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夜风吹南淮来》偷吃葡萄的小狐狸

62、番外 归隐

　　“姑丈，韩叔叔来了。”
　　说这话的是一个十三四的明眸少女，她唤许蘅。她总喜欢梳着高马尾，因为以前姑姑还在世的时候就只会给她梳这个发髻，后来跟着姑丈从洛城来了灵州城后也没有婆子管她，她慢慢的也就习惯了这样子的装扮了。
　　“嗯。”年近五十的萧承翊早已两鬓染成霜，他的眼神总是眺望着远方，手里握着木质的‘相思鱼’，拇指总是不经意的抚摸着那个小小的汉字，这让他内心充满了安定，在这里，他可以随时随地守着她。
　　“陛下。”韩离看着萧承翊，轻唤了声。
　　“韩离呀，我已经不再是陛下啦，你怎么比我还放不下呢？”
　　“主上教训的是，是我还放不下。”韩离释然的笑着说道。
　　“洛城还好吗？”
　　“主上，萧元景还是把他从地牢里放出来了。”最是无情帝王家，这话不是空穴来风的，不管哪个时代，都逃不开这种命运，韩离有些担忧的望着萧承翊。
　　“嗯！”男人仿佛早就猜到了，只是嗯了一声后便没有再接话。
　　“主上，我想要不要······”
　　“让他来吧，拦不住的，总有这一天！”
　　韩离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他知道他彻底变了，变得随性了起来，他的眼里不再有世俗的欲望。他不禁想起当年那个坚毅的、隐忍的、蛰伏的翊王殿下，后来的他终于得愿所偿，登上那九五至尊，意气风发，希冀着有朝一日踏平中原，平治天下。可是那怪病消磨掉了这一切，韩离知道他是活在过去里出不来，他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少，他总是跟空气说着话，总是觉得她还活着，有时甚至可以看到他在哄着‘她’要‘她’原谅他，语气是从未见过的宠溺，眼神是从未有过的深情，宫人们见到了都以为他撞邪了。
　　是呀，他撞邪了，撞上了自己心里那个挥之不去的邪魅，太医就算用再好的安魂药也稳不住他的心绪。所以，萧承翊在最顶峰的时候毅然选择了退位。
　　他说：“自己不争气，太医也没办法。瞒不住的，这皇位总不能落在一个‘疯子’手里，天下人会不服的！”
　　一代君王患了离魂症，久治不愈。
　　归不了魂，那便断了魄。斩不断思念，那便只能斩了权势的牵绊！
　　奇的是，自从萧承翊带着巧巧来了它山后，他的病却好转了很多，这大概就是太医所说的‘归魂’吧。思念的人就在坟墓里面安静的躺着，他的心也跟着安定了下来。
　　纵然如此，萧承翊也明白了，他知道他再也开心不起来了，那个唯一爱他爱得纯粹的女人，被他亲手弄丢了！
　　其实她也给过他机会的，她曾几经试探过他，试探他那小灯笼是不是对他很重要！试探他是不是要抓她回来当王后！试探他是不是会说爱她！终究是他让她失望了，那是的她应该很难过吧！
　　如今她早已放下了，但他却拿了起来。
　　天人两隔，哀多无益。
　　萧承翊感叹道：“原以为只有握在手上的那份高高在上的权势，才是真正安心的种子。可是，为什么我现在感觉空落落的。”
　　因为他不仅失了魂，也丢了心啊！

　　静悄悄的夜晚里传来了两句乌鸦的叫声，剑光闪过，熟睡的萧承翊倏然睁开了眼眸，入眼的是一张丑陋的面容，男子握剑的双手正微微发抖，但他并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多年来地牢的折磨使然。
　　“你来了！”
　　萧承翊看着被折磨的不成人形的萧元熙，早已没了当年的青涩模样，说来惭愧，这还是他当年的杰作。
　　“我来了！”
　　萧元熙怒视着眼前的男人，年少的他源于母亲的关系，曾经也跟他很亲，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后来他与母亲越吵越烈，越走越远，直至后来两人彻底反目成仇，而他也从高高的王位上一夕跌入了不见天日的地牢里，这一切都是因为眼前的这个男人，他知道他不该，但是他还是恨透了他，恨不得一刀劈了他。
　　“住手！”呵斥出声的是许蘅，她方才从睡梦中惊醒过来，隐隐约约听到了些声响，察觉到了异样，急忙赶到了这里，却见到屋里多了位面目丑陋的男子，他正拿剑尖指着萧承翊。
　　“巧巧，这事与你无关。”萧承翊朝跑进来的许蘅怒斥出声，他从未对她这般厉声过。
　　“动手吧。”
　　萧元熙眸里闪过狠厉，随即又与男人继续博打了起来，男人虽然年老了很多，但是功力却不减当年。萧元熙微微颤颤的剑根本近不了男人的身，挥汗如下，从屋里斗到屋外，这么大动静，早早就引来了一众侍卫，但都被男人呵斥住不许插手。萧元熙急了眼，无数的耻辱感涌上了心头，一顿乱砍乱劈，伴随着一声怒吼剑指男人而去，可是剑尖却被男人二指夹住了，这下他再也动弹不得了。就在他奔溃之际，男人此时眼神一动，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却倏然松开了双指，剑峰没了阻挡就这样没入了他的胸膛，他就这样轻而易举的捅穿了他？萧元熙吓得拔出了剑，只是发着抖看着在他眼前倒下的男人，红着眼不可思议的质问着男人：“为什么？为什么······”
　　“就你这样，当得了王？你走吧。”
　　萧承翊低头看了眼被许蘅死命捂住的血窟窿，热腾的血往她的手指缝冒了出来。其实他本来也没想刻意寻死的，这一出纯粹是他刚刚的心血来潮，他突然就想起了当年烈焰弩穿过她胸膛时，会是怎样的锥心痛。
　　是很痛！她应该更痛吧！
　　天徽九年，洛城里传来了它山的消息，萧承翊薨了！那年他五十岁，但入驻皇陵的只有一副空棺，因为他说他要葬在他亡妻身旁。
　　一切后事安排妥当后，许蘅拜别了它山，她说她要去一趟西夜，她说年少时姑姑曾跟她说过那是个美丽的地方，她说那里有白茫茫的皑雪，有高高的雪川，有个姑娘在吟唱着：
　　我来自草原，我骑着马儿呀！
　　我来自山川，喝着醉人的奶酒！
　　我来自雪域，仰望天山的苍茫！
　　我来自那遥远的沙漠，伴听着那悦耳的驼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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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