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极禁猎》钟卿也

3、伴侣

　　莫行究的门有DNA联动锁，也是目前最新的密码锁。

　　这道锁由一根长度一厘米，宽度只有十分之一毫米的针掌控，它需要穿刺得到它守护的那片天地的主人的血液，从而得到基因序列。

　　分析时间不超过0.5秒。

　　“咔哒”一声，门自动弹开。

　　小屋很精简，透着满满的监狱中无期徒刑风格。
　　这里没有智能助手，进门左手边却有一个透明的立方体展柜。

　　钛合金的桌子积了一层灰，养在阳台的一株玫瑰倒是比任何东西都抢眼。
　　因为没死。

　　“你家啊？”鹿升问道。

　　“不是。”莫行究的面前出现了一小块光屏，上面显示正在连接中，不一会那边传来接通的声音，他继续说道：“臀围93，腰围65，送几条内裤过来。”

　　“M先生，早上好！要求已收到。恭喜您获得性生活伴侣，结束了三十五年的单身生活。我会为您尽快送达，祝您生活愉快！”

　　莫行究：“……”
　　鹿升：“…………”

　　极致的安静还没维持过三秒，宋庭方的声音便从这个房间的东南角挂着的传声筒钻出来：“十分钟后吃饭，不要浪费可燃烧资源，谢谢亲们的配合。”

　　莫行究跟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自己走到衣帽间后的小黑屋，“过来拍照。”

　　鹿升下面真空，再坐到板凳上，那种裸奔的感觉就太明显了。他边走边问：“站着可以吧？你把幕布拉高点就行。”

　　莫行究“嗯”了一声，等着鹿升走进来。其实，压根就没有什么幕布。

　　黑暗的环境立马将鹿升的警惕性拉满，平衡性也跟着下降。好在自己控制身体的能力强悍，他才稳定了刚才的路线。

　　“先生，您好！请允许我这么称呼您，至少我检测到的激素以及意愿，您都是一位先生。”温柔的女性声音很有亲和力，“请您保持正常的行走，五步至七步。我将采集您所需要的所有信息，未经授权，不会透露给任何人。”

　　鹿升在这样的情况下，仍然走出了一条笔直的线。
　　他心里默念：五步。

　　莫行究在漆黑的环境下就这么堂而皇之地盯着鹿升的一举一动。他的凝视中只有观赏的情绪，没有多余的目的。他就像是来到了一个陌生的赌场，冥冥之中走到了一场即将开局的赌桌，然后知道自己是胜利者。

　　“数据采集完毕，身份调取中……请等待。”
　　“请告知姓名，谢谢！”

　　莫行究替鹿升回答道：“林空鹿饮溪，鹿，霜落熊升树，升，鹿升，启动最高级别保密系统。如果有任何读取鹿升相关信息的闯入者，即刻自毁所有程序。”

　　“身份卡制作完毕。”
　　“已完成设置。”

　　话音未落两秒，声音再次响起：“入侵者级别高于我，自毁程序开始——很高兴为您服务，期待下次与您的陪伴。”

　　随之而来的是“嘭”的一声。

　　暗黑的小屋子顷刻间恢复成正常的亮度，周围的陈设一并显现出来。
　　这是一间空旷且四面墙壁围了一圈小黄鸭的陈列室。

　　小黄鸭的大小不一，材质不一，表情也是各不相同。

　　鹿升想问的问题一时被压在胸腔之中，被一眼的小黄鸭懵得说不出话来。

　　莫行究倒是一点没有隐私泄露的惊慌感，反而打趣道：“鹿先生，你很抢手啊！”

　　“呵呵，我的荣幸。”鹿升刚才那一眼，已经找到了回击的资本，“那么，你是想当鸭子吗？”

　　他故意用上含有歧义的词语。

　　莫行究抿唇而笑，坦然道：“那就当一只咬人的鸭子。”

　　鹿升以为莫行究没听懂自己的话中话，就转了正常的话题，“刚才你说闯入者，那个女声说有入侵者，然后自毁，最后——”他耸耸肩，指着周围继续说：“就这样了，会怎么样？你这儿的科技还挺会整的，啧，不会是那个九天弄的吧？”

　　莫行究做出“请”的动作，示意两人出去说。
　　他殿后，出来后就把这间小屋子关上了。

　　“不怎么样，一个系统而已。”他随意道：“现在这片区域的科技在人类生存的最底端，苟且偷生的把戏而已。最后一个问题，不是九天，是自己人。”

　　鹿升因为经历了刚才极致的黑暗后，看到阳台外的雪景而产生了几分向往。
　　他印象里，那层模糊的记忆里，他敢确定，自己绝对没有见过如此盛大，且辽阔的雪地。那纷纷扬扬的大雪花，捧在手心一口吞下的感觉，一定很好。

　　莫行究惯会使用煞风景的伎俩。
　　他给自己套上了一件较为休闲的深棕色呢大衣，然后说：“亲，内裤到了。”

　　鹿升：“……”

　　“我相信，你大概不愿意有多余的视线看你穿私人物品。即使，你光着走了这么长时间，表面上没说，但我还是会给予你充分的尊重。衣帽间的衣服随意，不客气。”莫行究恶坏的语气不刻意，五官正直中隐藏着笑意，“记得下来吃饭，你还有一分钟三十秒的时间。”

　　莫行究还真直接下了楼。

　　他脸色倏地沉了下来。
　　——紧急联系人还在，为什么是销户的状态？

　　背叛？

　　莫行究向上看了一眼，人已经没有大碍，他得回家一趟。

　　宋庭方刚把饭菜端上桌子，看到人来了，就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指挥道：“还剩勺子，拿一下。”

　　莫行究回神，拿了三只铜制的勺子。

　　勺子是花型的，是宋庭方的生活格调。整个北久区都没有生产类似商品的制作商，莫行究一看就知道是自制的。

　　“咖喱鸡肉闷土豆。”宋庭方介绍道：“一人一小朵西蓝花，用心吧？”

　　北久区的人要满足身体维生素以及微量元素的摄入，日常里服用专门特质的营养片剂即可。这些片剂满大街都是，供应商也是五花八门。
　　毕竟，这些营养片剂可比种植培育好搞多了。

　　当然，北久区的绿色蔬菜供给也会有，只不过一个月才会发放一次。按照人口数量，一个人可以分发到一斤，但是不保证蔬菜的种类。

　　以往所熟知的煎炸炒焖的烹饪方法，都被摒弃了，只因为损耗太大，所以都改成了清洗消毒开吃的步骤。

　　用绿色蔬菜招待，可以理解是在北久区的最高礼仪了。

　　莫行究皱眉，看着碗里的那颗西蓝花宛如在沙漠里的绿洲一样。

　　这不是希望，是寒碜。

　　“之前不是说要在年后展开‘绿色到户’计划吗？”莫行究仔仔细细捋了下时间，到现在四月份底，正好是计划的上升阶段。他之前留意过在计划开始之前，蔬菜储备量以及培育规模和速度的报告结论是，再怎么出现意外，也不至于是眼前的“小绿洲”。

　　宋庭方毫不在意，随口反问道：“一个系统，不可能了解人类赖以生存的食物到底会怎么消耗的。理想化，以及专制化，都不适合人类未来的路线。”

　　莫行究要的答案不是这个。

　　一定是中间某个环节导致了现在的失误。

　　人类的失望绝对不可以在温饱上踩上第一步，不然，迎接人类未来的就是炼狱。

　　“迟到了，小朋友。”宋庭方歪着脑袋和刚下来的鹿升打招呼，“骨龄推测，你是十八岁吧？刚成年？多么美好的年纪！3001年，委屈你吃这些食物了。”

　　鹿升还准备一套委婉的说辞，看到实物图之后，嘴就闭上了。

　　黄色的，浓浓的，都在一个瓷碗里，还有一小颗西蓝花没沉下去……他忽然觉得，难以下咽的轻食都比这个有味道。

　　他是暂时想不起一些事情，但不是失去味蕾了。

　　莫行究抬眸看到苦瓜脸的这个人，公平公正道：“太委屈了。”

　　宋庭方开始找补：“不是，你别光看长相啊，我刚也就是谦虚两下，这个味道还是不错的。这玩意儿，我都煮了几年了，不说什么档次，那也是值得回味的。”

　　鹿升勉为其难地坐下，眼前两人都动了勺子，至少说明这一碗没有毒。
　　他回想起自己当年给食物评级的标准，这丫的妥妥就是印度级。

　　“尝一口，真的，你信我。”宋庭方满怀期待地说。
　　他最引以为傲并且享受的事情就是做饭，此刻的眼神跟一个老奶奶看自己孙子吃肉的表情没有任何差别。

　　莫行究也盯着鹿升，鼓励道：“吃吧，还可以，就是长得实在不过关。如果你脸皮够厚，可以看着我的脸下饭。”

　　鹿升：“……”
　　那还不如毒死。

　　宋庭方差点一口呛死。
　　他的眼珠子骨碌半天，打量道：“小子，你进了他房间，还穿了他的衣服，你们两个有什么关系？可以告人吗？到哪一步了？上床了吗？”

　　鹿升看着“粉红的小公主”凑过来，反问道：“你想有关系？你暗恋他啊？”

　　“老子喜欢女的啊！”宋庭方立马拉开两人的距离，幸灾乐祸道：“你那个时代我不清楚，但是现在，北洲盟禁止同性之间发展感情噢！”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莫行究，期待感都快溢出来了。

　　莫行究滴水不露，淡淡道：“房屋内的扫描分析再组系统，也就是你说的吃里扒外系统，垮了。”

　　那是一段可以长达一个世纪的凝滞时间，四季轮回，花开花谢，人的出生到入棺……

　　“啪——”
　　宋庭方用力给桌子一掌，“老子花费那么多心血的系统！怎么就垮了？你倒是跟我说说，你怎么用的？我说什么来着，我就说不要接到你房间，你房间里全是十八禁，网警没抓到你都是他们傻逼！”

　　鹿升：“……”
　　他以观众的视角吞下一勺土豆。
　　不知道是不是眼前画面过于下饭，这碗黄不拉几的东西，还挺好吃。

　　莫行究依靠余光知道了鹿升对这一顿饭的满意程度，心情登时也愉悦起来。他甚至忽略面前还有个上火的人，还提出要求道：“这顿饭的配方发我。”

　　“我艹！”宋庭方已经疯了，面对莫行究的视线就更是火上浇油。
　　他也顾不得浪费粮食了，急冲冲地上了楼。

　　一楼要比二楼的环境差一点，温度也差了很多。

　　莫行究本人是没什么感觉的，但是鹿升不一样。
　　他慢条斯理地咽下口中的食物，语气催促道：“快吃，吃完上楼。要是累了，去我房间休息。进去的方式就跟我刚才的操作一样。”

　　“你去哪里？”鹿升问。

　　莫行究也不隐瞒，说：“帮你在这里落户，这里有严格的人口普查制度。对于不在数据库的人，后果很可怕。你手腕嵌入的智能芯片还能用吗？我给你一些资料，有利于快速了解这里。”

　　鹿升的手腕内侧靠了下桌角，一道蓝光闪现。

　　“无信号”显示在巴掌大的蓝屏中间，三个字轮流跳动着。
　　不过两秒，一个弹窗跳出来——是否启动单机操作模式？

　　鹿升用指关节敲了两下屏幕，蓝屏上出现了内容，首当其冲的就是一串紧急联系人的姓名。

　　莫行究掏出小黄鸭的笔在鹿升腕上显示出来的屏幕上点了一下，“科普资料应该都过去了，你查收一下。”

　　鹿升当即点开右下角闪跳的小红点，点开后——
　　儿童版科普知识全览（权威版）

　　鹿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