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向微歌》滚珠玉

3、第一章:既已过去,何必回忆(2)

　　沈述似乎觉察到堇微的郁闷,开口道:"还不一定能考的上,微微,你别担心我."沈述说的云淡风轻,可是只有堇微清楚,以沈述的成绩考到国外都不是什么难事,就凭他几乎年年包揽重要学科的竞赛奖,说不定别人连考场都不用进,恐怕别人都求之若渴.
　　之后的一截路两人都沉默了,她和他各怀不同的心思,堇微将头倚着沈述的背,隔着薄薄的衣料.她享受着他微凉的温度;堇微浅浅呼吸着,他感受她炙热的气息.
　　堇微与沈述都是军人高干子弟，只是堇微的父亲在堇微出生之前便去世了，堇微自小便与母亲生活在军区大院里。好在堇微与沈述两家毗邻，在堇微的人生成长旅程中给予了许多帮助，沈家在堇微的人生里着实扮演了十分重要的角色。
　　堇微的母亲是文工团的一名文艺兵，与沈述的母亲关系十分要好，这便为了堇微小时侯时常厚脸皮的去沈述家蹭饭，借机与沈述父母拉近关系提供了有利条件。也许在堇微过去14年的回忆里，沈述以及沈述父母是占了极为重要的篇幅的，她宁愿相信她与沈家的关系像藤蔓一样，丝丝缕缕，缠缠绕绕，割不断，扯不开。
　　沈述在军区大院门口停了车，堇微不禁问：“沈述，怎么在这里停下了？”
　　沈述推着车，指了指前方落满梧桐叶的小路，说：“想从那边走。”
　　堇微点点头，却没有往常欣喜，只是闷闷的垂下头跟在沈述身后一步一步走。脚下是松软的梧桐叶，厚厚的堆积了一层，昨夜下过一场雨，叶子泛着清香的泥土味，有些被雨水打湿的透彻，有些却还金黄金黄的，一浅一黑，交织相错。沈述已把车子靠在一棵梧桐树旁，默默的走在叶层上。堇微心事重重，既然沈述不想说话，她便也无话可说，只是心里泛起的阵阵失落像一股风，她拼命地想抓住，但是那股风总是有那么大的魔力，调皮的与她玩耍，她拼命地挥舞双手，却眼睁睁看着她将她愈缠愈紧，无奈的从她的指间偷溜。
　　堇微抬起头看着沈述消瘦的背影，这个人给了她多少次的欣喜，给了她多少次安全感，给了她多少次少女的悸动，就是这样一个背影，明明是轻轻地在堇微的感知中滑过，它却有力量掀起惊天的波澜。他的背影，她可不可以自私的将它归纳到属于她自己的范畴里？那是她从小到大一直崇拜，向往的背影啊！如果真的有一天，这个背影不再属于她堇微，那么她一直视为依靠的那根防线或许会轰然倒塌。
　　堇微抿了抿嘴，眼睛亮着一簇名为“勇气”的两把火焰在腾腾的燃烧，天上地下，没有她堇微不敢做的事情！堇微的手慢腾腾地靠近沈述，明明很近，堇微却仿佛历经了九曲十八弯，明明眼前就是目的地，她却在犹豫。
　　沈述没感觉到在他身后，有一个人苦苦的在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其实，在许多个日夜里，当他透过窗口望向堇微房屋里温暖的灯光时，他凝眸沉思过，T市医科大不一定是他追逐的理想，至于那个名为“理想”名不副实的东西，他还在犹豫最终的目的地在哪里？脚下是松软的感觉，不停的传出“飒飒”作响的声音，酥酥麻麻的，搅的沈述的心肠一阵荡漾。当沈述细细辨别这奇异的感觉时，缓缓地，另一阵酥麻从他的手里传达到身体各处。沈述回过神，转过身便能看见堇微甜甜的笑，一双大眼弯成一轮新月，她仿佛可以永远笑着，让人无法忽视。此刻，沈述清晰的感觉到手中那冰凉还略带颤抖的手，是堇微的。
　　这个傻丫头！沈述笑了笑，堇微似是被沈述的笑给予了巨大的鼓励，她硬是坚定了牵沈述手的决心！
　　沈述是不曾感受到如同此刻堇微带给他的震撼的，仿佛思绪的大门被突兀的打开，被堇微这个“侵略者”活活的给统治占领。从什么时候开始？堇微可以带给他巨大的震撼！从什么时候开始？堇微在他的眼里开始改变，成长，她不再是他柔以呵护的妹妹，而是能带给他唯一的一次悸动的女生。
　　沈述的瞳孔开始逐渐加深，直到……直到晕成一团墨黑，堇微化解尴尬般道：“走吧走吧，我肚子饿了。”说罢，还象征性的甩甩此刻他俩牵得紧紧的双手。
　　沈述缓缓地收紧了五指，轻轻的裹住堇微冰凉的手，堇微的脸颊不自然的爬上酡红。沈述牵着堇微走，这一刻，他似乎坚定了什么，不在转移。
　　脚下依旧是“飒飒”的声响，搅的人的心肠一阵阵的酥麻。
　　“沈述，我去你家吃饭吧。”堇微眯着眼问。
　　“随时欢迎。”沈述回答。
　　“有我喜欢吃的菜吗？”
　　“没有就现做，你还担心我家喂不饱你吗？”
　　“才怪！沈述，我要吃红烧鱼。”
　　“还有冬瓜汤。”
　　“你怎么知道我还要冬瓜汤？”
　　“14年的习惯，你能改得掉吗？”
　　“哼！你还知道我已经活了14年了哦！”
　　沈述便不再说话，14年，有许多故事在发生；14年，有许多事情在改变，任何事情！
　　厚厚的叶层上，沈述每一个脚印都在被堇微的脚印覆盖，这不仅是堇微的理想，也是沈述的理想。
　　理想，好象很美好，没有了过程中追逐的困难，便可以一帆风顺下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