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炮灰太子后》云中乱

89、第 89 章

　　林副尉掏了掏耳朵，怀疑自己听错了，哪还有人上赶着流犯的。宫里的事他知道的不多，至于太子妃为什么一开始不在流放队伍里，他也不清楚，一时间真不知该怎么办。倒是马副尉走过来，没说话却将林副尉挤开，给秦琼让开一条路。

　　秦琼经过二人的时候，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他们一眼，朝着马车走去。

　　她好像从没见过这样的李连奚，她的印象里，李连奚一直都是华服加身，矜贵稳重，贵气优雅。如今不仅头发湿乱得像林中杂草，眉眼苍白，连衣裳都不算整洁。

　　这时秦琼也注意到不远处似乎还躺着尸体，看来在她来之前发生了不少事。

　　流放用的马车是在太小，有福很有颜色的让出了位置。秦琼将背着的包裹往车上一放，十分利落地上了车。

　　两人坐在一起，对比就更加明显。

　　秦琼明眸皓齿，穿着打扮虽然没有以往华丽，但讲究舒适整洁，端端正正。和一旁的李连奚实在不搭，让有福不由得生出一种千金小姐配落魄书生的感觉来。

　　“你是来送我的吗？”李连奚白着唇开口。

　　秦琼皱眉看向他，将包裹拿到跟前拍了拍，“我行李都带来了，哪还有走的道理？”

　　李连奚看了看包裹好像刚明白过来似的也皱起了眉毛，仿佛这是什么严重的大事一样，道：“胡闹。”

　　“你为何要跟着我流放，明明已经放你出宫，你与我已经断了关系，此事牵连不到你。”李连奚说着说着有些激动，动作扯到了腿上的伤口，疼的他额头立马布满了细汗。

　　“公子你别动，仔细着腿上的伤。”有福站在车外担忧道。

　　秦琼瞄了一眼李连奚的腿，打开包裹拿出一瓶药来，没想到出发前准备的外伤药这么快就用上了。“让我看看伤口。”

　　李连奚没想到她准备的这么齐全，刚想拒绝，秦琼又道：“你不想让我上药就让有福来。”她也不勉强他，毕竟伤者为重，先上药才是最重要的。

　　她将药递向有福，却没想到李连奚从旁伸手接了过去。也没再避着她，掀开衣摆，撸起裤口，一条淌着血的伤口就这么暴露出来。他捏着药瓶撒了药粉，麻麻的，伤口立马就不痛了。

　　秦琼全程盯着，药粉一上这血就止住了。“药效不错，你也不用强撑着，疼就疼了，反正这里又没外人。”

　　有福站的位置正好挡住了其他人的视线，林副尉等人连李连奚上药的动作都没看清。

　　李连奚没反驳，“现在可以说说你的事了。”

　　“这不合规矩！”

　　林副尉左想右想，留下秦琼不是一件好事，说不定还会影响他的计划。“什么规矩？他并未给我和离书，我们依旧是夫妻。按照永昭礼法，若是流放是要连我一起的。”

　　可任凭她怎么说，林副尉依旧不松口。

　　于是秦琼将目光投向一旁的马副尉，他装作没看到，却还是说了一句：“林副尉，多一个不影响，回头禀明了皇后娘娘就是。”

　　林副尉一副为难的模样，“马兄，怎么你也，咱们接到的命令就是押送这二人到房陵，这位……”

　　“秦姑娘若是执意要跟着我们也无法子，还是说林副尉你有别的计划？”

　　马副尉道。“马兄说笑了，我哪有什么别的计划，那也不能瞒着你不是。”林副尉嘴上说着，其实心里又加深了对马副尉的不满。不知这人什么来头，他算是看明白了。这一路，他与马副尉就是不合。

　　此时秦琼拍拍手从马车上下来，拿了一张银票从林副尉眼前滑过。“军爷，不知道这样，能不能行个方便？”

　　虽然在眼前一闪而过，但是林副尉却是清清楚楚地看见那是一张一百两的银票。那可是一百两，以他的俸禄，不知道多久才能攒到。

　　巨大的利益面前林副尉狠狠动摇了，这位毕竟是女子好解决的很，既能完成任务又能大捞一笔，何乐而不为。更何况这一路上还不是得听他的，有求他的时候，到时候再多要点。

　　林副尉越想越兴奋，仿佛秦琼身上的银钱已经在他口袋里了，咳了一声，一把抽出她手里的银票攥在手中，脸上的笑意油腻腻的溢出来。“好说好说。”

　　秦琼对此毫不意外，她故意看了一旁的马副尉一眼，道：“这位军爷……”

　　林副尉立马抢过话头：“没事，不用管他。”他说着揽过马副尉的肩膀，将人带到一旁，继续说道：“马副尉，您看咱们一路上吃喝可就靠这一张了，又不是我独吞，你说是不是？”

　　马副尉没揭穿，但也懒得同他废话，没说话转身就去牵马。

　　不过林副尉虽然是同意了秦琼可以随同，但为了往后能拿到更多的钱，他准备先立立威，于是走到马车前，对秦琼道：“秦姑娘，你这包裹按例我们是要检查一番的，望你配合一下。”

　　秦琼一听，没有丝毫的不满抗拒，直接将包裹拿到车外，当着众人的面打开。里面除了几件男装鞋袜，一床薄褥，几个药瓶，连干粮都没有。

　　“可以了吗？”秦琼大大方方的，林副尉自觉无趣，也没看到银票在包裹里，向那几个官兵一挥手，喊道：“出发出发！”

　　“你当真要同往？”显然李连奚还是不赞同她。

　　“当然了，钱也花了，人也来了。”秦琼心思一转，按照李连奚的性格是不想牵连她，不如她换个方式，便道：“你知道的，我除了宫里、秦府，别的什么地方都没去过。你就当我是出来游山玩水，我若是想回去了随时离开就是。”

　　李连奚知道她身份，可还有些顾虑，“流放路上你怎么想走就走？秦相和秦文靖就没有拦着你？”

　　“他们自然是支持我的，怎么，你不信？我这个样子像是离家出走的吗？”

　　其实李连奚内心也挣扎得很，他早该抛弃道德与规矩，留下想留的人。可偏偏还剩了良心与责任，他这一路或通向地狱，或通向新生，他都不舍得让她一起。

　　秦琼离开秦府并不容易，秦文靖自然没什么意见，难过的是苏雅君那一关。

　　苏雅君当她还是她女儿，看着长大十几年，出嫁也就罢了，可这是跟着要流放去千里之外的地方。苏雅君想象不出也无法同意，甚至过于震惊差点晕过去。

　　这让秦琼有些为难，她与苏雅君的感情并不算深厚，可若要她不管不顾直接离开，心底总觉得有些难受。

　　可秦琼做了决定的事，不会因为苏雅君而改变。而苏雅君也逐渐意识到了这一点，她尝试过假装晕倒、装病，眼见秦琼并没有动摇，她才是真的伤了心。

　　从秦琼出生，苏雅君是很喜欢这个女儿的。可是随着秦琼一点点长大，性格却变换了很多次，让苏雅君觉得她一点都不懂自己的孩子，两人之间也不知何时起就隔了一层看不见的纱。

　　如今更是，她突然发现一点都不了解自己的女儿，她甚至从没觉得秦琼会做出这样的事来。苏雅君觉得天都塌了，比秦琼出嫁那日还要伤心。

　　可没想到就在这样极度郁结的情绪之下，苏雅君突然豁然开朗，竟出奇般想通了。

　　正巧这时候，秦琼单独来找苏雅君做最后的道别。

　　“阿娘难受，其实我也难受。”秦琼来时就说了这么一句话，苏雅君的眼眶立马红了一圈。

　　看着苏雅君抹眼泪，秦琼接着道：“可若要我为了不让您难受而放弃我所决定的事情，我做不到。”

　　苏雅君一顿，她似乎明白了，女儿终究会长大，也不是谁的私有物件。她竟然有些庆幸，自己女儿是个有主见的，一点也不像她。

　　“我也实话说了吧，阿娘从以前就觉得你陌生的很。我怪过自己，怪过你，也怪过老爷，我也是实在没法了。”

　　苏雅君止住了眼泪，表情比刚刚平静万分。“所以，这次阿娘试着理解你，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秦琼问：“那你会一直难受吗？”

　　苏雅君还是下意识抓紧了薄被一角，逼着自己欣慰一笑：“不会。”

　　秦琼离开房间关上门，在门外站了一会儿。她刚刚差点坦白一切，告诉苏雅君她不要原来的秦琼了。可她现在已经明白，不管是否坦白，对他们来说都是一种残忍。

　　唯一的阻碍苏雅君松口了，秦琼离府的事情便顺畅了。可是还有一人，也哭得很是伤心，那就是青梅。

　　此次，秦琼并不打算带着她。将青梅留在苏雅君身边，是秦琼能想到的她最好的归处。若是她不愿意，秦府也会放她离开去过平常百姓的日子。青梅无亲无故，她是愿意留在秦府的。但是秦琼要离开，让她不安又恐惧。青梅早就习惯了在秦琼身边，如今对她来说何尝不是一种变故。

　　秦琼临走前与众人一一道别，最后才找了秦文靖单独说话。“阿兄，下次我回来时，摩天轮模型应该能修好吧？”

　　秦琼还记得，可是最近这段日子忙的秦文靖快忘了这件事。

　　提到这个，秦文靖想起她救了自己一命这件事，又想起在末世那几年。

　　原来恍惚间，已经隔世。看到秦琼有自己的打算，去做自己的选择，让秦文靖觉得重来一世，是多么珍贵的机遇，或许还有更多的事可以做。

　　马车离开前她最后看了秦世忠一眼，这个他名义上的阿爹。朝局注定会动荡不安，其实不用她提醒，再忠心的臣子也知道该怎么明哲保身。

　　秦琼几乎是与流放队伍同时出发，只是等距离皇城有段距离时才追上来，以免生出什么变故。

　　秦琼一直找合适的时机加入流放队伍，直到突然下起暴雨，他们肯定会停下，当即便结了银钱给车夫，才撑着伞往他们所在的地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