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家忠犬不回头》轩辕寂

1、暖床

　　以下有些是四剑五刀的番外，少年是魔尊

　　＝＝＝＝一个叫《暖床》的小短篇＝＝＝＝
　　风冷如刀。他醒转，明知自己是昏迷过去。他们这种人，并没有沉睡的资格。失却了知觉便只能是失去意识。
　　尽管是醒了，却并没有马上睁眼。依了长久训练出的习惯，紧绷住身子，连呼吸亦放得细致，与昏迷无二，只注意住外间动静。然后他觉出了痛。
　　混身上下皆是火灼般的痛楚，皮肤已不似属于他的抽痛。
　　于是他才微启了眸。他已想起。
　　他任务失败，正在接受惩罚。说是惩罚，其实便是要命的了。任务失败不见得比受擒获好。这"百日曝"之刑他记不清是第几日，只清楚肯定是撑不过百日的。
　　手腕下本还针刺的痛，现下却再无丝毫知觉。许是废了。事实上若非双手反绑桩上，他实在不确定是否能跪住。
　　身上鞭痕早干了，他却宁愿不。沾汗的微痛至少能令他有些许知觉。
　　亦是训练的习惯。即便再痛，却是不可昏迷的。他并不知道可悲与退缩，甚至从不知道居然能够逃避。他只狠，对自己。
　　未知是昏迷了许久，本曝烈的阳光已隐去，空气里有雨的腥味。这些判断他都学过，亦不曾忘记。受着苦，没有别的想法。无法完成任务便自当如此，他从来明白没有资格作怨。死士死士，便是为死而生。从来未有过什么，即便是自己性命。
　　远空已隐约传来雷鸣声。他跪了，低低垂头，已分不清楚身上哪处痛又或不痛。伤或痛他其实都并不在乎。只是，他突然希望更像人些。
　　雨终于是落了下来。秋雨，石块一样咂下，伴着入骨的寒意。他已运不气真气来御寒。饿了许久，亦渴了许久。只有每日抽满百鞭，他才得到小半酒杯浊水。因而，他是期盼那鞭的。尽管亦不好受。
　　冰冷的雨水顺住他的发、他的额、他的身子一直望下淌。他身子在微微颤抖，并不愿意，却抑制不住。实在是冷。
　　他想喝点雨水，却已没有抬头的力气。伸舌舔那偶尔流过干裂唇上的水滴，当真冷如冰。
　　那校场中，他仍是跪着，单独跪着，犹如警示。这便是任务失败的下场！
　　垂眸。只希望死亡快些降临。看到那衣服摆时，他自是一呆。除却鞭刑，已许久未有人靠近他。
　　那人似乎未撑伞，月白的衣摆尽湿了。赤着双莹白小足踩在地上，该是名少年。
　　他没有抬头，事实上亦无法抬头。却突而有只纤小的手扶了他颚，浅浅扶起。他已许久未受过此种温和对待，又或从未有过。便又是一愣，心下已然不愿挣开，干脆顺从抬头。
　　那人细细的手几乎是似雨般冰凉，人却其实只是个温雅青年，说不出何处特别，却又看不下何处平凡。
　　少年瞧了他，温温一笑。那怜惜间，又似有浓墨般化不开的忧结。
　　他从来不曾与人接触。或杀人，或受命，他杀的人自不可能向他笑。而主人又何时正眼望他，更惶论笑。于是他更愣。看那少年悠悠笑意，只呆呆有些无措。
　　他实在是没有学过这些。
　　“你家的侍卫倒是生了副好相貌。”
　　少年启唇低语，连声音都似细细晕开的墨。似笑非笑，似傲而幽转。
　　“尊者自当是笑语。所谓死士，哪里来得俊的。岂非得尽是平凡的，才勿易暴露。”
　　声音他自认得，毕竟那是他主子。那少年他却是不认得，只知主子是难得的恭敬。于他却是一样。少年微扶了他首，他便启唇，接些许冷雨。
　　少年瞧著他，忽而幽幽一叹，似是累极。
　　“所言甚是。却未知所犯何事？”
　　“任务不力，处以百日百鞭百曝之刑，如今是第十三日，尚未行鞭。素闻尊者欢喜死士，却大可不必系神于此身。其双手已废，内功尽毁。若尊者有兴趣，在下手下十八死卫俱任尊者挑了去便是。”
　　那少年身份竟如此高。死士始终一主何以相赠。即便得到，亦不宗。那少年若要了他去，却不知是要他何用了。
　　少年丝毫未理会身后男子，只瞧了他问：
　　“你可想死。”
　　他本能的便是摇头。他不想死，无人想死。但任务失败，武功半废，他其实已非死不可。本是非死不可。
　　“我瞧著你这死士欢喜。反正亦是要死的，功夫废了于你亦无用，便与了我罢。那事情，我不再管便是。”
　　微傲的话说，竟似含了叹气从舌尖转动。他却比任何人更惊愕。
　　明明知道他功力半废，却居然讨了他去。不是已经无法作什么任务了，难道少年是需要尸首？
　　“尊者若欢喜，自拿去便是。”
　　早知道，会是这种回答。
　　他等着少年出手杀他。却不料少年亲自弯了身，细心解了他腕上缚死的绳结。并不着急拖他起身，只扶着他肩，传了真气过去，为他暖身子。
　　他，不懂。那人到底要他何用。
　　那男人似亦是惊讶。开口问道：
　　“尊者讨他，却未知何用？”
　　少年瞧瞧男人，又瞧瞧他，忽而微笑。那笑容不似方才的淡幽，此刻才真似一名十数少年，满脸顽劣。慢慢道：
　　“暖床。”

　　好久以前的短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