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幻悬疑）古典侦探学》尉迟香

3、全人女星死亡事件 03

　　周无行高举双手，笑嘻嘻道：“那天他也像现在这样指着我的脑袋，对我说，你必须帮我去阿尔法星跑一趟，希露在那里等着你。”

　　突然，有什么东西穿破空气，易渊猛地伏低，用力撑地板，快速翻滚至窗边，抵在墙上，红色手枪此时像灌满熔浆的铁块，枪口高频嗡鸣，与一根手指粗的银色钢针抵力相对。

　　银针从充能状态恢复到冷却的低光状态，闪烁两下便回到周无行手里。

　　“然后我和他说，凡事能用钱解决的就尽量别用武力。而且我还是希露的粉丝，就算不拿武器逼我，我也会乐呵呵地去的。”周无行抚掌抬头，仿佛在回忆那天的情景。

　　易渊没有收起武器，他下巴绷得很紧，评价：“你的武器隐蔽性很好，但是一旦暴露就再没有优势。”

　　周无行将银针收回袖套内，说：“我又不是绝地武士，能一招制敌保命就好。”

　　易渊不太认可：“迟早有一天你会在这上面吃亏。”

　　周无行笑道：“但不是今天，对吧？”

　　易渊没有回答他，不过手已垂下。

　　周无行暗自放松下来，说：“你怀疑我和篡改组织有关系，甚至加入了篡改组织？你的直觉很准，可我和他们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以前的篡改组织也不是现在这样的。”周无行对易渊比了个请坐的友好姿势，继续端起他的红茶，嗦了一口，劝：“坐吧，别这么剑拔弩张。”

　　易渊重新坐下，但背部保持硬挺。

　　周无行解释：“两年前，篡改组织希望我把全人一千多年来的案宗整理后交给他们，因为他们不信任智能分析的结果。我不明白他们想从里面得出什么结论，也不知道他们打算拿以往没用的卷宗干什么，但是我拒绝了他们。不过最近他们又开始变着花样和我接触。幸好我嘴巴紧，而且还有点用，所以他们暂时没打算杀了我。”

　　“或许是因为你根本没有拒绝过他们。”易渊强调结果。

　　“不，我只是不好拒绝他们。你要知道，篡改组织这两年换了新的首领之后，已经不只干黑客或者黑网的业务了，他们还将手伸到了联盟治理局内部。他们在下一盘很大的棋，世界正从完全透明退回朦胧的状态。他们想从智能意识层面改变世界。”周无行摊手：“那些计划太大了，不是我一个小侦探该参与的。我不好拒绝，只是不想他们把我变成黑户，或者撤销我的营业执照。”

　　易渊嗤一声仿佛在说“你就这点出息吧”，他问：“这些和希露有什么关系呢？”

　　“没有关系。我只是……对你藏不住秘密。篡改组织给了我一些心理压力，如果我不找人说出来，我会浑身难受。”周无行无辜地微笑，他的双眼澄澈而深情，带有天然的亲昵与坦诚。可以说，他的微笑是谎言的最好搭档。

　　易渊瞥了他一眼，相当于翻白眼，完全不为所动，说：“周无行，你在向我寻求庇护？”

　　“如果全人护卫队能对我的安危多一分关注，我会十分感激你的。”周无行移动椅子，飘移到易渊前面。

　　他将话题转回案件上，继续说道：“希露的哥哥是私底下来找我的，篡改组织成员的身份迫使他无法出面，于是他找了我这个全联盟智商最高的侦探。”

　　“你只要强调你是这个时代唯一的侦探就好了。”

　　“我就当你在夸我吧。他其实不相信预兆这种事，他只是想派个人去看看希露。所以我来了，然后见到了她。”

　　易渊微微前倾身子，问：“然后？”

　　周无行转动眼珠，努力回忆那次见面。“那时候她已经在这里准备演唱会的事了。当我说明来意后，她很失望，因为她认为兄长不愿意见她。所以她并没有对我坦白什么事，只是一再强调她没有精神疾病，也没有用药。不过她提到，心悸的情况从一年前就断断续续出现，但最近在看完《未麻的部屋》之后加剧了。”

　　“那是什么？”

　　“一部非常古老的电影。”

　　“她看的是全息版本？”

　　“不是，投影形式，所以没有任何的精神虫有机会通过脑接口钻进她的脑袋。”

　　易渊陷入深思，脸色冷如玻璃上的薄冰。“我看过她演唱会前的心理评估，仪器检查结果正常，但是心理师的评语是，不适合上台表演。”

　　周无行愣住了，追问：“不适合表演为什么还让她上台？”

　　“因为这场演出为几个集团赚够了一个空间站几百年优质能源的钱。”

　　周无行明白了，资本不允许她退出。他叹口气：“可是心理师评估只是一种参考数据，即便真的出现问题，顶多也只是演出中止，何至于死亡？”

　　易渊点点头：“数值确实没到危及性命的地步。但心理评估与你说的心悸可能有某种关系。说回那部电影。”

　　“电影是从资料档案里调取的，她是近期唯二的观看者。”

　　易渊警觉地抬头，“唯二？另一个人是谁？”

　　周无行凑近，微笑道：“你想知道？拿调查情报来交换啊。放心，我绝对不会向你的上级写匿名检举信。”

　　易渊：“不需要，我自己上去看。”说完他就开始调阅档案中心的数据，结果关于这部片子的信息已经加密。

　　“是不是觉得这里面有蹊跷？”周无行沉声问：“一部普通的片子犯得着加密吗？”

　　易渊摩挲着沙发皮套，沉默片刻后，表情由深沉转为无奈，就好像如果可以不说话，他真的打算闭上嘴巴，立马离开这里。“周无行，适可而止。不要试图引导我进入你的圈套里面。看到加密的后缀符号了吗？Cdk。”

　　周无行恍然答道：“看到了，付费已被独占的意思。会不会是真凶醒悟过来，不想别人发现它，才买了下来？”

　　“它加密只是因为有人在里面看到了商机，所以把它全网买下来。而且我知道CDK是私人付费的符号，所以不负责任地猜一下那个人，百分之九十九是你。”

　　“我？”周无行吃惊反问。

　　易渊横眉冷对：“不是？”

　　周无行一副交心好友的模样，笑道：“你是不是装了测谎仪？怎么什么都瞒不过你？好吧，我承认想趁价格没炒高之前，当作希露的纪念品抢先买下来。绝对、绝对不是因为它将来有巨大的商机。”

　　易渊双眸结霜，静静看着他。

　　周无行从容劝道：“别这么生气，你也可以认为，我在费尽心思地找借口让你跟我合作。所以，现在只有我知道另一个人是谁，你不考虑一下我的请求？”

　　“我没必要生气，撒谎是一个侦探的美德。”虽然嘴上说不生气，但易渊的拳头始终没有松开。

　　“善意的谎言应该得到原谅。”周无行劝他：“和我合作，其实就等于第一时间拿到莱茵集团的情报。”

　　易渊瞥他：“莱茵集团难道没有要求你不可以向第三方透露消息？你的职业操守呢？”

　　“印在工作手册上就够了。”

　　“合作指共享信息？”

　　“是的，我需要你官方身份拿到的内部消息，而你需要我的小道消息。”周无形见有戏，眉开眼笑。

　　“听起来我很吃亏。而且我不明白，你为什么执着于此案？”

　　“很多因素，从利益上说，没有什么比这个案子更能打响侦探所名号的了。从私人感情上讲，我无法忘怀希露的死。”

　　“你对她的死有愧疚？”易渊点明他隐藏的情绪：“因为你没有及时发现她身边的危险？”

　　“我也分不太清，或许是愧疚，或许是喜欢而痛心。”

　　易渊皱眉：“听到你说喜欢一个偶像，我大受震惊。”

　　周无行拂开面前空气，好似拂开笼罩在心头的一层朦胧不清的情绪，调阅出档案中心，然后人脸解锁加密文件，点开《未麻的部屋》这部影片的观看登记栏。

　　近期观看者只记载了两个名字，一个是希露，而另一个是周无行。

　　易渊哂谑：“周无行，你真是步步为营。”

　　周无行确实有引他入局的意思，心虚笑道：“别只看见可以看见的，要看见那些看不见的。”

　　易渊沉默了，残留的血腥味浓郁冲鼻。

　　“我真的不是拿你开心。”周无行举起两指在心头点了点，诚恳道：“希露明确表示在开完这部电影后，她的症状加剧了。而且她说之所以会去看这部电影，是因为有人推荐她去看的。我原本希冀从这上面查到推荐的人，但除了希露，近一百年都没人观看过这部片子。我又试图从同类电影中查到关联的人。”他遗憾摇头：“可惜，没有那样的关联人。我又去了这个导演的超级影迷房间，也没查到有用的信息。”

　　“你的意思是，或许是一个从来没看过这部片子的人把它推荐给了希露？”

　　“我不知道。但这是个疑点，我必须弄清楚。”

　　易渊不置可否，问他：“这就是你的全部情报？”

　　周无行挑眉：“如果只有这一点，我怎么敢和你谈合作？”他起身走到床头，从枕头底下抽出一沓文件夹，递到易渊面前：“莱茵集团给的东西我捋了一遍，全在里面了。”

　　易渊伸手去接，突然文件夹抽开，周无行将空手伸到他鼻尖下，说：“你的呢？”

　　易渊将脸挪开，当他靠在椅背上时，手里抓着刚从周无行口袋中顺来的笔和纸，迅速写下一个地址，递到吃瘪的周无行下巴处，说：“到这个地方，找到一台加密电脑，明天下午到流放地找我。”

　　周无行接过纸的同时，易渊翻手接下文件夹。

　　周无行凑到易渊前面：“至少先透露一条重要的吧？”

　　“死亡模拟的数据显示，她的肌肉力趋势是多点发散的。”

　　“这是什么意思？”

　　易渊站起身，从床上挑起透明的伪装衣，它回到手臂上时，已经变成有分量的黑色皮质外套。他一边穿上一边简单描述：“当身体某个部位受刺激时，那个部位周围的肌肉和神经会做出应激反应，并且向其他区域发散力。”

　　他将文件塞入外套内，萧飒走到门前，回头朝跟在身后的周无行说：“如果你再不改暗号，下次来我会直接踢开你的门。”

　　周无行拜了拜，笑道：“或许下次来我应该给你配一把钥匙。再见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