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回声》袖里糖

58、058

　　“你——”
　　姜凝口干舌燥，她看着戚尧淡然的样子，定了定神。
　　不对，如果戚尧真的是那个意思，绝对不会是现在这么淡定的样子。

　　所以他不是那个意思……
　　姜凝心思瞬间黯然。
　　最起码，戚尧想表达的意思跟她的猜想根本不是一回事。

　　他们点的单好了，戚尧起身去取。
　　等他再回来的时候，姜凝已经彻底冷静下来了。
　　“你是说，看到我被别的男生纠缠搭讪，你会吃醋？”

　　戚尧没有直接正面回答。
　　“嗯……说起来，这个表达好像不太准确，但是……”
　　戚尧凑近姜凝，小声开口：“我们有共同的秘密，理所应当比其他人关系都要好，不是吗？”

　　姜凝闭了闭眼睛，她真的很想再对戚尧翻个白眼。
　　她就知道……
　　戚尧往前凑，姜凝往后退：“这么个理所应当，那你应该跟司牧歌关系最好，你们两个性别上还有优势呢。”

　　“我跟他离得远啊。”
　　戚尧依然在笑：“而且不瞒你说，我也是最近才发现，我好像有雏鸟情结。”
　　姜凝看向别处，戚尧说的话，没有一句她爱听的。

　　这话说的，跟她关系最好，看她跟别的人亲近会吃醋，不过是因为她是戚尧见到的第一位队友。
　　如果是别的什么人，也未必不可以。
　　姜凝讨厌这种说法，谁不希望自己是不可替代的呢？

　　“你怎么了？”
　　看她并不喜欢这样的玩笑，戚尧神色正经了不少。
　　“我开个玩笑，本意是想逗你开心的。”戚尧说：“或者……惹你生气？总之让你把火发出来，说不定就能豁然开朗了。”

　　“总是揣测别人，安排故事情节，你自己的脑袋又有多轻松？”
　　姜凝叹了口气，低声嘟囔了一句：“脑子里那么多有的没的，还能有那么好的成绩，哼，人生真是不公平。”
　　戚尧当然没有错过这句话，他轻轻笑了起来。

　　姜凝瞪了他一眼：“你这个样子真的有点儿讨人厌。”
　　戚尧故意做出叹气的样子：“姜小姐，老实说，我还从来没有对谁像对你这么有耐心。”
　　姜凝微愣，心软了软，问他：“所以是为什么？”

　　她想到了戚尧之前说的话。
　　眯起了眼睛：“也是雏鸟情结？”
　　戚尧笑起来：“我那是胡说的，不是想让你生气嘛。”

　　他想了想，说：“我也不知道，我就是……希望你好，希望你变得更好，希望你时时刻刻开心，希望你得偿所愿。”
　　姜凝有点儿难过，更多的是欣慰。
　　哪怕戚尧不喜欢她，对她没有那个意思，姜凝知道这话是真的。

　　但姜凝身体里有一条反骨，由她最讨厌的坏情绪控制，最喜欢胡说八道。
　　“哪怕是关系最好的朋友……如果我有一天比你过得还要好，我不信你还能说得出这种话。”
　　戚尧并不介意，他笑着摇头：“如果可以，我确实希望你过得比我还好，我可能会嫉妒别人，但不会嫉妒你的。”

　　正如今天轻而易举地被戚尧骗了出来，姜凝在大多数情况下都不会去怀疑戚尧说的话是真是假，她几乎对戚尧深信不疑。
　　所以此刻她的内心是非常震撼的。
　　“你……为什么？”姜凝艰难地眨动了两下眼睛：“这怎么可能……”

　　她绝对不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另外一个与自己无亲无故，甚至原设定是陌生人的家伙，会真切希望她比自己过得还要好。
　　但是戚尧没有必要欺骗她，而这个谎言……即便不是谎言，听起来也很虚伪。
　　这合理吗？一个真实存在的人，没有嫉妒心，不是父母，亲友，恋人，却希望她获得最好的人生。

　　“你该不会是故意这么说，想要以此激励我吧？”
　　姜凝努了努嘴，“唔，确实挺炸裂的，某种程度来说，是有新意没错……”
　　“不管你信不信，这都是我的心里话。”

　　戚尧目光澄澈，那双眼睛在说着不久之前姜凝心里想着的话。
　　他没有必要撒谎。
　　姜凝垂下眼睛：“那只能说明你是个滥好人，这可不是一个好现象。”

　　她冷哼一声：“也是，你能忍我这么久，除了这个，我想不出别的什么理由了。”
　　姜凝重新抬头和戚尧对视：“不过我可提前劝你一句，人的底线是逐步降低的，一直这样下去，你以后绝对会吃大亏。”
　　她想缓和气氛，想跳过刚才的话题，想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但戚尧显然没觉得这个话题可以结束了。
　　“就像你不会对每个人说过的话都瞎琢磨，我也不是对每一个人都这么没底线的好啊。”
　　姜凝舔了下嘴唇，感觉有些口干舌燥。

　　算了。
　　豁出去了。
　　是他自找的。

　　“所以为什么？”
　　姜凝看着那双好看的眼睛，问他：“为什么独独对我这么没底线的好？”
　　戚尧愣了下，笑着摇头：“我也不知道。”

　　姜凝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但很快整个人又变得轻松起来。
　　如果戚尧正面回答，言之有物，他们两个人的关系不知道会朝着哪个方向走去，明明停在原地才是最安全的，这样最好。

　　“我就是觉得，你应该好好的，积极向上，每天，爱笑爱闹，无论是生活还是学习，亦或是恋情，所有事情产生的挫败感都不能把你打倒，当然，如果可以，我更希望你不会经历那些无用的挫折，轻轻松松地活下去。”
　　姜凝怔怔地看着戚尧。
　　直到戚尧把手放在她脸上帮她拭去眼泪，她才发现自己哭了。

　　姜凝偏头躲开戚尧的手，强行甩走了一部分眼泪。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戚尧的话实在过分情真意切了。
　　十几年前，在姜凝和这个十几岁的壳子真正合二为一的那段时光里，她多希望会有一个人像戚尧现在一样对自己这么好。

　　很可惜没有。
　　那时候所有人都顾着自己，包括姜凝自己，大多数人都低着头往前走，姜凝也不例外，她缓慢地挪着步子，一点一点往前蹭。
　　正因为几乎没有付出过什么，所以什么都得不到才是正常的。

　　姜凝罕见地开始反思起来，当年自己那么期待有人对自己好，和自己站在一起，想要听到这番被关心的话语，但自己也并没有对什么人有多好过。
　　得不到才是常态。
　　戚尧不在意她先前躲开的动作，扯了纸巾抬手继续帮她擦眼泪。

　　“我们都知道人生没有挫折是不可能的，多少和程度的区别罢了。我知道你的心里真的很不好受，无论是因为我还是别的什么根本不重要的人，或者是为了在别人看来还没有发生，但我们都知道已经发生了的‘未来’亦或‘过去’，起码这一次，无论我跟你遇到什么难题，都不再是一个人面对了。”
　　姜凝垂下眼睛。
　　她已经不想哭了，但泪腺有自己的想法。

　　戚尧见她久久不语，只是安安静静地掉眼泪，他用食指轻轻点了下姜凝的鼻子。
　　“哭这么一场，心里有没有好受一些？”
　　姜凝持续沉默了一会儿，至此终于打开了话匣子。

　　她说起自己的梦，说起自己不想承认自己只是个普通人。
　　“你确实不是啊。”
　　姜凝看向戚尧，戚尧耸了下肩，骤然靠近，在她耳边轻声细语：“哪个普通人能在世界末日之后重新来过？找了这么久，不也只有我们四个？”

　　姜凝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这不加掩饰的四个字了。
　　她微微偏头，对上戚尧的眼睛。
　　戚尧在笑：“同理，我也不是普通人。”

　　这样的语气，看似玩笑的一句话确实奇异般地让姜凝心情好了一些。
　　“我跟你可不一样。”姜凝弯了弯唇，透出几分苦涩来：“我……无论我怎么想，已经达到了自己能做到的极限，最好也就是那样了，但我的终点，看起来就像是你的起点，这怎么能一样？”
　　戚尧沉默了一会儿，微笑起来：“原来是这样。”

　　对上姜凝疑惑的眼神，戚尧眼底漫出笑意：“我不是没有想过，但觉得不太可能。”
　　他也有疑惑：“这有什么不能跟我说的？”
　　姜凝没说话，戚尧继续开口：“因为发现跟我的天赋差距太大不得要领，所以心生退意？把自己气了个半死？”

　　“被你这么一说，听起来好像很幼稚。”
　　姜凝没有否认，她时常在一时丧失理智之后冷静下来往回复盘时，察觉到自己的幼稚。
　　戚尧没有跟她一样沉浸在坏情绪之中，是局外人，从他的角度看，当然幼稚。

　　姜凝故作洒脱笑了一下，“你当我现在的灵魂也还是个十来岁的小孩子吧。”
　　“小孩子也分很多种。”
　　戚尧说：“倒也不是幼稚……”

　　他似乎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如果你跟我直说，我或许能帮到你，但你好像完全没考虑过这个可能性。”
　　“帮到我？”姜凝不觉得任何人能帮到自己，更何况这个人是戚尧。
　　她摇了摇头：“像你说的，天赋差距太大，你能帮到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