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小民的求生日常》叶塘

78、再见故人

　　鱼收拾好，在瓦罐里小火慢炖，直到把鱼给炖成烂烂的肉泥，连骨肉都跟着一起酥软了，周禾再往里放入自己早已准备好的面条。

　　在这几乎可以称得上呵气成冰的季节，还有什么吃食能比一碗热腾腾的鱼汤面，更令人舒适熨帖的呢，周禾想不出来了。

　　大口的吃面喝汤，周禾心里有一次涌起了一种名为满足的情绪。她觉得自己想要的真不多，一间可以安身的小屋，一片可供耕种的菜地，每日辛苦劳作换取三餐衣食即可，可就这么点微不足道的心愿，怎么就这么难呢！

　　想到此原本还饱满的情形又有些低落，不过她很快又自己给自己鼓劲儿，眼下这不是又好起来了吗，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

　　周禾努力扯起自己的嘴角，在心里狠狠给自己鼓劲儿。

　　接下来的日子，姐弟俩就这么在山洞里住了下来，山洞里有粮食她也还会去冰河里抓鱼，满目都是树木的森林自然也更不缺柴火。

　　有吃有喝住有办法取暖，除了偶尔担心会有野兽闯入和外头不知闹得如何天翻地覆的兵乱，他们这日子过得倒也还算悠哉。

　　人一习惯下来就觉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年根地下。当然这个日子是周禾自己掐算的，即便准备的再怎么充分周禾也不会细致周到到带着黄历进山，为了怕自己忘却寒暑，每过一日周禾便在石壁上刻下一道划痕，五天便是一个正字，六个正字便是一月。

　　从周禾几记录的时间上看，眼下已经是腊月了。

　　进入腊月天就没怎么晴过，不是刮风就是下雪，难得这一天雪霁日出，在湿漉漉山洞中憋闷了好几日的兄妹二人都有些待不住了，不约而同想要走远些去外边透透气。

　　周禾给自己和周小山都穿上最厚实的衣裳，又戴好兔皮的帽子和手套，这才踩着自制的雪板穿过灌木丛，走向通往外界的路。

　　姐弟俩一路将积雪踩的嘎吱作响，时不时还会换一下前后顺序，这种积雪的路第一个踩过去的人要吃力些，等第一个人走过去将积雪微微踩实，后边再走就会省力多了。

　　“小山，还是换我走前面吧！”察觉到对方的呼吸越来越粗重，周禾再一次提出了换位置，周小山这次没反对，他点点头默默将周禾让到前头。

　　走着走着，冷不丁就会从哪里窜出一只被惊到的动物，只是这些东西的动作都奇快，往往姐弟二人还来不及拉弓射箭，它们就又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再一次捡回来自己射空的箭，周小山不免有些踹头丧气：“这些东西可真狡猾，逃得真快。”
　　周禾笑道：“被咱们猎到可就没命了，可不得拼劲全力的逃吗！”

　　在这个惭愧的世界，为了活命人和动物都把自己的潜能发挥到了极限，半点不敢懈怠。

　　习惯使然周禾姐弟三绕两绕的又来到木屋附件，远远看着那座孤零零的房子，姐弟俩心里都有些怅然，甚至产生了想要再去看看的冲动。

　　“姐姐，咱们就过去瞅一眼，又不久留不会有事的。”

　　刚从木屋逃离的那段时间姐弟俩如同惊弓之鸟，生怕下一刻就会没命，如今随着时间的推移，倒是不像之前那般战战兢兢了。除了之前的那次意外，他们就没在这山里在见过别人，或许外头并没像之前想的那般乱起来？

　　周禾略一思索便同意了，不过到底有些不放心，嘱咐道：“咱们转一圈就走，不能久留。”

　　“嗯嗯!”周小山答应的很痛快，其实他回去也没啥事，就是毕竟这里也算自己的第二个家么，到这儿了就想进去看看。

　　姐弟俩先是观察了一下周边的环境，四周白皑皑一片，只有些小动物留下的爪印并没有人类或者大型野兽活动过的痕迹，想来应该是安全的。

　　姐弟俩蹑足前行，很快就到了木屋，周小山自从上次匆忙搬家之后再没来过，如今再度归来心里难免有些小小的激动，迫不及待的他推开那已经坏的不成样子的门板进了屋。

　　很快周小山略带惊慌的声音就从里头传出来：“姐姐，你快来！”

　　周禾心猛地一缩，扬声问道：“小山怎么了。”说话的同时人也进了屋子。

　　“姐姐，你看。”

　　今天屋里的光线很好，细碎的尘埃在阳光的照耀下欢快的挑着舞蹈，而在尘埃的落地处有一个双目紧闭意识全无的年轻姑娘。

　　周小山大概一进屋就发现了那人的存在，此刻他像僵住了一样，在进门不远处呆立着不敢挪动半分脚步。

　　“姐姐，她，时不时死了。”这个季节一动不动倒在地上，都不必有人来害冻也要冻死了。

　　“别瞎说！我去看看。”周禾嗔了他一句，然后炸的胆子往里走，她经过周小山身边的时候被其拽住胳膊。

　　“姐姐，我跟你一起过去。”

　　周禾其实也有点怕，于是答应了一声：“那你跟在我身后，不要怕，冤有头债有主又不是我们害她的。”

　　周禾这么说既是安慰周小山也是安慰自己，她的想法跟周小山差不多，觉得这人八成是没救了。

　　那人穿了一身半旧的酱色的衣服，呈俯卧状半趴在地上，周禾轻轻扶着那人的肩膀将人扭转过来：“你还好么？”

　　周禾震惊得险些跳起来，吴芳娘？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醒醒，醒醒，吴姑娘，你醒醒！”周禾此刻全然忘了害怕，她伸手去试了试吴芳娘的鼻息，察觉到气息尚存，这才送了一口气，人还有救。

　　周禾很奇怪外头到底发生了什么，以吴家的财力怎么也不至于交不上租税，被官府缉拿。便是后头镇上乱了，吴芳娘也该去到府城或者其他更安全的地方，怎么会孤身一人出现在这荒芜的山里。

　　一来想要弄清自己进山的这段日子外头究竟发生了什么，二来自己与吴芳娘也算有几分交情，从哪方面来说都没有见死不救的道理。

　　周禾伸手去探了探吴芳娘的心口窝，还好没有失温呼吸也算平稳，自己尽力一试吧，至于救不救得活就看她的造化了。

　　周小山向来不会否定周禾的意见，与自家姐姐一起将吴芳娘带回了山洞。

　　“小山，你去外头弄些雪进来，再把咱们之前收拾的麻椒和莱菔皮弄些放到瓦罐里煮，等弄完这些你就先到洞外去待一会儿。”

　　吴芳娘明显是冻坏了，她得用雪和辛辣的水帮她搓搓身子。古人都讲究闺誉周小山已经是个半大少年了，留在山洞不太合适。

　　也幸好现在是白天，留在山洞外也没什么危险，要是真到了晚上周禾可不会这么做，毕竟在她眼里吴芳娘的闺誉可比不上周小山的性命重要。

　　周禾现在篝火堆旁边铺了两层厚厚的草甸子，吴芳娘此刻就被她放在上面。

　　麻椒莱菔皮混着雪水一起煮，不一会儿整个山洞就弥漫起一股辛辣的味道，周禾用细布沾着这特意熬煮过的水，给吴芳娘擦拭脸耳朵手脚和四肢。

　　据说这样可以能大大减少冻伤的地方出现水泡、继而溃烂的几率，擦洗之后再涂上一层冻疮膏，可以止痒生肌，周禾没有冻伤膏，只能寄希望于吴芳娘的自愈能力，毕竟那么漂亮的一个美人，万一冻伤了也挺可惜的。

　　擦拭完身体，又喂对方喝了点这个水，大概这味道真的不怎么样，即便在昏迷中吴芳娘也抗击的皱着眉头，周禾想尽办法也只喂下去小半碗。到最后她自己也折腾的累了，想着就这样吧，尽人事听天命。

　　她上辈子遇事只会去医院找医生的人，能做到如今这样已经是很不错了呢！更何况之前她也不是没成功救活过人。

　　那个被周禾救活的人自然是陆允洲，转眼大半年都要过去了，也不知道那人现在何处，之前周小山还时不时念叨着陆大哥，如今他们的住处一变再变，连周小山都不再提了，大概他也知道便是陆允洲找回来，也不太可能再寻到他们了。

　　再没有手机，没有电脑的古代，人还真是容易失联呢！

　　周禾正胡思乱想着，就听身边的人发现细微的动静，吴芳娘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