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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分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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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语惊煞了所有人:张俊浩不是早就没有爸爸了吗?
张妈妈艰难地抬起头,神色恍惚,不可置信地看着来人:“你•••”竟是又昏了过去。张爸爸赶至身前,小心翼翼地抱起她放到旁边的病床上,用袖子替她轻轻拭去脸上的泪水,却怎么也拭不完。眼神里浓浓的疼惜和愧疚竟是要生生把人灼烧,周围的空气似乎变得十分稀薄,让人如窒息一般凝滞。
“啊!难受!难受!”张俊浩又在床上翻滚,疼痛又一阵袭来。张妈妈似听到闹钟一般“腾”的跳起,滚至床边:“俊浩,妈妈在这里,不疼啊,不疼啊!•••”已是泣不成声。
“幼庭,让我来吧,我有办法。”张爸爸欲扶她,却被她狠命推搡开:“你滚,你给我滚!你一走这么多年,现在儿子这样了,你还回来干什么?”却抱紧张俊浩不撒手。
“幼庭,你再这样抱着他,小浩就真的来不及了。”张爸爸对她无可奈何,看着一屋子的大大小小,强笑笑,道:“多谢各位对小浩的关心,小浩这是家族病,只有本族人能治,现下•••”
莫问行先反应过来:“那好,我们就不打扰你治病了。”遂拉着一行人离开。
“不行,”主治医生道:“这里是医院,你是医生吗?你怎么能随便给病人治病?”
“那你们有办法吗?没有办法现在就出去!”看着儿子越来越难受的样子,张爸爸急道。
“呃•••”医生哑然,又道:“那也不能让你乱给人治病,出了事怎么办?”
“出了事我负责!”张爸爸斩钉截铁地说道:“儿子是我的,治好了算你们的,万一有事我认了。现在,请你马上出去!”说罢,面色不善的盯着他,那气势似要把他湮灭。
“好好,你家儿子,我们管不了!”医生撂下一句话,摔门而出,身形似有些惶恐。
门紧紧地闭上。屋内传来张俊浩的惨叫声和张妈妈的哭喊声。少顷,张妈妈的哭喊声嘎然而止,只余张俊浩的痛苦声。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张俊浩的惨叫愈加高亢,陡然,又如同从悬崖跌至低谷,悄然无声。又过去了很久,屋内一点动静也没有。天已漆黑,夜色如墨。走廊远处的灯将人影拉的长长的。几人不安地来回走动,那人影也随之交错杂乱,一如人心。
莫问行已先回去,若有消息便及时告知他。林父林母还在等待。林琪手心里全是汗,已是紧张的无可如何是好了。苏念远一直握着她的手,任由她把惶恐传递与他。
终于门开了,张爸爸面色苍白,却显然比白天轻松了不少:“小浩已脱离危险,他现在还没醒,估计明早就会醒了。谢谢你们对小浩的关心。现在这么晚了,明天再来看小浩吧。”
众人从门外望去,张俊浩静静躺在床上,呼吸平稳。张妈妈在一旁坐着,目光一刻不错地盯着儿子。
见确实没什么事了,几人方回。
第二日一早,林父林母、梁、苏、林又来至医院。入了病房,张俊浩已然醒来,张妈妈拉着他的手说着,一行哭,一行笑,只把张爸爸当成外人一般不理不睬。张爸爸却面色柔柔地看着他们,但笑不语。
见他们进来,张妈妈忙抹了抹眼泪,笑道:“大妹子,振国,这几天真辛苦你们了。”
张爸爸也站起来:“林老弟,大妹子,你们还记得我吗?”
林母徐敏却哼了一声道:“余师杰,不是我说你,这十年来老姐一个人拉扯着孩子容易吗?你又去哪里了,连半点消息也没有。你心里还有没有老姐和这个家?”
余师杰讪讪道:“大妹子说的是,是我对不起他们母子俩。今后一定会加倍补偿他们。我这次来,也准备带他们走,到我那边去。俊浩的病还未彻底好,到那边治疗会更便宜些。”
林琪一下怔住了,忙道:“俊浩哥哥,你们要走吗?”
张俊浩点点头,满心不舍,想说点什么告别的话,虽有千言万语,一时却不知从何说起。
林琪也有万千言语,哽咽在喉,刚刚张俊浩转危为安,一下又分别在即。又能说什么呢,说今后保重,还是说不要忘了我,抑或是要常常联系,都没有必要,方慢慢道:“俊浩哥哥,你不再生我的气了吧?我不想你走了以后想起来,还留有不快。”
张俊浩急忙大力摇摇头:“我早就不生你的气了。我知道你也是为难,只是心里别扭不过。”
“嗯,我知道俊浩哥哥不会一直生我的气。”林琪拼命抑住眼泪:“俊浩哥哥,你还会回来吗?”
张俊浩看看爸爸:“我不知道。”
“那,你们什么时候走,我去送你。”
“嗯,”张俊浩睁大满是雾气的双眼,使劲点头:“好,你要来送我。”
张俊浩终是走了。林琪觉得生活好似少了什么一样,做什么都厌厌的。童年美好的记忆如同发黄的老照片,每回翻看起来,虽不至于有多么刻骨铭心,可总能触动心底柔软的一角。今后也是如此。一生中总会有很多人走进你的生活,掀起一阵浪花又飘然离去,没有什么人能永远陪在你身边。但肯定会有一个人是你一直在等的,他也在一直等着你。林琪看着身旁的苏念远,心里柔柔的:还好,你在。
几个月后,四大世家那几人也撤走了,在这里终是一无所获。他们也有自己的生活和学业,不可能一直耗在这里。梁书洛见没什么事,亦回学校了。他本是京城大学大二的学生,学的竟是生物专业。请假几月已是特权,不能再过分了。
一年后,苏念远要高考,考上了京城大学历史系。两人只得洒泪作别,约定三年后京城大学见。不提三年来两人如何鸿雁传书,日日电话,每回寒暑假,逢年过节,两人生日,苏念远必从京城赶回来与林琪一起过,竟好似从未分开过一样。
自苏念远走后,莫怀行考虑到现下一切安定,林琪的学业早已走上正轨,不需要师傅耳提面命。便如同对梁、苏那般,把后几层功法一并交给她,便思离去。莫问行自是想要跟着。他们本是闲云野鹤之人,居无定所。在这里住了这么多年,已是念在林琪年龄尚幼。他也算看着林琪长大,自是知道她虽然有时候孩子气了些,但心中计量并不下于成人,对她自是放心。而且玄然宗教导徒弟,并不行日日督促,严师高徒那一套,全凭个人自觉和悟性,给他们以莫大的成长空间,因此不必一路跟着。莫问行随便问训了几下玄然宗在当地的产业,放心交给门下人打理,便等着跟莫怀行离去。
林琪自知师傅师伯要离去,有空便待在小院。一日,林琪下学回来,径直来到小院,还未推门,便听到门内的争吵声。不知两人争执什么,如此专注,竟没注意她的到来。
“你不必再说了,我一人这么多年也过了。看到你,我便会想起晚晴临死前的样子。”莫怀行的声音。
“怀行,晚晴的死只是个意外,我们谁也不想的。”
“难道说你一点也不想晚晴死?”莫怀行冷笑道:“莫问行,你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想法,你还是死了心吧。断指之誓,绝不敢忘!我害死了晚晴,绝不会再对不起她了!”
“问行,你还是对晚晴的死耿耿于怀吗?还是,你想掩饰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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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嘣嘣嘣”林琪敲敲院门,人家的私事还是不听为好。院内声音嘎然而止。林琪隔着门道:“师傅,师伯,我刚下学,想来看看你们。你们心情不好,我改天再来吧。”
当晚,莫怀行便悄悄走了。莫问行心有所动,待看时,人已不知何处;匆匆留了个字条,亦连夜找去。
次日,林琪来时,只看到一张纸条:小琪,我们已走,好好练功,勿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