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小民的求生日常》叶塘

54、一鸭两吃

　　周禾踏着月色进门。如水的月光自天空倾泻下来，落在高高低低的屋脊上，树木上，人的身体上，将所到之处都镀上了一层银白的光。发着光的周禾脚下踩着星星点点的碎银，站在如梦似幻的月光里整个人美极了。

　　陆允洲一时看的有些呆愣。

　　见人还没走周禾微不可查的蹙了蹙眉，不过很快脸上就又挂上了浅笑，问两人饿不饿晚上想吃点什么？

　　陆允洲与周小山齐齐点头，动作一致的如同事先排练过，怎么可能不饿呢，早上简单吃了几口麦粒粥，中午胡乱啃了几口干粮，一天中的大部分时间都在赶路，消化得多摄入的少，饿，早就饿了，简直都要饿扁了。

　　那整齐划一的动作让周禾哑然失笑，“等着，我这就给你们弄吃的去。”

　　周禾转身进了厨房，打算整两个快手菜，进来才发现这两人已经将今天捕到的鸭子拔毛开膛，都收拾好了。

　　周禾抿唇轻笑，看来这两人都计划好了，就等着自己回来掌厨呢。眼里有活，不是那等光等着吃的，不错！

　　周禾折断一些干枯的树枝和芦苇当做柴火，很快升起了火，架起锅再烧上一锅热水。

　　捕到的鸭子很肥，洗剥退毛之后掂分量也得有两三斤重，不过鸭子虽不小，但是三个人分吃也不算富裕，于是周禾决定做个一鸭两吃。

　　内脏只留下鸭肝和鸭胗，其余的都丢弃了。鸭胗被割开，里头还包裹没有消化完的食物，这个味道可是不太好，周禾屏住呼吸将鸭胗里的筋膜撕掉，整个鸭胗就变得干干净净了。

　　将鸭胗和鸭肝焯水去掉血沫，再将从菜园里薅来的的葱姜切成细沫，换上油锅，把刚刚从鸭腹中找到的脂肪切成块，扔进锅里和葱姜一起翻炒。

　　炒到锅里冒出香味儿，放上处理好的鸭肝鸭胗大力翻炒，炒到鸭胗变色。这时煮着鸭肉的汤锅也烧开了，咕嘟咕嘟的冒着水泡。周禾将煮开鸭汤和切成块的鸭血一股脑倒入炒锅，闷上盖子大火煮。

　　等到水再次烧开，周禾拿出前阵子自制的豌豆粉，鸭血粉丝汤当然是红薯粉最好，可红薯似乎还没在这个时代出现，倒是各色豆子奇多，豌豆干硬熬煮熟了也不太好吃，磨成淀粉倒是不错。

　　周禾就参考上辈子川北凉粉的做法，用豌豆粉自制了一大锅凉粉，虽然韧度不够，可那滑溜溜凉粉吃到嘴里也别有一番风味。

　　等到锅里的汤熬煮出香味，临出锅前撒上些盐花和麻椒，一锅香喷喷古代简易版鸭血粉丝汤就做好了，这个权当主食。

　　剩下切好的大块鸭肉，周禾决定做个黄酒烧鸭。这黄酒还是之前周猎户剩下的，藏在角落里被周禾翻找出来，想着家里反正也没人喝酒，干脆用来做菜，如此也不算浪费了。

　　另选一锅烧热，放入少许油，下入焯过水的鸭肉大力翻炒，直到鸭皮下面的油脂被煸炒出来，鸭皮表面泛出微微的金黄时，加入姜片和香料继续搅动，炒到差不多了再加入酱油翻炒上色，最后倒入黄酒和滚开的清水没过鸭肉。

　　大火烧开之后改成小火慢炖，等鸭肉炖得酥烂还是放入适量的盐和麻椒调味，一道酱香浓郁的黄酒老鸭就算做好了。

　　鸭子性寒味腥，胡椒与之最相佐，可惜周禾自从到这里还没接触过胡椒，她想着要么是这东西还没流传应用过来，要么就是太过珍贵她这样的阶层压根接触不到，

　　幸好还要麻椒可用，效果虽不及胡椒那般好，但也相去不远足以替代了。

　　鸭肉软烂入味半点不见水禽惯有的腥气，在黄酒的浸润下口感变得更加鲜美。

　　一盘鸭肉半盆鸭血粉丝汤，还没开吃就已经闻着了诱人的香，周小山急不可耐的搓搓手，拉着陆允洲一起进到灶屋：“姐，你今天做什么好吃的了，可真香啊！”

　　因鸭子已经提前整治好，没什么打下手的活，周禾于是拒绝了两人进灶房帮忙的请求，借口地方不够将他俩赶了出去，言道碍手碍脚耽误我发挥，不到吃饭时候不许进来。

　　周禾将身上的围裙摘下随手挂在椅背上，这才回答周小山说：“一鸭两吃，保管你们之前没见过，快尝尝味道怎么样。”

　　本来就饿的三人此时闻着香味都有些把持不住，简单寒暄几句便迫不及待的开始动筷。

　　滑嫩嫩的凉粉，劲道弹牙的鸭胗，滋味十足的鸭血交织成一碗口感丰富的诱人浓汤，一碗汤下肚几个人都喝的有些微微冒汗，同时随着汗液的流失。似乎身上的疲惫也被带走了一些。

　　鸭汤香醇，鸭肉软蓝嫩滑入口即化都是难得的美味，三人吃的几乎停不了口，直到所有的食物被全部吃光，才意犹未尽的放下筷子。

　　“姐，你今天做的饭也太好吃了。”周小山打个饱嗝，没什么形象的瘫坐在凳子上，手还有一下没一下的划拉着肚皮。

　　最近家里的气氛都很压抑，在这种氛围下周禾肯定没啥心情做饭，这些日子不过是囫囵着填饱肚子罢了。如今眼前的困局即将解决，生活一切向好，周小山也有了品尝佳肴的心情，他已经很久没吃的这样满足，感觉好日子又回来了。

　　鸭汤有些油腻，周禾端来一下碟子杏肉晒的果干，还有杏酱冲泡的水果茶水，酸味的东西最能解腻，在这个吃饱了荤腥的夜晚，喝上一杯简直惬意极了。

　　窗外月朗星明，虫鸣声声，初夏的微风轻拂过发丝，带来丝丝凉爽和说不出的舒服，三人默默坐在树下赏月，默契的都没有说话。

　　直到月上中天，整个村子都陷入沉睡，周边一片万籁俱寂，倦怠到不行的三人才各自散去。

　　出乎周禾意料的陆允洲没有留宿在这里，当然留宿这事在周禾看来也是十分不妥的，但是对方吃饱了一直不提走，周禾也不好硬把人往外撵，每每觉得忍不住的时候就在心里默默告诫自己，一天，只要再忍一天这货就走了，犯不上这时候跟他计较。

　　结果陆允洲在临睡前，站起身施施然的走了。

　　周禾在心里默默的吐槽一句：这人越来越怪了。

　　厨房的灶里做着热水，周禾临睡前泡了一会儿脚。

　　因走了一天山路而变得有些僵硬的脚底板，在热水的浸泡下重新变得绕软，原本雪白的脚丫在热水的刺激下，变得像虾子一样通红。

　　临睡前的泡脚很好的缓解了疲劳，这一觉周禾睡得很舒服，她很久都没能睡的这般踏实了，凌晨起来做凉粉的时候心情不是一般的好，甚至还轻轻哼起了歌儿。

　　一高兴心凉粉做的就有点多，周禾看着多出来的那些凉粉思索片刻，索性又重新起锅煮了两盆凉粉，反正已经做多了不如再多做些挑到县里去卖，已经停了三天，想来今天的凉粉也会好卖，至于给陆允洲准备的干粮等自己回来在做不迟。

　　打定主意周禾便飞快的准备起来，熬煮，晾粉，洗叶子和竹筒，好一通忙活。香草赶来去凉粉的时候见着精神抖擞的周禾，忍不住问她：“你这是一夜没睡呀？”

　　周禾嘿嘿笑着，这日子有了希望人的精神头也就好了。

　　送走香草，周禾进屋拍拍周小山的屁股：“起来了，一会儿跟姐姐去县里卖凉粉。”

　　周小山揉着眼睛：“姐姐，你昨天没说咱们要去啊！

　　周禾中气十足：“没说但是忽然又想去了行不行，快起来吧，赚了钱给你买好吃的。”

　　周小山打着哈欠穿衣服，人都走进灶间了还有些迷瞪，等他见到周禾那装的满满的挑担忽然就清醒过来：“姐姐，你一人准备了这么多？咋不叫我。”

　　“我自己忙得过来，小孩子就得多睡会儿。”

　　“东西装的太多了你挑不动的，分一些到我的篓子里背吧！”

　　“不用，你那里也有东西，走吧，咱们早点出发今晨不在家吃饭了，到了地方给你买好吃的。”市集里好几家早点周禾早就馋了，正巧今日家里没准备饭食索性去开开荤。

　　姐弟俩挑担背篓相携出门，迎着黎明往前走了不到三四，就见打从晨光里走来一人。此人逆光而行，看不清脸上神色，但他身姿颀长举止俊逸，仿佛出场就自带背景音。

　　人要熟悉了压根不必看脸，周小山光凭着这模糊的身影就认出来人是陆允洲，他惊喜非常的同时又有些好奇：“陆大哥怎么在这里？”

　　“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走了这一段路周禾已经有些吃累，她面红气短，放下担心喘了一会儿才答道：“去县里。”

　　陆允洲略一思忖就明白了，这就是周禾姐弟赖以养家的生计：“我帮你挑。”

　　“不......”

　　周禾拒绝的话还没说完，陆允洲已经挑起担子自顾往前走了。

　　望着挑着担子也走的十分轻松的背影，周禾没在坚持，带着周小山默默跟了上去，早一点到县城卖完凉粉，也能早一点回来帮他准备路上的吃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