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上你的血》 右安

20、茅山道术之意外(二)

　　门铃响了，苏慕然和张啸宇对视一眼，疑惑的去开门，“苏原？怎么是你？”

　　“今天这里这么热闹，怎么能少得了我？”苏原微笑着，一探头跟苏老太太打招呼，“苏奶奶，我饿了。”

　　“好好，我去给做宵夜。”苏老太太忙站起来，“这孩子这么晚还没睡，是不是加班了？”没有人注意到护身符从口袋中飘落到沙发的缝隙里。

　　“是啊，我晚上睡得很晚。”苏原对苏慕然做了个鬼脸，“慕颜，我很想你。”

　　“没什么好想的。”苏慕然没有心情和他吵嘴，“要吃东西就进来吧。”

　　“啊！”苏老太太在厨房突然惊叫道。

　　苏慕然和张啸宇看了眼，说了声“糟糕！”她冲进了厨房，苏老太太脸色发白站在那里，身体都在颤抖，她对面是面貌熟悉的李奶奶。

　　“李奶奶，今天是你的回魂夜，你不回家来这里干什么？”苏慕然警惕道，“我姑婆年纪大了，你不要吓她！”

　　“然然，我，我死得冤啊！听说你跟张先生学习道术，我想请你帮个忙。”李奶奶的魂魄幽幽的说道。

　　“你有什么冤屈直接找我就是了。”苏慕然扶着姑婆向后，她站在李奶奶面前。

　　“你知道，我那个儿媳妇她对我一直看不惯，可是现在我才知道，这次我的哮喘发作也是她设计的，她把我吃的药换成了维生素片，当时哮喘发作时我儿子给我吃了药，根本没有用，所以没送到医院就咽气了。”李奶奶说到最后恨得咬牙切齿。

　　“我不是警察，李奶奶，你是想让我报警么？”苏慕然听得也是心惊。

　　“然然，我没有证据，报了警了不能把她怎样，但是她害我这样子我心里实在不甘心，又怕吓到我儿子，他胆子很小。我知道你是个心地善良的孩子，你能不能帮我教训一下她？”

　　“这个我恐怕无能为力，”苏慕然一摊手，“我没有那个能力 ，再说学道之人只能驱魔除妖，不能用来对付人。”

　　“我求求你了！我不想要她的命，只是让她改过，不然以后也会害我儿子的！”李奶奶跪下哀求道。

　　苏慕然心有不忍，“李奶奶你别这样，我---”

　　苏老太太突然走向前，要扶起李奶奶，她的手穿过李奶奶的身体，却握不到任何东西，“有话好好说，然然能做到的一定帮你。”

　　“苏老太，我命苦啊！一个人拉扯儿子长大，娶了媳妇以为能享福了，谁知道又摊上一个狠毒的女人！”李奶奶的泪还没落到底就化成灵烟消失。

　　苏慕然看向张啸宇，“啸宇师兄，如果不动用道术，算不算违背祖训？”

　　“不算。”张啸宇明白了苏慕然的意思，点点说。

　　“那好，”苏慕然扶着姑婆，对李奶奶说道，“我可以帮你教训一下你儿媳妇，但是不会动用法术，这样你能安心走了么？”

　　“也罢，苏老太，我欠你的这份人情，看来只好下辈子来还了。”李奶奶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苏慕然看到不远处的鬼差，一个一身黑衣的年轻男子，他对张啸宇点点头，手中扔出去一个亮球，想着西方顿时出现一道白色的路，他和李奶奶走上去，所有的一切立刻消失了。

　　苏慕然感觉肩上的重担消失了，她握着姑婆的手，“我们也该休息了。”

　　“嗯，然然，你答应李奶奶的一定要做到。”

　　“我知道。”苏慕然点点头。

　　“晚安，苏奶奶。”张啸宇也告辞。

　　“我就不送了，今天谢谢你。”苏慕然没有说明，她和张啸宇握手，手心的温暖是他的回应。

　　“阿原，你刚来，坐一会儿再走。”苏老太太挽留道。

　　“好啊。”苏原也不客气。

　　苏慕然看着像在自己家里的苏原，心里有些不舒服，把新鲜的羊血放到他面前，然后低头看笔记。

　　苏老太太笑着摇头，“我先把你的床单收拾好了，明天记得送到干洗店。”说完她上楼去给苏慕然整理房间。

　　“你的生活还要苏奶奶照料？”苏原微红的眼睛有嘲弄的笑意。

　　“要你管！”苏慕然看向姑婆。

　　“你这孩子，就不能好好说话！”苏老太太回头笑话苏慕然，脚底没看清，一步迈空，从二楼直接摔下来！

　　苏慕然身子一震，等反应过来，她马上跑到楼梯下，抱起了姑婆，看着嘴角溢出血的姑婆，眼睛闭着，额头上流下鲜红的血，一滴滴落在地上。

　　“姑婆，姑婆，你醒醒！”苏慕然晃着苏老太太，声音里带着哭腔。

　　“然然，”苏老太太慢慢睁开眼，她微微笑着，“害你担心了一晚上，还是没逃过命。”

　　“姑婆，你说什么呢，我这就打电话，等医生来了你就没事了！”苏慕然一只手腾出来掏手机。

　　“不，不用了，你今晚和张啸宇这么紧张我，是早知道我逃不过今天吧？”苏老太太拉着苏慕然的手，“别打电话了，我心里有数，我想和你多说几句。”

　　“姑婆，你不会有事，我这就打电话，我这就打--”苏慕然眼前模糊，看不清楚手机的按键，泪啪啪的落到键盘上，又不断的涌上眼眶。

　　“然然，听话，”老太太的声音突然高了，“你也要我死不瞑目么？”

　　苏慕然停下来，扶着姑婆坐到了楼梯上，“姑婆，你说，我听着，我都听你的。”

　　“然然，我也不想离开你，你命太苦了，父母走的早，现在就剩我一个亲人，我也不能陪你了。”苏老太太歇了歇，继续说道，“你也有工作了，张先生是个正直的人，你跟着他我放心多了，阿原，你帮照看着点然然，她一个女孩子，太孤单了。”

　　苏原蹲下来，浓烈的鲜血刺激着他的神经，他忍住来自本能的欲望，轻声道：“苏奶奶，我会永远在慕颜身边，爱她照顾她。”

　　“有你这份心，我---我---”苏老太太嘴里不断吐出血来，气息越来越弱。

　　苏慕然替姑婆擦着鲜血，“姑婆，你说啊，还有什么要对我说的，我听着呢，你别不理我，我想听你说话，姑婆！”她的手无力的垂下，头趴在姑婆的肩上，呜呜的哭泣。

　　“你想让她活过来么？我可以给她永生不死的生命。”苏原眼里奇异的血色顿现，他缓缓的说道。

　　“不！”苏慕然像是被吓着了，“不要！我不要姑婆变成和你一样的怪物！”

　　苏原定定的看着苏慕然，过了一会儿，弯起嘴角，他眼睛里流淌着淡淡的忧伤，沉默的注视着苏慕然将苏老太太放到沙发上，然后打急救电话。

　　医生很快来了，检查，听诊之后对苏慕然冷冷的说：“病人已经去世了。”

　　苏慕然眼前一黑，几乎要晕倒，她扶住了一旁的苏原，“谢谢你，医生。”

　　“苏奶奶怎样了？”张啸宇听到楼道里的嘈杂声，来到苏慕然家里。

　　“姑婆她--”苏慕然说不下去了，姑婆她表情那么安详，似乎下一刻就能醒来告诉自己这只是个梦。

　　张啸宇回头看，苏老太太的魂魄刚刚离体，她恍然不知，还在笑着看苏慕然。

　　苏慕然转身正好看见姑婆随鬼差离开，“姑婆！”她想追上去。

　　张啸宇拉住她，鬼差一招手，苏老太太只是看看苏慕然，脸上似喜似悲，然后踏上那条由光铺成的路，消失了。

　　苏慕然无力的瘫坐在地上，眼光落在姑婆沉睡不醒的脸上，停顿片刻，她爬过去抱住姑婆，直到姑婆的身体慢慢变凉僵硬。

　　是苏原还是张啸宇打电话给的殡仪馆，苏慕然不知道，她模糊感觉一群人抬着姑婆离开，她拉着姑婆的手，可是她再也不会笑着睁眼，然后对自己说：“然然，我没事。”她的手最后垂落在担架上，那个担架太小了，姑婆躺在上面肯定不舒服，她喜欢大床，喜欢干净宽敞的地方，她喜欢和人说话，以后没有人听她唠叨，她会很孤单吧？

　　当工作人员把一个骨灰盒放在她手中时，苏慕然瞪大眼睛看着他，“我姑婆呢？”

　　“这个就是了，节哀顺变吧。”那个人说了句，然后等家属给钱。

　　张啸宇忙掏出几张钞票，“麻烦你了，多谢多谢。”

　　“安慰一下你女朋友吧，人死不能复生。”

　　苏原只是在一旁看着苏慕然，他身上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使得那人不敢靠近，只是叮嘱了张啸宇几句，掉头便走了。

　　苏慕然抱紧了怀里的骨灰盒，麻木的跟着前面的人，坐到车里，下车，开门进房。

　　张啸宇不知说了些什么，苏慕然模糊听到他说明天再过来，便点头。

　　苏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陪着她，天亮的时候，他轻吻了下苏慕然，“颜颜，我晚上再来找你，别担心，你还有我。”

　　苏慕然眼泪掉下来，她的脸深埋在手里，颤抖的双肩泄露了她此刻的心情。

　　哭了一晚，苏慕然的眼泪再也流不出来，她睁大眼睛，逼眼泪回去，“我哭够了，不要再哭了，姑婆，你看我变得多勇敢！就算以后的路只有我一个人走，我也会开开心心的过下去的。”她抚摸着姑婆的照片。

　　姑婆的儿子都回不来，打电话过去时大表哥还在非洲出差，二表哥当时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一切麻烦你了，你嫂子要生孩子了，我可能过不去。”

　　苏慕然没有责怪任何人，姑婆生前便是一个人，走后也不需要更多人相送，父母和孩子，永远是不平等的付出。

　　没有追悼会，没有哀乐，没有亲人的悼念，苏慕然把姑婆的骨灰放到了墓地，她一个人站在墓地里，周围那些长埋地下人们，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从此姑婆也是他们其中一员了。

　　“小姐，我们该关门了，你还是回去吧。”看守墓陵的老人走过来，声音沙哑。

　　“我这就走。”苏慕然蹲下身，把姑婆的照片重新擦拭一遍，“姑婆我以后会常来看你的，如果你缺什么了就托梦告诉我，要是想我了，晚上也要来看我。”

　　老人看着苏慕然离去时萧索的身影，忍不住叹道：“真是可怜的姑娘，精神都不正常了。”

　　苏慕然离开墓地，这里离市中心很远，她站在路边准备打车回去，天色有点晚，车子一辆辆的过去，都是满载的标示灯。

　　没办法，苏慕然只好先走着，希望路上能遇到顺风车。

　　走了半个多小时，苏慕然觉得身心疲惫 ，她坐到路边，晚风清凉，她心里却生出寒意，看不到尽头的路，好像茫茫然的未来。

　　一辆路虎停在路边，走下一个人，另类的金发在街上特别的扎眼，“回吧。”

　　苏慕然抬头看他，“苏原---”

　　“不想上怪物的车？”

　　“对不起。”苏慕然喃喃道，“那时候我，我是一时口快，其实---”

　　“送你回去吧。”苏原打开车门，做了个请的手势。

　　苏慕然坐到车上，看着注视前方的苏原，“姑婆今天安葬了。”

　　“好的。”

　　苏慕然陷入沉默。

　　苏原在公寓前停下车，待苏慕然走进公寓，掉转车头，消失在夜幕。

　　回到家里，开灯，看不到那个身影了，苏慕然打开冰箱，里面还放着前天姑婆给苏原买的猪血，她顿了顿，拿出一瓶酒，自顾自地喝起来。

　　地上堆满了空酒瓶，苏慕然坐在地上，门开了，她斜眼看去，熟悉的金发，挺拔的身影，他看看自己，踢了踢酒瓶，坐到她身边。

　　“对不起，对不起。”苏慕然想去摸他的脸，手却伸向他的右边。

　　“你喝醉了。”苏原皱了皱眉，整个房间里浓烈的酒味，不知道这个女人到底喝了多少。

　　苏慕然扯着他的衣服，嘴里含糊不清，“我，我后悔了，苏原我后悔了，你帮我找回姑婆，变成怪物也好，变成什么我都不在乎，你把姑婆还给我吧？我求你了。”

　　“即使再让你选择一次，你还是不会让你姑婆变成一个靠吸血为生的怪物的。”苏原的声音悠远传来。

　　苏慕然看不清他的脸，不知道因为醉意还是泪水，“你不是怪物，姑婆一直当你是孙女婿，虽然她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但是她很喜欢你，其实我也――”

　　“你也怎么样？”苏原低头问她，低沉的声音有一□□惑的味道。

　　“我也想离开这里，爸爸妈妈走了，姑婆也走了，这个世界只有我孤零零一个，什么永恒的快乐，都是骗人的！我骗了你，也骗了自己，如果只有自己有永恒的生命，看着心爱的人一个个离开自己，哪里有什么快乐？”

　　“我会陪着你，知道你的生命结束。”苏原低低的说道。

　　“你会陪着我吗？”苏慕然趴在他身上，不断的打着他，“你说谎！他们都说永远陪着我，可是还是都走了，走了，再也不会回来。”

　　苏原伏在她的耳边，“我不会。现在睡一觉吧，醒来一切都会好的。”他伸出了尖牙，轻轻咬下去。

　　苏慕然感到困意袭来，她的手放下，坠入梦乡。

　　苏原抱她到床上，吻了吻她的额头，“就算你只能陪我一段路，我却能永远在你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