爹,说不准就是个妥妥的社会败类。叫人连正眼都不屑瞧的那种。
这不,老高总过世之后,公司便一蹶不振,好几次都要被苏子衿收购。要不是这纨绔身边有一个出色的助理,这公司也不可能在竞争激烈的市场上苟延残喘。
而苏子衿和他之前合作项目谈垮也是因为这人过于傲慢,不但对他的秘书动手动脚,更是出言不逊。
苏子衿对此人心内厌恶,但嘴上却不曾得罪。因为高氏集团手下的资源是相当丰富的。自己若想让自己新开的影视公司有源源不断的剧本资源,必要和高氏这种拥有众多有文学方面人才的公司接轨。
但是以苏子衿现在的能力想一口吞下高氏还有点困难,所以收购不成,苏子衿只能搞合作。
况且,整个城市里除了高氏在这方面有优越性之外,就只剩下了顾氏了。
苏子衿心里再急切地想签下高扬的项目表面上还是不动声色的。毕竟高扬比他更想签下这个单子,因为只有苏子衿才能让高氏的冬天回暖。
所以苏子衿说话底气也足,他道,“利润分成方面如果能再多给我三成,我或许能签下这份合同。”
“还真的是毫不客气。”高扬在电话那头笑道,“但是我一成都不会让给您的,因为我开的条件绝对比多三成利润更让您满意。”
“什么?”苏子衿问。
高扬道,“听说您最近再找一个叫白曲的人吧?我这里有关于他的线索,不知道您有没有兴趣?”
苏子衿在找人的消息圈子里的人几乎都是知道的,可是给予他回应的根本没有多少人。他也想过白曲可能在顾少秋那儿,找人在顾少秋家门口蹲了好久,也没有看到白曲的身影。
如今听高扬说有白曲的消息,苏子衿心里立即有了希望。
“什么线索?”他忙问,全然没了刚刚的底气。
高扬不徐不疾道,“明天下午三点,您带着合同到市郊的酒吧来,我会让您满意的。”
白曲待在顾少秋家有十天了。
他本来想着以莫然的个性自己在这个家叨扰这么久肯定少不了刁难,可是不想莫然并没有多说什么。
莫然真的是爱惨了顾少秋吧,要不然莫然这么一个骄傲的人怎么可能会心甘情愿留在顾少秋身边忍受着顾少秋的嫌弃呢?
就像是自己,明明知道苏子衿心里已经没有自己,还宁愿费去半条命也要跟着他。
想来想去,白曲只是想笑。摸了摸方秋辞已然退下温度的额头,他伸手替人掖好被角,转身就要去椅子上休息一会儿。
“白曲……这是在哪儿?”床上的人悠悠转醒,伸手支楞起身子一脸迷茫的打量着周遭陌生的陈设。
“这里是我朋友家。”白曲说着坐回了床边,贴心的在方秋辞的背后放了个枕头。
方秋辞问,“我睡了几天了?”
“十天了,你一直高烧不退。”白曲答道。
方秋辞一听,神色大变,掀开被子就要下床。可是奈何多日卧床身体还虚弱,没站稳身子就要往地上落。
白曲连忙扶住他,让他重新坐回床上,温言道,“你睡了这么多天,吃点东西再考虑之后的事情吧。有什么想吃的吗?”
方秋辞听了,确实感觉到腹中辘辘,倒也没再坚持要下床,感激地朝白曲笑笑,“你随便做点吧,我不挑食。”
白曲弯唇,替他盖好被子后走到厨房给方秋辞做饭。
顾少秋家的厨房是很宽敞的,里头厨具也一应俱全。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厨具很新但落了厚厚的灰,似乎根本没有用过。
白曲只觉得奇怪,毕竟以他对顾少秋的了解,顾少秋似乎并没有对厨艺很感兴趣的样子。当年他们还是青梅竹马的时候,顾少秋就是那种能去外头吃绝不在家泡泡面的人。这几天吃的饭菜也是顾少秋从外头买回来的。
而且顾少秋大学的时候搬去外头住,自己周末的时候也经常去给顾少秋做饭。
难不成是莫然……
可是既然是做饭,为什么厨具这么新?
白曲摇了摇头,打算不深究别人家的家事。他留在这儿其实已经给顾少秋和莫然添了很大的麻烦了。
冰箱里除了满满啤酒之外就只有一点牛奶和鸡蛋。白曲找了半天才从橱柜里翻出一点米。
放进锅里倒上水,小火煮好米粥之后已经过了两个小时了。
浓香的米粥被熬成乳白色,带着特有的香甜让人看了就很有食欲。
白曲顺便用鸡蛋炒了个小菜就粥。正伸手要去橱柜里拿盘子要装菜,可是男人的手比他先一步取下了盘子。
白曲微愣,转头看顾少秋正对他笑。
“好多年没看到你做菜了呢。”顾少秋说着将盘子递到白曲手中,看着白曲将鸡蛋装盘。
顾少秋此刻一身被熨烫的笔挺的西装穿在身上,手里拿着文件袋,似乎是要出门工作。
白曲没应他的话,但是盛粥的时候特意多盛了一碗放在了厨房的台子上。
而后拿上方秋辞的那一份上了楼。
从小到大,白曲都把顾少秋当做自己的哥哥,顾少秋对白曲的帮助也不是一点点。如果要完全对顾少秋冷漠,白曲是做不到的。
可是如果不冷漠,顾少秋又会误会自己对他的感情。那么对莫然来说,这样的自己是不是很可恶呢?
白曲比谁都懂得深爱着的男人心里装着别人的痛苦,所以他不想让自己成为那个横在他人面前的绊脚石。
他端着粥上楼,看着方秋辞将他做的饭菜吃完。似乎是真的饿急了,方秋辞一连喝了两三碗粥才感觉到饱。
白曲见他有这样的好胃口,心下欣慰之余,却是羡慕居多。
毕竟以他现在的身体,基本上费不了多少粮食。以前在公寓里赶稿子的时候忘记吃饭感觉不到身体的变化。如今住在顾少秋家,他盯着手里几乎没动多少的盒饭只会发愁。
他吃不下,但是也不想让顾少秋他们看出来自己胃口不好。本来就够给他们添麻烦,如果被他们发现自己身体的异样指不定会出什么事情。
所以白曲选择整天待在房间里,称要照顾方秋辞。就连吃饭也带到房间去,这才瞒过了顾少秋的眼睛。
“白曲你不吃吗?”方秋辞擦完了嘴,见白曲端着碗要去洗,纳闷道。
白曲笑了笑,“我吃过了。”
诚然,白曲不擅长撒谎。这句话说出去,方秋辞还是狐疑的看着自己。
白曲只好岔开话题,说道,“秋辞,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
方秋辞沉思了一阵,像是想到了什么伤心事,面上的表情暗淡了些。但还是故作轻松地说着,“也就是回夜总会工作,债还没还清,得早点回去才好。白曲,到时候替我谢谢你朋友。”
白曲抿了抿唇,说道,“秋辞,我有钱可以帮你还债。你需要的话,我可以陪你一起去夜总会把债还了。”
自己现在什么都没有,身上唯一有的就是这些没什么用处的钱。
白曲想着,既然自己注定要用苦作生命的结尾。为何不在离开之前让他人的生命变得甜蜜。
再者,在过去方秋辞也帮过自己的忙。在那个自己还有苏子衿的时候,方秋辞也借过自己钱救急。这是一份恩情,白曲想着这正是个好机会去偿还。
可是方秋辞摇了摇头,说道,“还了钱我也还是不干净的。其实我这一辈子烂在里头也没什么不好的。白曲你何必要自己沾一身腥呢?”
方秋辞的生活像是没有了指望,目光晦暗地像是结了一层厚重的灰,这和过去白曲映像中总是眼中盛着星星的漫画家太不一样了。
白曲正面无法说服方秋辞同意自己的提议,也只好再想其他的办法。所以他说,“那么一会儿,我陪你一起去吧。正好我之前在里头落了一样东西。”
方秋辞点点头,说了一声好。
二人收拾了一下就打算赶去夜总会了。
可是当二人打算走出门的时候,却被门口的保镖挡住了去路。
“不好意思,顾总交代过不能随便出门。”保镖虽然戴着墨镜,看上去冷漠无比,但是说话还是分外客气的。
不能随便出门?这让白曲感到有一些意外,因为在这之前顾少秋从没和自己说过不能出门的规定。
可是现在自己的手机也没带在身上,也不可能打电话联系顾少秋。
心里仔仔细细的想了一遍,白曲还是不知道顾少秋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喂,我说你们几个天天堵着门就不累吗?不让我出门也就罢了,怎么连其他人也拦着?”
就在白曲思考的时候,莫然打着哈欠,趿拉着拖鞋走了过来。
他似乎也是打算出门,把整天穿在身上的睡衣换成了衬衫。那衬衫显然不合身,穿在身上松松垮垮不说,就连袖子都长了一大截。
而且下半身穿着的牛仔裤也是皱皱巴巴的,过长的裤腿被他折的一边高一边低。脚上的毛拖鞋上还是两只大大的皮卡丘,整个人看上去着实滑稽。
但是莫然丝毫不在意,即使浑身上下乱糟糟的,站在那一众保镖面前,依旧能让那些大个子男人低下头。
“以前跟着我的时候,你们也不见得这么听话吧?怎么,跟着顾总就变成乖狗狗了?”莫然看都没看身旁的白曲一眼,自顾自地为自己点了一根烟。
“我们也是按照吩咐办事情,希望莫总不要让我们为难。”保镖说着,头低得更低,似乎是生怕莫然要对他们动手似得。
莫然冷笑了一声,语气怪异道,“我哪有让你们为难?”说着吐了一口烟,余光瞥到了一旁的白曲身上,“我是怕你们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被你们顾总为难罢了。毕竟人家可是顾总心尖尖上的人啊。”
莫然的话其他人听不出来意思,但是白曲是绝对听得出来的。
即使莫然在顾少秋表面上假装的对自己再不在意,即使莫然让他相安无事的在家里呆了这么多天。他知道莫然还是厌恶自己的。
白曲不因此反感莫然,反而觉得自己对不起他。自己这样一个即将走到生命尽头的人,其实不应该再去给别人添麻烦。然而事到如今,自己的介入导致莫然和顾少秋不合,让他感到更加的自责。
所以面对莫然的冷嘲热讽,他没有说任何话。
那些保镖听莫然这么一说,面面相觑了一阵,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因为顾总之前吩咐过不要得罪莫总,而且对于莫然这个前任上司,他们多多少少还是有点敬畏的。所以一个个都拿不定主意该怎么办。
“还傻乎乎的守着干什么?”莫然掐灭了吸了一半的烟,大方的给他们指了条明路,“放人吧,有事儿我兜着。”
那些保镖听了,立即散在门边为三人让了路。
莫然满意地颔首,把手插在裤兜里,趿拉着拖鞋大摇大摆的走出了门。
外头的阳光难得的好,照在雪堆里格外的晃眼。三人走到阳光下,由于待在室内太久没有适应外头的光亮,毫无例外地眯了眯眼睛。
“白曲,这位是……”一直没说话的方秋辞在走到小区门口的时候终于问出了声儿。
白曲看了看莫然的脸色,介绍道,“这位是莫总,我出版社社长的合法丈夫。是他收留我们的。”
他知道莫然厌恶自己,必然也不想和自己以朋友相称。所以这么介绍的话应该是最合理的。
“拜顾少秋所赐,我现在不是莫总了,叫我莫然吧。”莫然脚上的毛拖鞋在雪地里行走起来格外不方便,他不满的走到空地上跺了跺脚,这才把鞋子上的雪给甩掉。
“谢谢你,莫然。”白曲说道。
“谢我什么?”莫然不客气地说道,看着白曲那张低眉顺首的脸就让他浑身不适,“我该谢谢你才对,谢你今天还特地起来帮我做了早饭给少秋吧?怎么了,自己家那位嫌弃你,你就带着朋友装病来我家顺人了?”
“我……”白曲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反驳莫然。他拳头攥得紧了一些,想要解释自己并没有肖想顾少秋的意思。
可是方秋辞已经站到了他的身前,说道,“谢谢你之前收留我们。是我生病才给你们添麻烦的。”
莫然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下方秋辞,最后目光落在他满是痕迹的脖子上,弯了弯嘴角,“我和你们夜总会的陆总也是旧相识,听说你这这个头牌给他挣了不少钱。看在他的面子上,我关照你是应该的。”
莫然一句话就点明了方秋辞的出身,毫不客气地揭开那层伤疤。白曲不好让莫然不要再说下去,只能去拉方秋辞的手。
方秋辞倒是没因为莫然出口刻薄而表现出不愉快,他大方的接受了,笑着说,“莫然和陆总关系好的话,下回莫然来我们这儿,可以点我。看在陆总的面子上,我算你便宜点。”
“好啊,我下回一定记得点你。”莫然说着一脚踩在雪地里,背过身走在了前头,不再理会方秋辞了。
一路上,三个人再也没多说过一句话。而白曲这一直注意着方秋辞的一举一动,他越来越好奇方秋辞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明明以前那么在意别人眼光的人,为什么会像现在这样能够笑着面对别人对自己的讽刺。
而且把伤口挖出来给别人看,这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的事情。即使是能做到这个地步的方秋辞,应该也还是会疼的。
可是方秋辞看上去似乎感觉不到疼痛,他注意到了白曲的目光对他温和一笑。
白曲想问他痛不痛,可是张嘴了之后才知道这个问题即使不问,他心里也已经有了答案。
到酒吧了之后,莫然就和他俩分开了。
天色还早,晚上才营业的酒吧此刻大门紧闭,只有后门才能进人。进后门的小巷子肮脏不堪,甚至前一夜酒客吐在地上的呕吐物也还留在那儿。
“你来这儿真的没问题吗?苏先生知道了不会生气吗?”方秋辞进门之前问着白曲。
方秋辞知道苏子衿的。之前和白曲刚认识的时候,还被迫和苏子衿一起吃了个饭。
当时方秋辞和白曲由于作品上的合作,经常一起讨论小说的剧情。
方秋辞作为漫画主笔改编白曲的小说,是需要在尊重白曲原著的基础上进行漏洞的弥补和剧情创新的。
所以方秋辞经常来白曲的出版社找白曲,后来更是因为急着交稿子去了白曲家边听白曲指点边画稿子。待在白曲家待到半夜也是常有的事情。
就这样,某一天又待到半夜的方秋辞遇到了出差回家的苏子衿。
那个高大的男人居然想个后宫争宠的女人似的,一回家就抱着白曲不撒手。像是大狗狗一样当着方秋辞的面对着白曲又亲又蹭。
那场面肉麻得得方秋辞鸡皮疙瘩一层层的掉。
然而等白曲一走,那个笑得一脸阳光的大狗狗眉目一凛,瞬间变成了狼的嘴脸。
寒着声,揪着方秋辞的衣襟警告道,“你不许打白曲的主意,否则我会让你后悔。”
当时胆小怕事的方秋辞,面对醋坛子打翻而黑着脸的苏子衿自然是害怕的。他就像是个被老鹰叼着的鹌鹑似的不住地点头。
后来还是白曲提议让他们坐在一起吃饭,才解除了误会。
所以方秋辞知道苏子衿对白曲可怕的保护欲和占有欲。同时他也确信,如此深爱白曲的苏子衿是绝对不会让白曲来酒吧这种危险的地方的。
更何况这个酒吧,还是整个小城有名的gay吧夜色。
夜色的老板陆城表面上是做房产,但是也同时在夜色里坐着一些见不得光的买卖。
夜色,店如其名。里头是深不见底的黑。
方秋辞在夜色里工作,自然是知道里头有多肮脏。
白曲虽然神色憔悴,但是眼睛澄澈。白皙的皮肤,身上一件白净的衬衫。与他站在一起,让方秋辞更觉自惭形秽。
他说,“里头有点脏,你不用进去了。有什么东西要找的话我帮你找吧。”说着眼睛看向白曲。
脏?
什么脏?比起酒吧外头,酒吧里头不是干净多了吗?
白曲眨了眨眼,想问方秋辞。可是还没等他开口,方秋辞的身后就站了个高大的男人。
“没猜错的话,是找这个吗?”男人一只手插在口袋里,另一只手食指中指夹了一张银行卡。
正是白曲丢失的工资卡。
方秋辞回头见是高扬,眉心狠狠一皱。
高扬嘴角一挑,几步上前走到了白曲的身边,行为异常轻佻的捏了一把白曲的腰。
白曲的衣服穿的很少,这一捏倒不像上次一样捏到的都是衣服。高扬明明确确的捏到了他腰上的肉,但摸到的更多是骨头。
冰凉的触感透过衣物传达到高扬的指尖。高扬心底有些发怵,他立即松了手,把手插回了口袋。
白曲的身体并不敏感,所以高扬那轻佻的一下并没有让他有太多的反应。
转过头,见那人错愕地愣了愣,朝他笑笑。
“你是来找这个的对吧?”高扬说着把银行卡递到了白曲的手中。
“他的东西怎么在你这儿?”方秋辞攥紧了拳头。
这个高扬是这儿的常客,方秋辞早就知道他的脾性,他怕高扬对白曲有肖想。故而对高扬语气也不善。
“高总,他有主。想玩的话我陪你,别惦记我朋友成吗?”
“我知道啊,上回他把东西落在吧台了,我正好捡着了不行?”高扬撇撇嘴,像是抱怨一般道,“真是好心当驴肝肺了,委屈死我了。”
白曲虽然对这个不正经的家伙没什么好感,但是对方至少帮他找回了东西。而且自己现在这幅模样,高扬肯定对自己没什么肖想的。
所以也倒没有像方秋辞反应那么大,走近高扬,说道,“谢谢你。”
不像是上回一般对自己满是警惕,而且上回死气沉沉的眼睛似乎也灵动了些许。他大方靠近自己的样子,让高扬感觉到有趣极了。
“一句谢谢就给我打发了?”高扬摸着下巴,看着男人因为自己这么一句愣住的模样有些想笑。
方秋辞见他得寸进尺,就知道他没安好心。可傻乎乎的白曲哪里看得出来这只老狐狸手里打着的算盘,认认真真地垂眉思考了一阵,把卡重新递回了高扬手中。
“这些钱,当谢礼可以吗?”
起初高扬觉得他在开玩笑,可是低头对上男人有神的眼睛的时候,高扬觉得有些讶异。
他本来就是来找银行卡的,如果不是缺钱怎么会这么在意?可是在意的话为什么又要把钱当做自己的谢礼?
不过仔细一想,这男人和苏子衿关系密切。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苏子衿一定包养着这个男人。
苏子衿向来对情儿出手阔绰,这也是圈子里人尽皆知的事情。
高扬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这个衣衫普通的男人,大冬天里他浑身上下穿着的是洗的发旧的牛仔裤和衬衫。少了厚重的衣物,这个男人看上去瘦弱得像一只虾米。
虽然长相干净,但是脸蛋过于消瘦,让他本来就普通的长相看上去有些许渗人。
高扬内心啧啧啧了几声,暗说这苏总的口味果真独特。身边长相艳丽的不要,就要这么一个看上去病恹恹的家伙。这么瘦的身板,都不知道能不能挨到床上。
“我不缺钱,谢礼免了,不过你的谢谢我收下了。”高扬摆了摆手,也不打算逗弄别人的东西了。毕竟长成这样完全不合他的口味,高总纵横情场多年山珍海味吃惯了的人,怎么可能看得上这种清粥小菜?
言罢瞥了一眼还站在门边一脸不悦的方秋辞,说道,“对了,陆总找你几天了,说要你回来之后去他的包间找他。”
“我知道了。”方秋辞走之前还是不放心地看了一眼白曲,说道,“东西拿了就快走吧,这里真的不适合你来。”
白曲点了点头,冲他笑了笑。
方秋辞这才放心地走进了那个表面上富丽堂皇的酒吧里。
目送着方秋辞的身影全然堕于黑暗中,白曲攥紧了口袋里的那张卡。
这么脏的地方不适合白曲,同样的也不适合方秋辞。
“你穿这么少不冷吗?”
高扬终于问出了声,刚刚看到这男人穿一件衬衫在外头晃悠开始他就想问了。可是当着方秋辞面问,估计又会当那个被狗咬了的吕洞宾。所以高总选择了憋到了现在。
南方冬天的风冷得像是小刀一样一下一下划拉着人的骨头。比起北方,更加残忍也更加不留情面。
但是白曲感觉不到寒冷,早就习惯了独自一个人站在寒风下的他此刻也像是往常一样露出笑容告诉担心自己的人自己没问题。
“你别冻傻了吧?”看到男人的笑容,高扬心底一阵发怵。毕竟他也答应过要给苏子衿交人来着,如果被知道这男人是在自己手上生了病什么的。他的合同肯定也泡汤了。
所以赶紧脱了自己的外套裹住那个被冻得傻笑的人。左看看右看看,灵机一动,说道,“你不是要感谢我吗?要不请我去酒吧喝酒?”
这样既可以把人留到苏子衿来,又找到了暖和的地方。
白曲本来也在考虑怎么见方秋辞的债主。想到高扬和经营酒吧的陆总是好朋友,说不定自己能通过他见到那个陆总。
所以二人一拍即合之下进了酒吧。
酒吧开着暖气,温暖的空气一下子把二人身上带着的寒气给扫去了。
高扬搓了搓自己胳膊上被冻出的鸡皮疙瘩,坐在吧台上,熟稔地对酒保喊到,“来两杯鸡尾酒。”
“就鸡尾酒?”酒保诧异道,要知道以前高总来都不屑喝鸡尾酒的呢。难不成改口味了?
“我朋友请客啊。”高扬这人其实也挺仗义,宰人这活他不爱干。更何况身边这人可能是因为缺钱才被人包养,所以高扬宰人的手也不利索了。给人留了三分薄面,面子里子都给足了。
酒保顺着高扬的动作,注意到了坐在高总身边的人,他一时之间觉得面善,但想不起来对方是谁。但看到了他身上披着高总的衣服,酒吧立即会意。
随后推给高扬两杯酒,意味深长地笑道,“高总,我懂我懂,你加油。”
“你懂什么?为什么突然给我加油?”高扬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伸手端过酒喝了一口差点没喷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