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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第八十二章 佐为与塔矢名人 ...

  •   八十二

      绚烂如画的花海,是北海道著名的夏日风物诗。

      风簌簌吹起光和佐为的头发和衣袖,让他们的发间都带上了甜美的芬芳,有好几只蝴蝶萦绕在他们身边,翩然起舞。

      “我和塔矢亮私下吃过饭,我还没见过像他爸爸这种围棋高手在工作晚宴上是怎么表现的呢。”光说。

      “你那天跑掉了,没跟着我,许多事情就只能错过咯。”佐为俏皮地说,继而道,“我很喜欢工作晚宴,让我感受到了日本的料理文化。”

      “是哦?”光从来没往文化的方面想,总觉得工作晚宴就是应酬,光以前一有机会就会落跑。

      佐为,果然有一双能从细节处发现日本之美的眼睛。

      “我很爱观察不同时代的人们吃什么呢。记得百年前,我跟着虎次郎一路上京……”

      在层叠的花的海洋边,佐为说起往事时,柔软的声音如蝴蝶振翅舞动着,从遥远的过去飞到现在。

      江户时代,也是这样明媚的夏日,紫藤花瓣纷纷扬扬地落在浪人的羽织和艺伎的发间。佐为随虎次郎从因岛一路启程上京,经过冈山、姬路等城镇,去往二条城面圣。

      “小光,我们在御城棋中连胜后,陛下和将军常常赐给虎次郎料理。《论语》说‘君赐食,必正席先尝之。’因此那个时候,虎次郎品尝到的,都是宫廷里的京怀石料理。”佐为语气怀念。

      光幻想着虎次郎在御前吃饭、佐为在旁边观察菜肴的画面,就想笑,插口道:“哇,佐为,你和虎次郎见过京怀石料理!我还没见过呢。我上次逛展览时,看到清朝有一种‘满汉全席’。我们的京怀石料理也类似吗?”

      佐为歪着脑袋想了想,说:“我们在二条城时,曾听使臣说康熙帝在光禄寺设下满席仪制;而江户的京怀石料理是不同的,因为是崇尚佛门弟子坐禅时在腹上放暖石以对抗饥饿,故名‘怀石’。料理一道一道上,份量很小,讲究摆设精致,这重视‘板前切割’多于食物的精神,和平安时代的理念是一致的。”

      光说:“原来,京怀石料理还是讲究节制,对食物坐禅,这还是源自你们平安朝啊。”

      佐为笑着点点头。光现在变得很懂事,佐为乐于分享这些古时候的生活细节给成年的光听。

      光暗暗咋舌。距离平安时代那么多年,江户时代的权贵还是没长进,宫廷料理还是吃不饱,还不如清朝的皇帝懂享受,有了满族的食物,还要吸纳进汉族的山珍海味。这才是真懂的人啊!

      幸好现代日本在饮食上不那么食古不化了,否则他吃什么呀……

      佐为好像看出光心里的吐槽,笑得更厉害了。他又习惯性地摸摸光的头,就像摸一只金黄色的大狗狗。

      “所以,你和塔矢行洋、桐山靖雄这次工作晚宴,这竹节流水面,也是‘怀石料理’传统饮食的一种吗?”光好奇地问。

      “不是的。和怀石料理差远了。流水素面(流しそうめん)是上世纪五十年代才在九州宫崎县才出现的料理,也就是在吴清源大师的昭和时代才出现的哦!”佐为微笑。

      光猛然发现,待在厉害的佐为身边,光不由自主地养成了一种不好的习惯,那就是光在等佐为学会现代日本的新事物,再用他的方式给光科普……这样光学起来也比较快……

      啊,我在想什么啊,不准事事依靠佐为!光告诫自己不准偷懒。

      那边厢的佐为对光心里的交战一无所知,继续兴致勃勃地给光科普着:

      和怀石料理不同的是,要吃流水素面时,人们会将修长的竹子纵切剖半,用切好的半月形竹子搭成从高到低的台子,装水让面条顺流而下。

      而食客要做的,就是分别坐在竹筒两侧,用筷子夹在竹筒里顺清泉流动的面条,把面条夹到碗里,点上鲣鱼酱油、配合大葱、生姜和紫苏食用。

      “哇,这被你说的!我都有画面感了。”光想着佐为捋起狩衣礼服袖子、拿筷子往竹筒里夹面的画面,流水和瀑布的清澈光芒掩映在佐为的眼睛里,又想起了塔矢家池塘里敲击的竹箜,“快点详细告诉我!”

      ##

      佐为和光详细讲起他的经历来。

      时间倒流回两天前。

      下完指导棋后,光由于想着亮落跑了,佐为和塔矢行洋夫妇、桐山靖雄乘车来到吃流水面的食肆。

      那是一家隐藏在竹林里的幽篁食肆,佐为一开始想起了和谷给自己举办的神户牛肉锅派对,但是仔细看看,又好像不同。

      不过,和其他宴会不一样,铺满竹叶的场地上是空的,没有桌子,横放着许多青黄色的竹子和十余捆粗壮的麻绳。竹子都被修掉了枝叶。座椅整整齐齐地摆放在一侧,还有一个盒子里放着筷子和绘有橙色菊花纹的黑色缠枝碗筷。

      佐为没见过这场面,也没见过流水面,一时不知道这些横放在地上的竹子做什么的,于是在旁好奇地看着。但阿含宗其他的年轻的信众都上前去。“一起来做流水台吧。”有人欢快地叫一声。

      于是,有年轻人拿起斧头熟门熟路地刨着竹子,三下五除二,就把长长的竹子砍成了好几段。

      “咦,这竹节流水台到底是怎么做的呢?我和虎次郎都没见过,好想去看,好想去动手做看看呀。”佐为孩童般地想,心中充满了解新事物的渴望。

      不过,桐山靖雄和塔矢行洋夫妇都在前方,佐为不想在他们面前失礼,就按捺着渴望过去了。

      在大人面前,佐为总是察言观色、表现得风度翩翩、举止优雅无懈可击,人们也丝毫看不出破绽。只有在小光面前,佐为才会展露出孩子气的对事事都好奇的最真实一面。

      桐山靖雄来到食肆的休息室里,招待塔矢行洋夫妇、佐为落座,给他们烹水泡茶。外面人削竹子的声音和谈笑不断,伴随着水沸的声音,竹子和茶叶的清香萦绕在鼻尖。

      佐为没来由地想起了百年前的“耳赤之局”,他和虎次郎在友人原才一郎的家中大厅中见到心心念念的高手井上幻庵因硕,也是在这样有点嘈杂和饮茶的环境。在非正式的场合对弈,心情稍微放松,没有像在御城棋中那么紧绷,自然弈出那面面俱到的第127手。

      窗外竹叶飘摇,茶烟袅袅而起。凝视着眼下的围棋高手塔矢行洋,过去与现在重叠,佐为的心中涌起悠久的怀念。一时之间,与高手会面,与他们的棋局,浮现在眼前。

      几人寒暄一阵。这时,塔矢明子起身,说她今晚有事要先走:“藤原棋士,桐山先生,很荣幸与你们相聚。今晚我要去美瑛,参与好朋友神田太太的生日宴会,可能会在美瑛留宿。我就不和你们一起参与工作晚宴了。”

      明子又对塔矢行洋微笑:“亲爱的,你难得当面见到藤原棋士,就和藤原棋士好好聚吧。”

      明子友人生日一事,塔矢行洋早知道了,他和颜悦色地说:“明子,你去吧。我也记得你朋友定居在美瑛,我们出国后已四年未见了,记得帮我给他们一家人问好。”

      明子手里还捧着装有江户绣道折扇的红木礼盒。这是佐为在午间送给塔矢一家人的礼物。当时他们就对折扇的《洛中洛外图屏风》绣样惊叹连连。得知这是佐为和狩野派画师亲手绣的,更是赞美不绝。

      明子与佐为鞠躬:“行洋正缺一把出席典礼时的折扇,配合他的和服,您送给他这么贵重的江户绣道折扇,考虑得太周到了。果然如小亮所说,您不仅擅长下围棋,对古代的艺术和器物也很有研究呢。”

      “您一定花费了大量的时间准备礼物。藤原棋士真是有心了。”塔矢行洋也对佐为说。

      佐为马上起身回礼:“哪里,塔矢夫人才是,回国这么忙,还抽时间给我和小光在北一硝子馆制作江户玻璃花器。”

      明子忙说:“应该的,都是举手之劳……”

      桐山靖雄笑道:“塔矢夫人,您是不是不放心离开丈夫?您今晚放心去美瑛和朋友聚餐吧。我们不会给塔矢老师喝太多酒的。”

      “这可难说,行洋难得碰到等待多年的对手,这下,他是得偿所愿,恐怕今晚要不醉不归了。”明子幽默道。

      佐为看向塔矢行洋,眼神中带着尊敬与惺惺相惜之意。塔矢行洋也微微笑了,然而,心中却涌动着难言的感慨。

      这四年里,塔矢行洋在中国接受不同高手的挑战,不仅在内地参与围棋甲级联赛、春兰杯、代表北京队参与韩国三星火灾杯等等,还去过香港和台湾棋院……

      但是,和这么多中华高手对决过,塔矢行洋最想对弈的人,始终是藏匿在网络中的sai。

      虽然这么说很抽象,但塔矢行洋确信他在sai的棋里清晰地触碰到了一种属于神性的光辉,那种蕴涵在棋招里的深奥磅礴的气势,从黑暗处传递而来的烈日般的灼灼光辉,是可以穿透时代的,让每个对手都为之颤栗。

      也许,我这么久以来,都在追逐着“神之一手”,也在寻找着这种神性的光辉吧!中国人有句古话说:“朝闻道,夕死可矣”。放在我身上,就是想与sai再下一盘棋了,塔矢行洋不止一次地心想。

      幸好神明待他不薄,让自己得偿所愿,总算等到佐为出现了。

      在临走前,明子从手袋里拿出一叠文件给塔矢行洋:“亲爱的,这是你说想与藤原棋士分享的资料。听说小亮已经和藤原棋士讲过了,但是不知道小亮讲了多少……”

      “塔矢夫人,我送你出去。”桐山靖雄作为本次礼佛花祭和指导棋活动的主持人,主动提起要给她安排车去美瑛。

      “这些都是您在中国的文书吗?”佐为看着明子刚才给塔矢行洋的文书。

      “是的,我想与您分享。必要的话可以带回去看,也许对您想要了解国外的事情有帮助。”塔矢行洋坦率地说,把它们都递给佐为。

      佐为接过一看,这竟然是塔矢行洋这四年来参与不同赛事的记录和心得体会影印本。“谢谢,我一定会看完的。”又问,“在中国参与那么多不同的围棋大赛,您感觉中国对局的氛围如何呢?”

      佐为想从塔矢行洋本人口中得到这个答案。

      “中国选拔棋士的机制非常严格,各省市联赛多,多采用积分制。我个人感觉是比日本棋院的机制要客观一点,新鲜血液源源不断,最出色的年轻人,会被招揽进不同的俱乐部,他们也有自主权去选择,获得报酬的机会也多。”

      “说白了,就是‘水流得比较快’。不仅是北京和深圳这些内地的棋院,我还去过台湾棋院,台湾棋院重视人情和棋手的发展,我觉得大中华地区总体没有日本那么死板。而且对比日本,他们的确是有更多的自由的,整体有一种活跃和不断向前冲的氛围,也能影响我下出更崭新的棋来。这在棋界才是最难能可贵的。”

      塔矢行洋说的这些佐为也略有耳闻,只是听他说出来,佐为心中还是非常震动的。

      除此之外,佐为心中还有一种“我绝对不能停止进步”的感受,否则,一瞬间就会被和中国年轻棋士一起“不断向前冲”的塔矢行洋远远超越在身后了。

      ##

      佐为正想多问些细节,这时外面有阿含宗的信众过来通知他们:“各位老师,竹节流水台快扎好了,您们过来挑选要落座的位置吧。”

      佐为马上朝外面看过去。外面果然建好了用麻绳把一节节半月形竹筒捆成的流水台,从高到低连成一片,清澈的泉水流动其中,竹节之间还有闪闪发光的瀑布,而且大家在竹筒外面放置了饮食用的漆器和餐具。

      方才一直神情肃穆的塔矢行洋看到佐为这么感兴趣,心下有丝诧异,不由得开口道:“藤原棋士,您第一次参与流水面晚宴吗?”

      流水面尽管是传统饮食,却是日本上世纪五十年代才出现的料理,佐为没有听说过。

      “是的。我第一次参与。真不好意思,我不知道吃流水面要注意些什么。所以,我在向大家学习晚宴上的举止。还请塔矢棋士多指教。”佐为如实说。

      在塔矢行洋面前,佐为尽量想要显得沉静庄重,但语气里的好奇和纯真还是自然地流露出来。

      没想到佐为这么谦虚、这么有少年心性。塔矢行洋心想,难怪日本棋院的人都说在日常生活中佐为不像进藤的老师,而像进藤的哥哥。

      塔矢行洋在旁观察过佐为与别人下指导棋,虽是指导棋,但每一手棋都无懈可击、充满深意,那恢宏的气势,由千百局积累而来,的确是塔矢行洋在网络棋局中感受过的sai。

      只是没想到sai本人这样年轻。若不是奇迹,那只能用“天才”形容了。而且看佐为在赞助商活动上的表现,下完棋指导别人的时候,语气如此耐心温柔亲切,全无世界第一高手的架子。

      “我参与这种流水面晚宴的次数也不多,只是有一次和门下棋士吃过,也是绪方君和芦原君教我的。流水面是在九州比较流行,就像平时那样用餐就可以了,您不需要有压力。”在佐为面前,塔矢行洋也难得地随和。

      紧接着,塔矢行洋站起身来,利落地说:“请去外面落座吧,我们都坐在竹节流水台的上游。”

      两人都走到庭院里去。此时新月初升,一盏一盏白玉色的灯笼亮了起来,像许多个古老的圆圆的月亮,在竹筒里的流水上洒落粼粼的清晖。竹节流水台下面的地面上,落英缤纷,然而,阿含宗的大家都在旁拘谨地站着,看着两大高手,并没有落座。

      塔矢行洋首先走过去,率先把两张椅子拉开,他自己先在竹节流水台的上游落座,又对佐为说了声“请”。

      佐为道了谢,优雅地振了振薄樱色狩衣礼服,在塔矢行洋身边落座了。

      送明子离开的桐山靖雄回来,也在他们对面坐下。见到桐山靖雄和两位棋士老师都有属于自己的位置,阿含宗的人们也按照次序随之坐下。屋檐边灯笼中烛火盈盈,工作晚宴就这样在紧张的气氛中开始了。

      侍应生呈上开饭前的小菜樱桃蜜饯。有穿和服的乐师在旁边拿起三味线演奏一支乐曲,音乐悠扬。

      尽管流水面不是古日本的料理,这样拘谨的气氛,却是令佐为想起皇宫里面看似繁华实则规矩森严的宫廷宴会。

      看来无论在哪个时代,工作宴会的气氛都是类似。佐为产生了这样的感想,幸好佐为在千年前的宫廷中有过很多经验了。

      然而,自从侍应生拿了面条放在竹筒中随泉水从高向低流下,气氛就变得欢快起来。因为每个人都捋起素色和服袖子动起筷来,想要夹竹筒中快速流动的面条。一时之间,水声潺潺,筷子响动的声音不断,是颇有动态的一景。

      佐为第一次参与,也有样学样,折起狩衣袖子,和众人一起动筷往竹筒里夹起滑溜溜的面条。佐为来自平安时代,对食物没什么追求,他喜欢蔬菜和水果,不是很喜欢面食,但此时也加入到夹面条大队之中。

      当佐为把很少量的面条从竹筒里潺潺流动的清泉中夹起来时,放在小碗里时,佐为还是新鲜而且很有成就感的,觉得又体验多了一样近代的日本料理。怎么说呢,夹流水面的感觉,有点点像在竹子里抓鱼……

      比起宁静节制的怀石料理,佐为更喜欢现代活泼的流水面。如果小光有来就好了,小光会很喜欢的。

      “藤原棋士,你好像很高兴啊。”对面的桐山靖雄笑着说。佐为的笑容是很能感染人的。

      “是的,我增长见识了。”佐为微笑,“这都要感谢您的邀请,桐山先生,让我有机会和那么多佛门信徒下指导棋,有机会体验礼佛花祭和流水面晚宴。”

      “邀请到您这样的天才棋士出席,是我桐山靖雄三生有幸。”

      紧接着,桐山靖雄起身,给佐为和塔矢行洋的杯中倒酒。觥筹交错、光影流荡,场面好不热闹。

      喝过酒后,大家都明显放松下来。

      看到佐为舒适一些,完全适应这种流水面的场合了,塔矢行洋便说出见到佐为一早就想说的话:

      “藤原棋士,我看了您在两场定段赛上的棋谱,果然精彩。无论是三之三、三连星开局,大雪崩内拐定式、还有占据半壁江山的箱型结构、中盘妙手‘挖’,让我看到了您永不停止脚步的意志。站在像您这般的高度还在围棋上力求突破,改革自身,不能不让我敬佩。”

      塔矢行洋说了一大篇,听得出来,这话完全出自他肺腑。

      佐为闻言,心中震撼不已,他放下筷子,有一瞬间低头看着地面上的竹叶,几乎落下泪来。像这样对佐为自身的棋的评价,来自对手的赞赏,佐为在不见天日的黑暗里等待了多少年?

      塔矢行洋顿了顿,又说:

      “藤原棋士,不知您最近在富良野什么时候有空余的时间,我想找一天上午跟您面对面对局。”

      佐为越加心情澎湃,调整好呼吸后抬头,诚恳地说:

      “塔矢棋士,谢谢您的邀请。您也一样,我看过您在所有中韩国际棋赛上的棋谱,我能清晰地看到您这四年来战略思想的沿革。从取地、取势的研究,到大模样的构筑,都比四年前那一局更深厚,您现在的每一局棋都告诉了我您的改变。除了这场指导棋活动外,我暂时没有别的安排,任何时候都可以和您对弈一局。”

      桐山靖雄没想到在席间会听到两人的棋局邀约,更没想到会听到高手之间这种高水准的对谈,马上停下了碗筷。其他人也沉默了敬畏地看着他们。一时之间,宴席上只有潺潺的竹筒里的流水声,和三味线的乐曲声。

      桐山靖雄沉吟了一会儿,郑重提议道:“两位棋士老师,你们难得在国内相聚。要是你们愿意,两位可以在会场找一天时间对弈。那一天,我和其他信众弟子就在旁边观局,相信也是一次很好的学习机会。”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2章 第八十二章 佐为与塔矢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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