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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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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仿佛又下雨了,地面泥泞不堪,鞋面沾上了脏脏的一块泥巴,顾不上去擦。
舒言神思恍惚地坐在走廊处。
“男方呢,让他过来签下名。就这!”有些微胖的手指指着单子上空白的地方。
“抱歉,他没来。”
“那不行,没签名不能做手术。”
“我们离婚了……”
舒言想到刚才老太脸上慈悲的表情觉得好笑,又觉得有些讽刺。抬头看了看紧闭着门的手术室,她有些难受地眯了眯眼,等待的过程总让人惶惶不安。下意识又用手摸着腹部,有个小生命在这里诞生,只可惜他有个狠心的母亲。舒言自嘲地勾了勾唇角,听到护士出来叫号,“15号,舒言。”
她深吸了口气,起身过去。
戴着口罩的医生有双冷漠的眼。
她躺上手术台,白光射在她眼里有些刺痛。脑海里闪着无数的画面,开心的,快乐的,悲伤的,红的,白的……
医生戴上手套,拿着针管要给她注射麻醉药,在挨到她身体的时候,舒言控制不住叫了出来。显然,医生被她吓了一跳,与护士面面相觑。
舒言挣扎着下了床,泪水一滴一滴往下掉,她哽咽着道,“我不做了,不做了。”
护士扶着浑身颤抖的她出去,好心地倒了杯热水给她。
舒言红着眼说着谢谢。
等到激动的情绪有些平缓了下来,她才起来往外走。
邵琼说的对,这个孩子是无辜的,既然上天让他到来了,她便没有剥夺他生命的权利。她也不想,自己的孩子只能变成一团暗红的血迹,然后消失于天地间。
可是她一个人要怎么养这个孩子?
低着头匆匆地走,刺耳的刹车声响了起来,她有些茫然的抬头,大卡车里的司机探出头,嘴巴一张一合在骂着什么。
莫安摇下车窗探出脑袋往前看,前方相当混乱,车鸣声吵杂声混成一片,像嗡嗡大群的蜜蜂。有些无趣地收回脑袋,眼光瞟到白色身影。
舒言。
她苍白着脸色站在路中央,脸色慌乱,像只找不到路的可怜小兔。
莫安赶紧下车,三步并成两步跑过去,扯过舒言,替她向愤怒的司机们道歉,拉着她回车。
舒言被拖着走,鞋底蹭着地面。
舒言缩在后座,莫安开车都不能专心,时不时要转头看看她。
“我说,”莫安想了想,“你刚是想自杀?”
“我有些累,还有些饿。”舒言讷讷地说,答非所问。
“要回家吗?”莫安问,却不见舒言答话,又叫唤了几声,“舒言,舒言。”
舒言却只是转头盯着外头看。
莫安有些犹豫,也不知送她去哪好,咬了咬牙,不管三七二十一,载她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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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安的房子是刚买的,还未装修。他认为还是住属于自己的房子比较舒服自在,所以有些迫不及待搬了进来。
地面还是青色的水泥地,他有些窘然拿了双拖鞋给舒言,低头道,“还没装修,所以很乱。”
舒言并没有听他讲话,也未换鞋,进屋就蜷缩在沙发上。
莫安记起她刚喊饿,忙去翻冰箱,找出包馄饨来,赶紧下锅。撒上紫菜撒上虾皮,也算是相当美味了。
莫安把馄饨端给她,舒言红红的鼻头动了动,伸出手接过吃起来。
兜内的手机响了又停,停了又响,他皱眉过去阳台,“Beryl,今天的案子全推了,我有事。”
再进屋时,舒言已经把东西吃光了。
她似乎是这时候才回过神来,有些尴尬地说,“谢谢。”
莫安耸耸肩,把空碗拿去放在厨房,出来坐在单人沙发上,看着她凹陷下去的双颊问,“你有多久没好好吃饭了?”
舒言想了想,也想不出来了,她到底多久没好好吃过一顿饭了。
“你老公都不心疼你的?”莫安试探着问。
舒言看着地面,“他要离婚。”
莫安心底闪过一丝希望,表面不动声色,“所以,要拿自己出气?”
“没有,只是吃不下去罢了。”舒言抬头冲他笑了笑。
“这可不行,自己不想吃,也不能饿着肚里了孩子。”
舒言一愣,下意识地问,“你怎么知道?”
“山人自有妙法。”莫安调皮得道。
舒言看着他的表情又笑了起来,“你说的对。”
“累吗?要不要先睡一觉?”莫安起身要给她收拾客房。
“不了。”舒言内心还是很保守,跟着他回来算是失了些分寸,又怎么能在他家里睡觉?
莫安明了她的想法,也不勉强,“那我送你回去吧。”
“麻烦了。”舒言起了身,跟着他出去。
莫安看看她脚底上的鞋,提醒她说道,“记得买双平底鞋,孕妇不宜穿高跟。”
舒言感激地谢过。
车上一点也不会无聊,莫安会扯些乱七八糟的冷笑话,舒言还是很给面子地笑。
莫安说就得这样,保持身心愉悦对胎儿才有益。
舒言说早知道你是个好男人,我当初就不应该赶你走,没准你会是肖佳佳的老公。
莫安嘀咕了声,幸好不是。
舒言没听到。
本着送佛送西天的观念,莫安一定要送舒言上楼才甘心。
这里的房子算是比较早期起来的商品房,没有电梯,舒言家在4楼,也算好爬。
楼道里有些搬运工上上下下,莫安便让她走在里侧,小心地护着她。
上到四楼,才发现她对门那个租客过来了。
那是个年轻的男人,穿着运动服看起来像个大学生。
舒言抿唇朝人点了点头,那人却赠送了她一个大大的笑脸,青春得让舒言微微失神。
记忆底,欧思楠也有这样的笑容。
莫安夸张地啊了声,“人老了,4楼都爬不动了。”
舒言回神从包里掏出钥匙,并不请莫安进门,只是礼貌地冲他道,“谢谢了。”
莫安摸了摸鼻翼,摆摆手,“不客气。”然后门就真的不客气合上了。
莫安失笑,转身要下楼,跟年轻人对视,对方冲他乐了乐,莫安直觉让他觉得这个男人有些怪异,也说不出来哪里怪,倒也不失礼回了个笑,下楼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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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言沉沉地睡了一觉,睡来已经是傍晚,天边红红的一边,晚霞美极了。她饶有兴致看了一会,心境似乎有些开朗。
不为别的,为了肚里的宝宝着想,也应该开心点。
想着动手要给自己烧点好吃的,从冷冻柜里找出鱼,解冻,正要下刀听到门铃响了。
她擦擦手上的水迹,跑去开门,是对门那个新来的租客。
“你好,我今天刚搬来的,名叫沈浙衡。”
舒言有些错愕,呃了下,“好,我叫舒言。”
“这个请你吃,我做太多了。”沈浙衡捧着大盆水饺,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
舒言看着饺子,下意识要拒绝,“我……”
“千万别客气,我做太多了,吃不了也得倒掉,你就帮下忙吧,也可以尝尝我的手艺。”
对方如此诚垦,舒言觉得自己再拒绝也未免太矫情了,伸手接过,“谢谢。”
沈浙衡又回了个笑,往里探头探脑,舒言觉得他表情好玩,侧过身答,“你要不嫌弃,进来坐会吧。”
“可以吗?”沈浙衡有些受宠若惊。
舒言率先往里走,沈浙衡便跟了进去,在沙发上拘谨地坐着,打量房里的装修,“你家装修真好看,啊,那是你先生吗?”
“还好吧。”舒言坐在桌边拿小碗盛了了几个饺子,并未回答他后半句话。低头咬口饺子,里头鲜嫩的虾肉让她一愣,这是……
她以前包饺子,总爱在里头塞虾肉,欧思楠直叹她真是享受。
她不动声色放下筷子,“你包的饺子挺特别的。”
“啊,你说虾吗?”沈浙衡抓了抓头,“我家在海边,从小就是吃海鲜长大的,现在吧,一顿没吃到这些就不舒服,所以我爱在饺子里塞点虾肉什么的,我有时候会往里蟹肉,下次包给你吃。”
舒言看了他好久,久到沈浙衡有些别扭的动了动,“怎么?”
舒言笑了下,“没事,就是真奇特,我也爱往饺子里塞虾。”
“真的啊,那可真是缘分,你多吃点多吃点。”
舒言嗯了声,重新拿起筷子。
沈浙衡话挺多的,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扯出这么多话题来的,在舒言提示下,他才闭了嘴,喜滋滋地捧着空盆回去,然后又扭头道,“你比我大,我以后就叫你舒姐吧。”
……这么快就能攀亲带故了?
舒言沉默了下,然后笑了笑,“好。”
沈浙衡道了晚安,心满意足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