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小民的求生日常》叶塘

74、梦魇

　　秋天才找到的山洞，初冬就派上了用场，周禾一时只觉得悲喜交加，悲的是自己辛辛苦苦修整了那么久的木屋从此只能放弃了，喜得是幸好自己一早做了准备，不必流落旷野无处安身。

　　那山洞距离有些远，中间又有几处的路不太好走，再加上大雪覆盖下的山里方向难辨，周禾他们一路走的十分辛苦，中间甚至还跌倒了好几次，万幸的是终于赶在天黑前赶到了地方。

　　山洞清理出来之后周禾又带着周小山过去了好几次，现在里头不仅有提前储备好的粮食，更是添置了石板拼成的桌凳，和用圆木垫起来的一个简易木床。

　　虽然简陋，却是比之间睡在地上强多了。

　　放下背篓拿出里头装着的两张自编草席，一张用来铺床，另一张则挂在洞口遮挡从那里灌进来的寒风。

　　铺好床将被褥放在草垫子上，周禾便去检查之前存放在这里的粮食。

　　山里鸟兽众多虽然野兽冬天都会陷入冬眠，但是松鼠狐狸兔子山鼠并没这个习惯，而这些东西全部都是偷盗的好手。

　　周禾可不愿自己辛苦弄来的粮食，最后全都便宜了这些家伙，之前存放的时候就想了好些藏粮的法子，隔三差五也来检查加固也已经成了习惯。

　　周禾围着装粮的藤编粮囤转了一圈，很好，没有破损，周围也没有小兽留下的脚印，这些粮食目前都是很安全的。

　　“嘶！”心情放松下来周禾顿时就感觉到了一股凉意，之前他们赶路走得急，身上并不觉得冷，如今停下脚步又近了这阴凉的山洞，寒冷的感觉一下就明显了。

　　周禾立刻生气火堆，小小的火苗在山风的吹动下不断的摇曳跃动，散发出明亮的光也温暖着靠近火堆的人。

　　周小山去外面找了些干净的积雪，拿瓦罐盛了放在火融化烧开，中午蒸的馒头此时已经冻得梆硬，蒸锅这次没有带过来，便用树枝串了放在火上烤，总之先填饱肚子再说。

　　此时天已经全黑了，凛冽的山风吹过时发出的声音仿若鬼哭，山洞外还传来不知名凶兽断断续续的嚎叫。

　　这里比木屋更深入大山，有着更多的凶兽和无尽未知的危险，真不是个居住的好地方，可是现在他们没有别的去处了。

　　逃掉的那个人，虽时可能会找回来，周禾他们压根不知道那人到底有多少帮手，若继续坚持住在木屋就太不安全了。就算是那人怕了从此不再来，可是既然能有人过来就证明现在已经开始有人上山了，木屋那边也是不够安全的，周禾不敢一直拼运气。

　　山洞不像木屋，在火塘上方有排烟的烟囱，这里通风排烟比较差。

　　随着木柴燃烧，山洞里的烟雾渐渐弥散开来，虽然说也有个可以通风的地洞，可是烟是往上走的，地洞却在山壁的下方。刚开始还好，随着烟气越聚越多，整个山洞都变得烟雾缭绕，呛的姐弟二人不断咳嗽。

　　周禾意识到这样很危险，上辈子她小时候家里居住条件落后，很多人家都是用土炉子取暖的，没少发生因一氧化碳中毒造成的悲剧，她得防患未然。

　　招呼着周小山，两人合力将火堆挪到了之前的洞口处，火挪到通风口边上，飘起的烟顺着通道便飘走了。

　　周禾好笑逃生通道变成了排烟通道也算是一举多得了。为了保证用火安全，周禾再次向周小山普及 了安全用火的重要性，强调一定要保证通风和使用干燥的柴火，山洞口狭小空间密闭，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天晚了，这一天姐弟俩都折腾的不轻，此时吃饱肚子守着温暖的篝火，都有些昏昏欲睡。

　　周小山安抱着膝盖将自己缩成一个团，特别的安静沉默，还显得有点孤伶伶的，看上去十分可怜，此刻他的身上再无半点白日的煞气。

　　周禾走到周小山的身边，拍拍他的背露扯扯嘴角努力挤出一丝笑意，若果她现在没有顶着一张猪头脸的话，一定会显得整个人都很温柔，可惜没有如果。

　　周禾将用热水浸透的布巾递到周小山面前：“擦把脸就去睡吧！”

　　周小山眼神直勾勾转向周禾，他此刻心绪翻滚如同潮水，可偏偏面上平静的不带一丝情绪，这个样子实在是有些吓人。周禾面上的担忧又多了几分，不过她很快就调整好表情，努力笑望着周小山，温言哄道：“小山乖，快去睡吧！”说着将巾子往前又递近了几分。

　　周小山机械的抬起手，胡乱在脸上脖子蹭了几把。

　　他之前杀人时离得都远身上并没弄脏，倒是后来处理尸体蹭上了不少血渍，只是如今这条件也没法洗澡，好歹擦干净手脸，换身衣服，不然这一身脏的没眼看的行头可真是没法进被窝。

　　周禾将擦脸的布巾接过，又替周小山解开外头的衣衫，幸好处理尸体时血渍多半都已干涸，只脏了外衫并没有浸到内里的棉衣上。

　　周禾推着周小山去休息，周小山木愣愣的由着姐姐摆弄，直到站在床前才入梦出醒般缓过神来，坚持不肯睡：“姐姐，我不累，也不困，你睡吧，我守着！”周禾此时还顶着一张猪头脸，周小山说什么也不肯让受伤的姐姐守夜。

　　山洞不必木屋，没有门一张草帘子挂在洞口挡风还算勉强，万一要来个毒蛇猛兽什么的，姐弟俩一起睡熟，备不住就再也不能醒了，所以肯定要有个人守夜的。

　　周禾自觉该由自己扛起这个责任，周小山半点不肯想让，两人争执了好一会儿，最后周禾觉得由自己守前半夜，周小山守后半夜。

　　理论上来说后半夜人更容易犯困，所以守前半夜相对算是个轻省活。

　　周小山不情不愿的躺下睡了，然后叮嘱了周禾好几遍：到了后半夜一定喊他换班。他此时正是贪睡长身体的时候，担心没人叫自己不会醒，再睁眼就天亮了。

　　周禾点头表示自己记得了，不过记得并不一定照做，她早已看出周小山的精疲力尽，打定主意今晚让他好好休息。

　　不过周禾的愿望注定要落空了，周小山初时睡得倒还算安稳，只是渐渐的便有些不对了。他的额上渐渐冒出细密的汗珠，眉头紧缩，两手握拳死死的攥住被角，身体也不住的抖动着。

　　他做噩梦了！

　　随着梦境的深入他脸上时不时出现痛苦或惊恐的表情，嘴巴一张一合似乎像在说话，又或者想要喊叫，只可惜最后都没能如愿。

　　周禾一开始并没发现这边的不对劲，她今天的状态也很不好，心情身体都差到了极点，人就有些恹恹的，实在是到后来周小山整个人都动起来，两条腿还不停的踢踏，仿佛在梦中奔跑。

　　周禾快步走到周小山身边，伸手抓住他的肩膀轻唤：“小山，小山，你醒醒，是不是梦魇着了，醒醒，快醒醒。”

　　初时周禾还怕自己声音太大吓着这孩子，到后来看他脸上的神情越来越狰狞，忍不住提高声音的同时也加大了手上的力度：“小山，小山你快醒醒。”

　　“啊！”随着一声惊呼周小山终于睁开眼睛，他猛地从床上窜起来，姿势由躺变坐，拼这命的大口呼吸......

　　周禾连连轻拍他的背脊以作安慰：“没事了，没事了，是梦，别怕，别怕!”

　　周小山的眼神慢慢由混沌转为清明，他慢慢将头扭向一直陪在身边的周禾，嘴唇翕动鼻子轻轻的抽噎着，小声唤了句：“姐姐。”于此同时眼眶瞬间转红，不过他硬生生忍住了，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他这模样看的周禾心疼不已，忍不住将人轻轻抱住，“小山，是梦，都是假的，不怕了啊！想哭也没关系，不要忍着，有姐姐在......”

　　周小山将头靠在周禾肩上，眼眶里慢慢蓄满泪水，开始还只是小声抽泣到后边终于忍不住，痛哭出声将所有挤压在心中的情绪全都释放出来。

　　他怕啊，他真的好怕，梦里好多断头断手的人一直在不停的追着他......

　　虽然一直在努力练箭可周小山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用这种本事杀人。杀人 ，真的好可怕，甚至看着自己曾经染满鲜血的手，他都觉得心在不住的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