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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小舒绵日常救宸王,心累。 ...


  •   仙居殿里,多是大内遣来的宦官,等闲伺候的乃是君武皇帝和太后娘娘。

      他们操持过的仪典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无不是容止合礼,章仪有度,代表的是皇家的尊荣体面。

      “宸王妃”僭礼打断婚仪,委实大逆不道,宦官们千年道行一朝丧,全都愤愤愠恼,脑中闪过的律令典籍都能将舒绵活埋了,但尊卑毕竟有别,他们不敢发作,只能静静等候宸王主子发落。

      宸王的心思,早已闪回赐婚那日。

      领旨谢恩后,他照例到万寿宫修行,却不知何人在他的靖室留下书信,直言南宫婉炫女不贞,在闺帷内私相授受,已非完璧。

      看过一遍,宸王就把书信投炉烧了,不追究来源,也未作任何表示,仍旧照六礼将南宫婉迎为正妃,只希望入府后能安分守己,没料到她连个婚仪都不肯忍耐。

      这性子,宸王细细品着,觉得“南宫婉”不像是从小被冷落苛待,任人摆弄,相反倒有几分任性骄纵,完全不缺心劲儿。

      如此甚好。

      他宽心许多。然而合卺是告天地而合阴阳的古礼,天子尚不可却,更何况王妃,纵使有心回护,宸王也不好明言,只得大事化了,继续埋头饮酒。

      舒绵见他久不作声,以为是默许了,心中窃窃欢喜,合欢扇轻扑鼻翼,伸长脖子等他喝完了把不相干的都遣出去,好追问墨麟竭的去处。

      而一旁伺候的下人们,就各有各的想法了。

      大内的宦官城府颇深,神情不改往常,盈盈拘礼,以示恭顺。

      王府的属官们对王妃个人修养多少有些看法,神色不太自然。至于侍婢,有担忧王妃跋扈不好伺候的,也有开开心心瞧热闹的。

      尤其方才伺候舒绵梳洗的几个,目光交汇,无不面含春风,好似看到了话本子里的恩爱眷侣一般,只盼冷性子的宸王殿下再多露些宠溺,让她们开开眼。

      一干人等,唯独国公府陪嫁来的,个个面色阴沉,如丧考妣。

      为首的嬷嬷年纪大了,脸颊两片肉垂得跟佛像似的,杵在舒绵身后两步远的距离,双眼直勾勾盯住她,仿佛在看宿世仇敌。

      她亲眼看到“南宫婉”粗野无礼,入王府第一天就敢冲撞宸王,而宸王殿下竟然宠着不发作。

      丢了国公府的脸面不说,还霸占了殿下的恩宠,没想到啊,平时看起来弱不禁风,捏一把就会断气的样子,骨子里竟是个会撒娇邀宠的狐媚货色。

      “殿下,我可以不喝酒吗?”娇滴滴的媚态作给谁看?还没入洞房就急不可耐地勾搭男人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老嬷嬷是国公夫人的乳母,陪嫁过来就是要同山一样压得南宫婉喘不过气,最好压死她,再迎她家四小姐入府,哪能眼睁睁看南宫婉日子好过。

      老嬷嬷越想越气,平时在国公府又是管事的主儿,此时意气上头,气汹汹跨步上前。

      “还是老奴来伺候娘娘吧。”

      嘴里说着恭敬话,脸上皮笑肉不笑,她走路带风,越过女官,一手掐住舒绵后脖颈,一手端起合卺酒就往嘴里灌。

      舒绵哪里想得到这一出,身后突然杀出个修罗夜叉,脖子一热,酒就进了嘴。

      “合卺酒,锦帐情缱绻,月圆花好。”

      老嬷嬷继续说祝词,众人还以为主仆二人情深款款,一劝“王妃”就愿意进酒。

      却不晓得四目相对,犹如电光石火,舒绵被老嬷嬷毫不掩饰的凶狠惊得肝颤,好在她身家清白,没干过半点亏心事,心里一丝犹豫都无,丁点委屈不受,反应过来口中是酒,立刻就鼓起嘴——

      “噗噗噗噗噗噗——”

      吐了老嬷嬷一身。

      老嬷嬷、女官、宸王、司馔……

      所有人都懵了。

      只有舒绵在专心致志地吐,吐得差不多了,又旁若无人地捧起水漱口。

      不能进肚,一滴都不能进肚,她小心翼翼地摸脸,生怕容貌发生变化。

      烛光不知道为何晃了一下,老夜叉蔫呆呆的影子盖在身上,舒绵很不喜欢,抬头惊觉众人都在拿余光瞄她,身旁的女官大概是被波及,也两手捂脸,从指缝偷看。

      我好像做错事了。舒绵终于意识到这一点,怯生生去望宸王,竟鬼使神差地觉得他在冲自己眨眼,也不知道哪根筋搭上来,她灵光一闪,赶紧吐出一句“醉了。”,然后歪头趴下。

      沉默,是今晚的仙居殿。

      宸王一个人喝完了三卺酒,云淡风轻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临了才道:“看来王妃真的不擅饮酒,日后仔细些伺候。”

      “是,殿下。”

      偏疼和维护,毫不掩饰。

      殿内众人领了命,都不敢再纠结,各司其职地走完婚礼仪程,又扶“醉倒”的舒绵入室,为她脱衣,侍弄床帷。

      国公府的陪嫁侍婢尚在为老嬷嬷“招魂”,宸王已经在东房更换常服,由侍婢引路进入内室。

      侍婢们没停多久,旋又退将出去,留下两支摇曳的红烛。

      好啦,总算只剩我们俩啦,快过来快过来,让我们好好聊聊吧,宸王殿下。舒绵欢喜得不得了,抱着锦被,直挺挺坐起来,眸光热切地凝望宸王,看得宸王一愣一愣的。

      “我是个道士。”宸王感觉王妃要扑上来啃人,赶忙开口。

      “喔。”舒绵点头,继续凝眸深望,看似殷殷成痴,实则根本没看宸王的脸,一门心思都是钻进他脑子里,翻找墨麟竭。

      “道士本不该娶妻。”

      “嗯。”

      “无奈君命难违。”

      “哦。”

      “但我毕竟是个道士。”宸王再次强调。

      “所以呢?”

      舒绵歪头,青丝流光,眼眸绚烂,一脸热忱好奇,抱紧被子说不出的乖巧,宸王背转身,轻咳一声,“所以,我不会对你做什么。”

      “做什么是什么意思?”舒绵表示没听懂。

      “今夜我在塌上歇息,明天开始,仙居殿就是你的了,我住万壑松风。”宸王答非所问,埋头摆弄软塌上的手枕薄毯。

      “噢。”舒绵回想她去过万壑松风,就是池畔一间小书房,暗忖他住那里,莫非墨麟竭也在那边。

      “道士以清修为要,我无心俗务,故而王府就交给你打理。”

      “交给我?”

      手指头弯向内侧,舒绵先在脑中过了一遍宸王的家底,不甚富有的样子,随后一个激灵,想到了重点。

      “我管家的话,那墨、麟、竭、”重音适时加上,“墨、麟、竭是不是也归我管?”

      “自然是都……”

      宸王的话才说到一半就偃掉,舒绵惴惴聆听,突然没了信儿,她哪里肯干,跳下床就扑过去,锦被带风,红烛一闪即灭。

      她不甚踢到桌角,脚趾头吃痛,毛毛汗瞬间冒出头,忍不住闷哼出声——

      “哼嗯~”

      熄灯和娇喘,仿佛某种信号,一息激活了屋顶的黑衣人,黑衣刺客纵身一跃,落地的刹那寒光闪过,匕首“嘶”一声划破被褥。

      桌案两侧的宸王和舒绵同时目瞪口呆。

      这这这,什么情况?

      舒绵猛然想起关于新婚的传说,常有邪魔附在新郎身上,要用新娘的鲜血驱逐,从此这户人家就能远离灾祸,子孙绵长。

      宸王殿下的子孙祸福她完全不关心,鲜血什么的更是想都不要想。

      不不不,墨麟竭的代价已经付过了,本姑娘绝不为你流血,绝不。

      黑暗中的对峙不过瞬息,没嗅到血腥味的刺客转身扑向舒绵,她赶紧闪开,身子却出乎意料的笨重,更绝的是刺客未到,宸王投掷的手枕却正好砸到她刚才站的位置,“嘭”的一声脆响。

      眼瘸还学人动手?舒绵甚至觉得他就是故意砸自己,在宸王一个箭步奔过来时,她迅速躲到他身后,有样学样地把他朝前推。

      混乱中看不太清楚,只听得衣料摩擦和匕首刺削木头的声音,大概宸王是拿了凳子当盾牌。舒绵亦步亦趋地紧跟,在他想后退时坚定不移地抵着他后背。

      不过宸王不协调动作和乱七八糟的呼吸都清楚地告诉舒绵——

      他是个标准的弱质勋贵,丝毫不擅打斗。

      果不其然,没几个回合舒绵就看出他手臂乏力,脚步踉跄,全无力气抵挡。她探出脑袋,看见匕首划出的寒光,刺客目标明确,刀刀冲他脖颈,而宸王已似强弩之末,全凭借她推挤的力道站立。

      木凳虽然结实可靠,但重量惊人,眼看宸王浑身发颤,要随着凳子一起倒下,舒绵在刀尖刺入他脖子之前还是出手相救。

      先是伸手一挡,刀尖在手衣上发出“噌”的锐响,又顺势滑向宸王左肩,舒绵右臂倾力一震,撞开宸王,一脚踢上垂落的凳子。

      十几年轻功练出的脚力凌厉至极,刺客被凳子撞到双腿,吃痛尚且还能忍,强大的冲击登时将他扫倒。

      一招扭转局势。舒绵同时听到自己肋骨咔嚓断开,血腥热气直冲脑门,她整个人摇摇欲坠,刺客却卷土重来。

      战心已起的舒绵怎会察觉不到身后异状,耳朵捕捉到风声,她勉力闪开,左手悍然握住刀身。兜罗云锦手衣可不是凡品,稍一使力就能将刀刃捏作齑粉,只可叹舒绵虚弱已极,无力再战,而宸王又突然冲了过来。

      舒绵感觉自己是被撞开的,无奈手衣力量太霸道,身子歪斜的刹那刀刃就被折断,刺客顺势一挑,“呲”一声,左臂皮开肉绽。

      痛楚伴着腥甜袭来,她咬牙没有一丝闷哼,只想站稳了咬死不知所谓瞎添乱的宸王,此时门外终于甲胄兵刃作响,府兵呼呵鼓噪,刺客立时遁走。

      几队府兵追了上去,侍卫紧张叩门,宸王却诡异地不唤人进来。

      黑漆漆的寝殿内,舒绵看见他拿了什么东西为她擦拭伤口,然后又摸摸索索不知在干什么,末了才开门说王妃受伤,请太医过来。

      红烛进来时,宸王已经在软塌坐定,闭目养神。舒绵嘴角带血,气咻咻瞪人,恨不能一口咬死他,连女医官为她查验伤口都无心搭理。

      由是,女医官埋头苦干,很快就剥掉舒绵的中衣,看到她断裂的肋骨、还有表面愈合实则瘀血阻滞的细碎旧伤。

      名门贵女,王妃之尊,怎么会一身伤口,像是被虐待过一样?!

      她惊骇不已,两腿一软,反手打翻药箱,又立马跪地告罪。

      此举惊动宸王,起身过来,看见舒绵的惨模样,眼神一瞬间复杂起来。

      “呃~”

      是不是要暴露了。舒绵对上宸王的目光,心虚得想当场跑路,又苦无力气,只得可怜兮兮地曳起衣裳遮挡,陪上笑脸解释:“殿下,虽然看起来不像,但都是刚才刺客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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