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回声》袖里糖

87、087

　　姜凝自以为自己已经看惯了大场面，没想到面对这种场合的时候还是会觉得不好意思。
　　好不容易队伍调整好了，每个人都在做表情管理。
　　姜凝让自己紧绷的情绪缓和了一下，对着镜头微笑。

　　上一次的毕业照自己最后呈现出来的是什么样子，她都快忘得差不多了。
　　应该不怎么瘦，肯定没化妆，脸圆圆的，长发吧，她那天穿的什么衣服呢？
　　想不起来了。

　　姜凝想，以后我再追忆青春的时候，拿着的就是这张毕业照了。
　　有戚尧站在自己身后的这张。
　　“咔嚓”的一瞬间，姜凝突然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恐慌，她很想回头看看身后的人还在不在。

　　明明已经发生了那么多事，她还是觉得自己就像身处一片虚幻之中一样，莫名很怕突然有一天会醒过来，身边空无一人。
　　“凝凝，你怎么了？”
　　康夏站在姜凝身边，看她拍摄结束后表情不太对，有些担心。

　　“是站久了腿疼吗？”
　　姜凝摇头，回头看。
　　戚尧不在她身后，听到康夏说的话，他已经来到了姜凝身边。

　　“怎么了？”
　　姜凝突然很想哭，她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我没事。”

　　她低下头，默默做了几组深呼吸。
　　然后抬头，微笑着跟他们说：“要不要再拍几张合照？”
　　沈宙拿着相机过来，几个人一口气又拍了好多照片。

　　等他们这边结束，李译北才过来跟姜凝说话。
　　姜凝对李译北没有敌意，当然，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矛盾。
　　人家提出的请求也只是跟她拍张合照罢了，姜凝没有理由拒绝。

　　但是据沈宙说，戚尧的脸一直很臭。
　　姜凝着重注意过了，觉得沈宙是瞎说的，戚尧的脸上从来就没有出现过他说的那种表情。
　　不过戚尧看起来也没有很开心就是了。

　　毕业照拍完，合照搞定，姜凝已经累了。
　　自从受伤，她没办法跑步运动以后，总觉得自己很容易困。
　　不过大脑并不敢就此放松，既然已经好不容易走到了这里，距离终点已经不远了。

　　姜凝告诉自己，就算倒下，也得查完成绩以后再说。
　　沈宙和康夏显然比思绪紧绷的她放松太多，他们甚至提出一起去KTV放松一下。
　　姜凝和戚尧都拒绝了，姜凝的理由是想在考试前回去多看看书，戚尧的理由是，以姜凝现在的情况，她去那种地方不太方便，指行动上。

　　四个人只好分道扬镳。
　　戚尧送姜凝回家，顺便用电脑挑选处理他们今天拍的照片。
　　沈宙把相机的SD卡给了他，姜凝换脑子休息的时候路过多看了几眼。

　　“唉，有时候还是挺怀念未来的，毕竟那时候手机内存大，像素也清楚，除了专业人士，相机在普通人的生活里几乎已经被淘汰了。”
　　戚尧对她笑笑，不置可否。
　　过了一会儿，又说：“过去有过去的好，未来有未来的好。”

　　姜凝愣了一下，觉得这话有些耳熟，想清楚以后，白了他一眼。
　　一屁股坐在他对面，过了好一会儿，跟他打商量。
　　“戚老师，你能别看我微博了吗？”

　　戚尧把笔记本合上，看向她。
　　“为什么？”
　　姜凝撇了撇嘴：“我不想删除以前发的东西，没想到你连我在评论区的碎碎念也这么在意，我不太想让你看到。”

　　“你写的东西也不像是跟隐私有关啊，为什么不能看？”
　　姜凝想了想，说：“社交平台只是个能让我把脑子里和心里的情绪垃圾倒出去的地方，那些都是垃圾，不像其他很多账号的主人以他们发出去的内容为荣甚至以那些为生，他们希望更多人看到，可我只是想倒垃圾。”
　　“但陌生人也能看到啊。”

　　“你对我来说又不是陌生人。”
　　姜凝扁了扁嘴：“我从小到大就有倾诉欲，之前微博因为被熟人看到或者间歇性崩溃换了三四个，每次换微博的时候都会直接把内容删掉，这次不想换账号了，看到那些内容觉得还挺有意思的……”
　　“我也觉得挺有意思的。”

　　姜凝差点儿哑口无言。
　　“你到底明不明白我在说什么啊？”
　　“我明白啊。”

　　戚尧说：“如果你不希望我以后提起你以前发的那些内容，我不会再说了，但是我觉得那些碎碎念很可爱，你拍的猫猫狗狗也很可爱，那是你的生活，在我没有出现之前的，和在我出现之后的，我都想了解一下。”
　　姜凝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执著，但他想，或许戚尧也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执著。
　　他们两个对待一件事的看法本来就很容易不统一，大部分时间都是戚尧迁就她。

　　两人默默对峙了一会儿，戚尧给出一个解决办法。
　　“这样吧，我也注册一个账号，让你了解我。”
　　姜凝疑惑：“你以前没玩过微博吗？”

　　“之前……”
　　他顿了顿，改口：“上一次有公众账号，用来发布公司信息的，我没有用过私人账号。”
　　姜凝嘴角抽了抽：“那你就是没有倾诉欲啊，就算注册一个账号也不会发布什么内容吧？”

　　戚尧默了默：“其实在这个世界上，你比我的父母还要了解我。”
　　言下之意就是，就算我的社交平台上空无一物，你已经是最了解我的人。
　　姜凝呆住了。

　　她突然有点儿感动。
　　继而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有些小题大做了。
　　戚尧翻开电脑去注册自己的个人信息，过了一会儿，姜凝的手机有了提醒，她的微博账户跳出来一个刚刚关注她的新粉丝。

　　“……”
　　头像是默认的出厂头像，名字还是用户加随机数字。
　　看起来很像僵尸粉，但姜凝知道这就是戚尧的账户。

　　她一边点开加了关注，一边小声嘟囔：“你还真是把我的账户名记得清清楚楚……”
　　戚尧弯唇笑了笑：“‘清华北大轮流争抢我’这份自信，我可没有，这名字确实让人印象深刻。”
　　姜凝瞪了他一眼，显然没有任何威慑力，她点着手机，点开了那个新账户的主页。

　　“诶，你注册的时候没有让你关注一些明星用户吗？”
　　“有啊，我跳过了。”
　　戚尧抬头不经意间看了她一眼，随意开口说道：“除了你，微博上没有我想关注的人。”

　　姜凝：“……”
　　她想，这也不能怪我对吧？她有时候就是会因为这些戚尧无意间释放出来的小帅气而被打动，一步一步泥足深陷。
　　等等，他确实是无意的对吧？

　　姜凝低着头，再一刷新，原始用户的名字没变，头像却换了一张。
　　是个天空的照片，蓝天白云，还有被拍到的翠绿树枝，很有年代感。
　　姜凝问他：“这是你找的网图吗？”

　　“不是。”
　　姜凝点点头：“那就是随手拍的图咯？不知道换什么头像可以先不换的，反正……”
　　看起来戚尧也不知道该取什么名字，刷新了好几次他的原始用户名都没改。

　　姜凝重新点开那张头像，眨了眨眼。
　　“平时没发现你有拍天空的习惯啊。”
　　“唔，我是没有这种习惯。”

　　姜凝微微一愣，有点在意了。
　　她想了想，好奇地问他：“你这个图里，看起来那天天气也不算特别好吧，为什么放这张当头像？”
　　没有拍天空的习惯，那天的天空看起来也不是特别美，天气似乎一般啊……新注册的账户，想不到名字却用这张照片做头像……

　　姜凝想，除非那一天对戚尧来说是不同寻常的一天。
　　她越来越在意了。
　　戚尧笑了笑，把电脑重新合上，直接生硬地换了一个话题。

　　“你饿了吗？要不要一起出去吃点儿东西？”
　　有古怪。
　　姜凝愈发觉得“男人的嘴，骗人的鬼”这句话是有道理的。

　　明明前一刻还在说“你比我的父母还要了解我”和“除了你，微博上没有我想关注的人”，让她多想，现在就有自己的小秘密了，还如此生硬地转移话题……
　　姜凝很想打破砂锅问到底，但不得不说戚尧有一点没说错，姜凝确实很了解他。
　　至少了解他在不想说什么事情的时候，就算把刀架到他脖子上也问不出来。

　　姜凝只能在心里想，想来想去，想不出任何头绪。
　　跟戚尧吃饭的时候心不在焉，戚尧却气定神闲的。
　　当天晚上睡觉前，姜凝还把那张图翻出来反反复复地看。

　　但除了那几片云和那一点点树叶什么多余的东西都没有，什么都看不出来。
　　姜凝越想越气，主要她不知道戚尧是故意不告诉她呢？还是在故意拿捏她。
　　哪一种情况都让人高兴不起来。

　　姜凝翻来覆去睡不着，只好翻出手机点进微博。
　　没想到，戚尧在一个小时前刚刚发了一条，也是唯一一条微博。
　　配图就是那张让她百思不得其解的风景照。

　　摄于，格物楼四楼。
　　——与你相遇的第一天。

　　姜凝呆住了。
　　一瞬间，她恍然大悟。
　　对，她跟戚尧刚刚认识的时候，那地方还是自己带他去的，当时还没有完工，她没有多想，只觉得是个能说话的好地方。

　　戚尧说他也经历过世界末日，所以她当时一直都有点儿懵。
　　跟梦一样。

　　一刷新，评论区出现了一条博主自己的留言。
　　“欢迎你多多来看我哦，我一点儿也不介意~”
　　姜凝又好气又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