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小民的求生日常》叶塘

97、人心易变

　　眼见着两人有了分歧，袁二当家有心对陆允洲卖个好，便出来当和事佬说：“陆将军，容袁某插一句，此地不是说话的所在，不如由在下先安排人给您这两位朋友先换个住处，安顿好之后再议以后吧！”

　　陆允洲这才恍然，对着袁二当家一抱拳：“多谢袁二当家，劳烦了！”

　　陆允洲这声谢说的诚恳，袁二当家的好意他懂了！

　　眼见着一群人闹哄哄就要离开，周禾赶忙喊停：“陆大哥，我还有一个朋友也在这儿呢，我不能将她一人丢在这里。”

　　周禾说到这儿歉意的对袁二当家笑笑，她已经看出这人是个主事的：“袁二当家是吧！昨夜误闯山寨是我们的不对，不过也是事出有因，我们之前与朋友失散，因着寻她才来到贵地，如今人已经找到，还望二当家大人大量不计较我们唐突冒犯，放我们离去。”

　　袁安淮听罢心就是一沉，放走这姐弟二人不算什么，本来这两个也是误闯的，可是要再加上原来那一个就不是他能做主的了。朱奎这人贪财好色不说，又一向与自己不睦，他抓回来的人自己怎能随便放。

　　袁二当家脑子转的飞快，视线从几人面上一一扫过，忽然就有了主意，他看初陆允洲在乎的就只是这姐弟二人而已，至于另外一个是既不在乎也不关心。既然如此，那自己推脱一二，应该也是无妨的吧！

　　袁安淮在外头支支吾吾的推脱，只说这人来历自己实在不清楚，能不能放还得三当家朱奎做主。

　　屋外乱哄哄的闹腾，屋内吴芳娘愁眉紧锁，面容凄哀，愁肠结的百转千回。

　　她纠结，欣喜，意外，又难过！

　　吴芳娘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陆允洲，更没想到陆允洲竟然也认识周禾，非但认识还一副对她十分看重的样子。陆允洲啊陆允洲，你怎么可以如此，你忘了你是有婚约的人吗？

　　你甚至从不曾对我如此温言款款体贴入微，周禾她不过是一个言行无状，举止粗鲁的村姑，焉能得你青眼至此。

　　有心想要出去大声诘问，可想到自己眼下的处境又犹豫了，她不能被人知晓自己曾经身陷囹圄，不能在这个时候出去。

　　尤其她又想到外面非但有许多土匪，还有陆允洲的同僚朋友，若是自己此时出去表明了身份，定会被人说三道四，非但陆允洲面上过不去，自己只怕也只能一死以全名节了。

　　吴芳娘双手握拳，手指因用力而捏的泛白，她不是周禾那等不知礼数没有规矩的乡野女子，她是大家闺秀桐城贵女，是人人称道的吴家长女，她不可以名声有损，不可以被人耻笑，更不可以没有陆家这份婚约。

　　陆家若是借此由头要退婚，她可真就是没了活路！

　　吴芳娘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要知道自从母亲过世，两家的关系本就淡了，陆家不过碍于声誉才愿意履行婚约，所以自己被掳的事绝不能被人知道。

　　想到此吴芳娘努力的缩起身子，心里默默祈祷外头的人赶紧走吧，千万不要在这时候进来，周禾若是真心要救自己，大可以过后再来不必急于这一时的。

　　吴芳娘的心思周禾当然半点不知，她两辈子都不能体会吴芳娘那种大家闺秀世族贵女的心思，一心所想无非是将人早点救出山寨罢了。

　　眼看着袁二当家一个劲儿的推脱，周禾心里直上火，在她看来吴芳娘可比自己脆弱多了，再加上还有个虎视眈眈图谋不轨的朱奎，她哪能放心把吴芳娘一人留在这儿啊！万一在来一次昨晚那样的变故，吴芳娘还有命活吗？

　　周禾越想越担忧，觉得若是吴芳娘有个万一自己下半辈子都得歉疚，想到此怎么也不肯先走，执拗道：“二当家既然要问，我也不好让您为难，只是我这姐妹一向胆小体弱，留她一人在此我实难放心，只好也留在此地陪她了。”

　　周禾话说到这份上，陆允洲也关注起来了，他先是问周小山：“这里头的是你们什么人啊？”

　　之前他与周家人相处的时日不短，知道他们姐弟父母兄弟皆无，也没听说有什么特别亲厚的朋友。

　　周小山小声解释了一遍吴芳娘的来历，末了对陆允洲说：“我姐姐就是这样的，她觉得吴姐姐之前关照过我们，如今落难了我们不能将人弃之不顾。”

　　陆允洲点点头，这倒是符合周禾的性格，她这人就是这样善良又单纯呐。

　　陆允洲了解了事情的前因后果，猜到吴芳娘怕是这寨子里人掳回来的，后来周禾姐弟为了救人才跟着一起陷进来。他不禁有些后怕，想着若不是碰巧自己来到此地，周禾他们姐弟二人还不知要遭遇什么。

　　陆允洲不愿心爱的姑娘继续受苦，便同袁二当家商量：可否将三人一起换个地方暂时安置。他道：“反正我们一时半刻也不会离开，她们人也还留在山寨，如此总不至于让袁二当家太过为难吧！”

　　袁安淮其实也没什么为难的，他只是不想蹚朱奎这趟浑水罢了，不过他现在改主意了，看看朱奎的笑话其实也不错。

　　在这个关键时刻，大当家肯定是不会允许因一个女人破坏大局的，那朱奎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答应，那就是拱手让出自己看上的女人，那这之前吹出去的牛，他三当家的颜面，可就都落到地上了。

　　不答应，那更糟，先不说云中豹怎么想，将来他在昌王那还能有站脚的地方？对付他这样有勇无谋的莽夫，陆允洲都不用亲自动手，直接派出去打个头阵，立时就变炮灰。

　　袁安淮转变思路，立刻不在犹豫，吩咐人道：“快点将中院剩下的客房收拾出来，将三位贵客领去休息。”

　　又对陆允洲解释：“原本该给每人都安排一间屋舍的，可陆将军您也看到了，咱们这宅子的屋舍实在不多，只能暂时委屈几位贵客了。”袁安淮不知该如何称呼周禾几人，索性便以贵客相称。

　　陆允洲知道袁二当家不会在这些事上故意为难，无所谓的摆摆手：“已经多有打扰了，不妨事的，小山与我同住即可。”

　　周小山闻言开心的抱住陆允洲的手臂。

　　他们这边商量妥了，屋内却还迟迟没有动静，周禾道：“芳娘可能吓坏了，我去把她叫出来。”

　　陆允洲听到这个名字时，眉毛微微皱了下，不过很快又释然了，这世上同名同姓的人何其多。

　　周禾进屋的时候，发现吴芳娘正缩在墙角瑟瑟发抖，看来就像个受惊的小兽。她缓缓走过去蹲在吴芳娘的面前，轻声道：“芳娘，别怕，我刚刚遇到了一个朋友，他在这儿说得上话，他答应救咱们出去了。”周禾说着将手搭在吴芳娘的肩头，想要将人扶起。

　　岂料吴芳娘像触电一般往旁边躲去，还大力将周禾的手挥开：“走开，你走，走开，我哪也不要去，你走开，不要管我，不要过来。”

　　周禾以为她是被昨天朱奎带走留下得后遗症，所有才不愿意离开，继续好声好气的劝道：“芳娘你不要怕，我不会让你伤害你的，咱们只是换个条件更好的房间，你看你头上伤了，这两天又没怎么喝水吃东西，这样下去不行的，你身体会吃不消。走把，我们先出去再说好不好！”

　　周禾说着又伸手要去拉吴芳娘，谁料对方不但没被安慰到，反而躲得更厉害了，双手胡乱挥舞着阻拦周禾动作的同时嘴里还不停说着：“不出去，我不要出去，禾儿求求你，你走吧，你先走好不好，等你......，总之你先走。”

　　吴芳娘本来想说等你一个人的时候再来救我，可是又怕牵扯出更多有的没的，干脆就什么都不说了，她心里隐隐有一种笃定，即便暂时分开周禾也不会扔下她不管的，只要避开了陆允洲，其他人又不认识她，她这段过往便可瞒住了。

　　吴芳娘想的很好，可惜低估了周禾对她的重视程度，也高估了自己的演技。她虽然极力想要表现的镇定，可那惴惴不安的神色，那惶恐忐忑的模样，那彷佛惊弓之鸟的举止五一不告诉周禾，她现在的状态很糟糕，随时出于崩溃的边缘，这种情况下周禾怎么会放任她一人独处呢。

　　周禾行事向来是个果断的，见劝不动索性也不废话了，她直接上手将人捉住：“芳娘，莫要说了，我不会不管你的，你若不走我也不走，既然我能走就也一定得带上你。”

　　吴芳娘想要挣扎，可她哪里能拧的过周禾，片刻功夫就被带出了屋子，吴芳娘犹如受惊的小兽，从出房门的那一刻就紧紧缩到周禾的身后，低垂着头生怕被人看清楚自己的样子。

　　见她这样，周禾温柔的拍拍她的手示意吴芳娘不要紧张，“芳娘你别怕，不会有人再伤害你了。”

　　吴芳娘听了这话心里一阵腻烦，为了将存在感降到最低，她恨不得一句话不要说隐身才好，偏偏周禾还要假做好心的安慰自己，说这些又有什么用，能消除掉自己已经受到的伤害吗？

　　吴芳娘忽然想到，周禾如此惺惺作态该不是已经知道了她和陆允洲的关系，所以故意要使坏借此机会拆散他们，自己好顶替上位吧？

　　又觉得不太可能，若说周禾对陆允洲有心勾引她不奇怪，毕竟她的未婚夫是那样的器宇不凡，英勇威武，周禾怕是这辈子都没见过如此优秀的男子了，会心动一点也不奇怪。不过她应该不知道自己和陆允洲的关系，毕竟这事自己从未提过，陆允洲应该也不会主动提吧，应该是的吧！

　　想到陆允洲吴芳娘又有些不确定了，男人都是粗心的，被狐媚子一哄难免会犯糊涂。没错，此时周禾在吴芳娘心里，已经被定位成狐媚子了。

　　其实吴芳娘真是多虑了，在场诸人的关注点压根没落在她身上，众土匪们是早已见过过了好奇的时候。许劭和王渊自诩世家子弟什么美人没见过，哪里会对个行为举止畏畏缩缩的村女感兴趣，也就是陆允洲因着名字的关系多看了她一眼，不过也就是一眼而已，待觉得她与记忆中的人相去甚远，便收回了目光不再有半分关注。

　　袁二当家让人领了周禾等人去洗漱更衣，自己则带着陆允洲一行继续在山寨中游览。陆允洲虽然一心记挂着周禾姐弟，但也知道双鸭山此行责任重大，便也收了小儿女的心思，继续跟山寨众人寒暄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