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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第六十七章 本因坊战 ...
六十七
在北海道,在6月持续下的雨又叫“虾夷梅雨”,这是比东京春日料峭小雨更为潮热的天气。虾夷梅雨接连不断,飞机坪一带上空都覆盖着厚厚的云层,像撑了一把厚实的油纸伞。
“虾夷梅雨下个不停就算了,天气还这么热。” 亮在飞机上时,就听到空姐一边给客人派餐,一边议论。
“可不是嘛,我们要从关东飞来北海道的次数还很多呢。这些天,要忍耐没有冷气的日子了。”另一名空姐说,递给亮便当。
亮来北海道比赛的次数不多,也知道北海道的建筑之中大部分没有安装冷气。北国的居民都会以一时的忍耐度过6月和7月的炎炎夏日,毕竟到8月份,天气就会迅速转凉。然而,没有冷气,对亮这个东京人来说就不那么友好了。
到了新千岁机场,亮特地去买胃痛和中暑可以吃的药。在这场重要的七番胜负赛之中,亮不允许身体出任何差错。尤其,父亲也要来观战。
##
经过显示着飞机起落时间的电子看板时,亮特意驻足片刻,看着从北京飞来的航班时间表。
父母飞回小樽的航班是在明天,但亮的内心深处,已经在期待父母回日本了——父亲加入北京队以来,他们一年才见一次面,通常是亮飞去中国不同城市,例如北京、上海、深圳,去和他们短暂地见面。
这四年来,看到父亲的棋谱,比见到父亲的面还要多,亮看着电邮里的棋谱会想。
父亲这些棋谱,多半是在各种各样的国际棋赛,或者是围棋甲级联赛中下出来的。仅是自行摆谱学习,或者是和光讨论父亲的棋谱,亮就收获颇丰。
——父亲……会不会就这样留在北京队,再也不回日本长住了呢?
从父亲一张又一张棋谱里,亮读到这样的趋势。这四年以来,父亲的战场从日本转向海外,在世界舞台上迎来他棋士生涯的又一次丰收,母亲也随之多了在海外增长见识的机会。
懂事的亮没有说过一句会让父母担忧的话,一边专注下棋,一边慢慢接受了他要在日本独自打拼的事实。随着年岁增长,亮逐渐和绪方、芦原、市河等关照他的监护人们划清界限。
夜晚和光下完棋后,亮常常是一个人回家的。当然,光也同样。
17岁,光有一次在对局后问:“塔矢,你爸妈不在家,也不能常常跟芦原、市河他们聚。你有没有想过找室友合租,住得离棋院近一点?和室友住,起码有个聊天和一起看电视的人。”
那时,光正在棋院附近找能租的公寓。后来市河笑着说,打算一个人搬出来住的光,也许正盘算着找同样独居的亮当他的室友呢。
面对热情的光,亮却是冷冷的。可能是亮在不知道真相以前,内心深处对光始终怀有一丝忌惮吧。
“你与其想找室友聊天和看电视,倒不如想想怎样才能更快地提高实力吧,在正式比赛和私下对局里一次次地输给我。”亮对光一向口上不饶人。
“你这个人——!切,不跟你说了,自讨没趣。”光抄起背包,扬长而去。
结果,光独自搬家,住在紫藤花树下的公寓里。虽然光什么都没有说,亮其实明白的,光一个人住在空荡荡的公寓里的感受。
光和亮走过意气风发的青春期,一起度过充满现实压力的成年期。他们有在彼此陪伴,但两人处境相同,谁也无法引导谁。
佐为的回归,给他们的生活染上瑰丽而华美的颜色。在亮看来,认识佐为,是上天赐给亮的成年礼。
光说佐为回来后,他们关系的平衡被打破了。但亮不这么看,亮觉得佐为回来后,关系扑朔迷离的光和亮才迎来真正意义上的坦诚和平衡。不说佐为对他们在围棋上的指导,单是佐为的温柔,就深深抚慰了两个少年的心。
但是,不得不承认,自从有了父亲会回国发展的期待后,没有跟光和佐为在一起时,亮的世界就会变得触目惊心的寂寞,心里像裂开一个洞似的。好像除了每天下棋,与光、佐为相处,他的生活就只剩下等待父母回国这件事。
——我为什么会这样呢?
亮独自搭电车,一只手扶住车厢里的栏杆,就会思考这个问题。
是因为我潜意识里觉得父亲就应该为佐为回国吗?
还是因为,看到光和佐为如家人般亲厚,让我也开始思念父母亲?
明明光和佐为对自己的关心,可以说得上是无微不至了。但是,对亲情的渴望忠实地反映在梦境里,亮梦见父亲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亮不知道这样好不好,不确定如果他放任这种思念蔓延下去,会不会总有一天说出让父亲有负担的话。于是,他反而更理智,劝父亲留在中国养精蓄锐。
“叮!”——手机响起来,打断了亮的遐思。
亮从西装外套口袋里拿出手机。
说来凑巧,刚刚才想起光,这时就收到光的信息:
——“塔矢,你抵达新千岁机场了吧。我和佐为收到你爸爸的邮件。佐为还在回邮,他敲键盘的速度有点慢,估计还要等一会儿。你的本因坊战,打气的话讲过很多就不说了,我们会准时看电视的。进藤光”
亮还没回,又一条新的信息发过来:
——“你有重大棋赛就待在小樽,别为棋院的工作来回通勤了。不要让家人和佐为都担心你。进藤光”
两条短信,光的关切和温暖洋溢在屏幕上。亮用手机打道:
——“进藤,谢谢你。放心吧,我父母明天回国,在小樽船见坂租了两个月的民宿。我们会在北海道度过本因坊战七番赛,不会回东京的。但是,我和父亲都会看藤原老师和森下老师的第二场定段赛的电视直播。塔矢亮”
——“好吧。这样就好。对了,你们一家人住在小樽船见坂的哪里?可以问具体地址吗?我就是问问,不知道佐为会不会想过来拜访你爸爸和桑原本因坊。进藤光”
——“进藤,我和父母亲这两个月住在北海道小樽市稻穗1丁目5-1民宿,如果你们来北海道的话,当然欢迎你们来。桑原本因坊的宅邸也在附近,也是他门下研讨会举办地。但听说他们家规严厉,不是能随时拜访的。塔矢亮”
——“我记下了。桑原本因坊居然家规严厉吗,真想不到,桑原老头本人这么狡猾。我还以为只有你们塔矢门下才严厉咧。进藤光”
光和佐为在东京都有比赛,就算发了民宿地址,最近也没空过来北海道吧?亮这么想,一边合上了手机。
##
本因坊战。
本因坊战七番胜负赛第一场举行的三个小时前,小樽被夏日雷雨淹没。雨水落在小樽运河和银杏叶状的花岗岩步道上,溅出点点细碎银光。
瓦斯灯因为天色阴沉而一盏盏地亮了起来,倒映在波光粼粼的运河和步道上,就像破碎的镜子般闪耀着。
黑色的伞面上有本因坊战赞助商每日新闻会社的标志:两只深蓝色的“每日之眼”,开在如黑色花朵的伞面上。雨水从眼睛标识上流下来,像在流泪。
被众记者和棋士包围着,塔矢亮和桑原本因坊在北海道棋院前撑着伞合照。银色的镁光灯如闪电一般,映亮这一老一少两位棋士对比鲜明的脸。
十八岁的塔矢亮西装革履,墨色的短发垂在耳侧,俊秀的脸庞在雨中越发白皙,怀里抱着一束象征北海道的橘红色郁金香。花束是北海道棋院给本届本因坊战挑战者的贺礼。
八十多岁的桑原本因坊则身穿褐色和服,瘦骨嶙峋的手撑着一把亚麻色美浓油纸伞,蜡黄的脸上皱纹遍布。他身子佝偻,白发苍苍,脊背不再挺直,但眼神锋利。
“嚯嚯嚯嚯,塔矢五段,你面对媒体记者挺有经验的嘛。”桑原发出标志性的笑声,慢悠悠地说:
“老身四年没在东京比赛过,不站一起合影都不知道,你居然比老身高一个头还多。少年人就是长得快,大概棋力也一起快速增长了吧?尤其是最近,听说你常跟sai、还有那小子下棋。”
遥远的天边传来雷声,桑原颤巍巍的声音混合在雨声中。摄影的记者和古濑村立时寒毛直竖。亮再一次感受到难言的压力。
亮感觉得到,桑原本因坊一定会对自己用尽全力。不仅阻挡少年新浪潮的冲击,也是给佐为下的马威——毕竟,佐为和桑原的第三场定段赛,就在本因坊战后举行。
“我的棋力取得进步,跟藤原老师和进藤的陪伴的确分不开。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参与头衔战七番赛,会尽我所能争取胜利。”亮说。淡然的语气,透露出不可置疑的决心。
仰着头的桑原虽然在咧着嘴笑,但眼里神色却是冷冷的。
——争取胜利?要是这么轻易就被你这小孩取得胜利,老身这“第二十五世本因坊”的称号岂不是被白白叫了这么多年。想当年,你爸和你的绪方都没能从老身手里抢走本因坊。
“啪”的一声!雨声震天,每日新闻社的记者按下照相机快门,把老者和少年对视的一幕记录下来,对视之间有暗潮在涌动。明天,这张照片将会登上各大报章体育版。
本因坊战,历史上最悠久的头衔战之一,自秀哉名人从1936年让出世袭头衔给日本棋院后,就开始由每日新闻社创办和赞助,是现代七大头衔战的开端。
目前,本因坊战在世界上的热度,虽不及佐为的NHK电视定段赛高,但毕竟是七番胜负赛,也引发了一些关注。
今年很特别,数年以来,第一次迎来除了绪方精次以外的、也是年纪最轻的挑战者——塔矢亮五段。另外有消息称,塔矢行洋会在今天回国,到达北海道棋院观局。
在这样的背景下,今天慕名而至的不只是赞助商的职员,还有来自全世界各地的体育记者。他们都是从佐为的定段赛上过来的。小樽的道路规划没有东京发达,过来观战的人和车辆一度在浅草桥上造成拥堵。
##
亮和桑原本因坊坐在旧三井银行庄严的英式咖啡厅里接受赛前采访。
北海道棋院原本设立在札幌,但札幌的建筑正进行防震检查,无奈之下才迁往小樽。小樽的棋院是临时的,规模也比较小。旧三井银行里面有最大的一家咖啡厅,近日被棋院租用,接待关注本因坊战的国内外记者——因为sai的缘故,在日本的体育记者比任何时候都要多。
不同于东京这种贸易会场随处可见的现代都会,小樽是个复古的小镇。北海道棋院本身场地不足,要额外租用场地,常常只能租到石造仓库和金融银行里的空间。这就是所谓的“地方发展不平衡”,围棋界也不例外,日本棋院东京总部各方面可调用的资源,比北海道本部要多上三倍有余。
雨水滂沱,沿着巍峨的灰色廊檐流淌下来,淌过金色货币上的雄狮浮雕。亮喜欢小樽宏伟的英国建筑,雄狮作为大不列颠的图腾在旧三井银行里随处可见。
在历史建筑和帝国的图腾对比之下,人的身影显得那么渺小。海内外记者的声音,嗡嗡地回荡在穹顶之下:
“塔矢五段,请问您以史上最年少之姿对参与本届本因坊战七番赛,感想是什么?”
“桑原老师,被少年人挑战您有什么心情和期待呢?”
“塔矢五段,听日本棋院的人说你现在也是sai的学生。桑原本因坊,您将和sai下第三场定段赛,可以说说你们对sai的棋的看法吗?”
……
亮回答完一轮国内外记者的问题,一边把目光投落在不远处镶有彩窗的建筑上。那是小樽著名的路易斯. C. 蒂芙尼花窗玻璃馆,亮还没去过,打算和妈妈一起去观赏。
——爸爸妈妈,什么时候才能过来呢?
“嚯嚯嚯,塔矢五段,等下要和老身在棋室里待上足足八个小时,看你汗流浃背的,该不会是开始紧张了吧。”桑原本因坊看到亮有丝心不在焉的模样。
亮说:“紧张不至于,但想必桑原老师也听说父亲会来现场观局的消息了吧。”
记者看对战的两人聊了起来,聊的还是他们最关注的塔矢名人,都不约而同地停止发问。
桑原笑一声:“你父亲终于肯回来了。他这几年在中国玩得开心吧。老身看哪,他都快忘记自己是哪个国家的人了。”
“我认为这几年的经历让父亲找回了难得的自由,下的棋谱也令我很有启发。”亮呷一口咖啡说。
桑原的眼睛投在巍峨的花岗岩立柱上,随后缓缓地说:
“职业棋士都将日本棋院的责任视为枷锁,可是,对于老身这活了大半个世纪的棋士来说,如岩石般在棋坛坚守不退,恰恰是老身维持生命的乐趣所在,可以逐一铲除你们这些不自量力过来挑战老身的小辈。”
“不自量力的小辈”一出,在场记者无不为亮捏一把冷汗。
给对手施压的盘外战又开始了,这么多年来桑原屡试不爽,连身经百战的绪方也常中他的诡计。但塔矢亮很难得地算心智坚强的,因为他看起来完全没有在意。
不过,桑原棋士确实如同岩石般稳坐本因坊头衔的交椅,把过来挑战的现代棋手一一斩于马下,包括多年前的塔矢行洋、绪方精次。
如果说名人战象征了日本棋士的意志,那么本因坊战,就见证了棋坛一拨又一拨少年新浪潮的崛起。桑原本因坊有着敏锐的直觉,早在今年他就看好塔矢亮,果不其然,亮坐在了挑战者的位置上,不消多时,也会等到进藤小子吧?
忽然,外面的人骚动起来。桑原和记者都往外望去,亮的心中浮现出期待。在人群的簇拥中,亮看到一辆缓缓驶来的汽车。两分钟后,亮果然看到父母风尘仆仆的身影。
爸爸!亮在心中喊了一声,尽管刚下车的塔矢行洋还没来得及看到他。
隔着霏霏雨帘,夫妇俩都穿着端庄素雅的和服,撑着黑伞,在工作人员的接待下走进北海道棋院。
“嚯,快去跟你父母亲寒暄吧。老身在对局室等你,一个小时后,气氛就没有现在这么悠闲了。”桑原道,自己率先背着手站了起来,“老身也去准备准备。”
没有人觉得悠闲!相反,压力大极了!旁边每日新闻的记者和气都不敢喘的古濑村在心中吐槽道。
塔矢名人回国,棋院里面挤满人。塔矢夫妇走进休息室里,北海道棋院理事佐仓呼吁大家先让塔矢行洋歇会,记者们才没有进一步围上前来。
亮快步走着,价格不菲的西装外套被亮胡乱抓在手上。忽然,口袋里的手机一响。居然,又是光。
在这个节骨眼上,进藤怎么还给我发信息?亮觉得不可思议。这就有点以前的感觉了,光没在下棋时,就爱发信息“轰炸”亮的手机。
——“塔矢,我和佐为在看电视。刚刚电视播完你和桑原本因坊的赛前采访,画面转到你父亲身上,就被广告切了。你和父母见面了吗?我和佐为都向你父亲致意。进藤光”
亮给光发完“谢谢你,我关机了,比赛完再联络”,就关掉手机,放回到西装口袋里。
“大家让一让。”亮在记者们背后说,人们看到是他都主动给亮让出一条道来,亮上前去敲休息室的门,听到父亲熟悉的声音,亮马上推门进去。
“爸爸,妈妈!”
那一刻,欢喜涌上亮的心间。
“小亮。”塔矢行洋站起来说,一贯威严的面容上展现出慈爱。一旁的塔矢明子看到亮也很感动。亮跑进去,分别拥抱双亲。
“绪方先生在名古屋有比赛不能来。芦原先生说他今晚就会到,市河小姐要经营会所,晚几天才过来。进藤和藤原老师向你们问好致意。”亮把朋友们希望他传达的都告诉父亲。
塔矢行洋在听到佐为的名字后,神情微变,像有强烈的情绪逼上前,渴慕和敬畏蕴含在心中。亮知道,父亲一直在准备和佐为的对局。
“晚点我来联络他们。你先准备棋赛要紧。”明子温柔地笑道,还把手放在儿子肩上。
亮看着父亲。“小亮,等等的本因坊战,相信你能下出最好的一盘棋。”塔矢行洋有力地说。
父亲的鼓励胜过世界上的一切。亮感到浑身充满力量:“谢谢爸爸!我不会令您失望的。”
北海道棋院的对局室里,亮和桑原本因坊坐在棋盘的两侧。他的父亲塔矢行洋坐在旁边的观局室里,和其他北海道的职业棋士坐在一起。
一架《风神雷神图》屏风前面,裁判人员和记谱的棋士正襟危坐。刚刚的橘红郁金香花束被放到了“雪之花”系列的广田硝子玻璃花器里——现在的亮也算是玻璃工艺入门级爱好者了,对器皿略知一二。
距离比赛开始还有十五分钟。摄影机对准盘面,雨水淅淅沥沥地打落在窗台上,赛前的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和父亲说完话了?”桑原看着亮咧嘴笑道,褐色的和服铺展在坐垫旁,双臂交叉放在胸前。老人的目光带上了某种锐利,变得审视。
亮很轻地点了头,却没有抬头看桑原,眼睛望棋盘,仿佛在想如何下前面几手棋。
桑原一手打开棋盖,继续漫不经心地开口:“你父亲有没有担心你会在这七盘棋也像绪方挑战老身一样,一盘棋胜一盘棋负,在希望与绝望交替之下,连番被折磨七局?”
在场记者和裁判闻言,感到恐怖,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唯独亮无动于衷,依旧低眉顺眼。
多次和佐为下棋,让亮培养出了面对高手的沉着和镇定。一坐到棋盘前,亮便如同置身深海一般的静寂,心里只剩父亲的鼓励。刚刚的会面,给了亮极大的自信和勇气。两人猜子,亮执黑。他很快想好了要怎样下第一手棋。
“看不出塔矢五段这么坚强,年纪小小,居然完全不受桑原本因坊影响。不愧是塔矢名人的儿子。“走廊上,等待本因坊战打响的时刻,每日新闻的摄影记者高宫说。
“这么说对塔矢五段太失礼了,与其说塔矢五段坚定,倒不如说他不在意这些吧。”古濑村若有所思地说。晚点,他们还要去采访塔矢行洋。
随着高亢的铃声响起,亮和桑原的本因坊战七番赛第一场,在雨水中开始了。
“啪——”开局还没有一分钟,亮抬起棋子,以不可阻挡的气势,清脆利落地拍在盘面上。
参考资料:每日新闻社主页英文版、小樽艺术村导览英文版
我患上肺炎了,发烧...上周在病的没那么严重时,在医院的网上通过会议软件给病人治疗,周末稍微好了一点,下周又要回医院继续工作...医务人员患病就是在病的同时也要治疗别的患者..不过,我一定会治好自己的
换季是感冒和疾病高发的时间,大家要好好照顾自己,祝福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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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第六十七章 本因坊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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