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回声》袖里糖

37、037

　　“没事的，我已经到宿舍了，姜汁可乐？哈，你放过那块姜和可乐吧，我真没事，一会儿洗个热水澡就行了。”
　　“唔……宿舍是没办法洗澡，我忘了这会儿是几几年了。”
　　“去你家？不不不，真的没关系，我头发洗完擦干，再泡个脚就没事了。真的，不会感冒的。”

　　“你放心……”
　　“你怎么这么婆婆妈妈的……”
　　“好了啊，我妈给我打电话了，估计也是问我到学校了没，我先不跟你说了。”

　　姜凝不再听戚尧那边说话，兀自挂了电话。
　　她妈妈并没有打电话来。
　　姜凝只是想尽快结束这通电话罢了，她对戚尧撒了谎。

　　回到宿舍后刚换了衣服就看到戚尧的未接来电，姜凝一边擦着头发一边给他回了过去。
　　虽然知道他大概会说什么话，却怎么都没想到他会是个这么啰嗦的人。
　　姜凝只是换了衣服，头发擦到半干去照镜子，看到自己的样子还是很狼狈，心情低落。

　　她也不知道在低落个什么劲儿，是因为淋了雨吗？
　　还是因为意识到戚尧拥有一个巨大的世界，而那里面不止有自己？
　　那不是一早就知道的事情吗？为什么还是会因为那个而感到低落呢？

　　姜凝，如果你正身处在一个宫斗的世界里，拿到的一定不会是那种竭力保留本心的主角戏份。
　　大概是随时随地都在嫉妒别人良好的出身，姣好的面容，然后多次询问上苍为什么那些好事都没机会落在自己头上。
　　……那种主角的垫脚石和试金石，常见的炮灰。

　　嗯，虽然早就看清了世界，也看清了自己，但在戚尧没有出现之前，她还是可以做到粉饰太平的。
　　戚尧没有出现之前，姜凝没有机会承认自己拥有的，只是狭小的眼界和看待这世界的卑鄙态度。
　　雾气遮住了镜子，姜凝抬手抹掉了一部分，看着镜子里的人，觉得很陌生。

　　虽然信誓旦旦地在电话里跟戚尧说自己不会感冒，但第二天一早起来，姜凝鼻子还是塞住了一会儿，声音变了些。
　　而且不知道是因为前一天淋了雨，还是昨晚没睡好，姜凝总觉得困，没睡醒一样，脑子晕晕沉沉的。
　　到教室后，她直接闭着眼睛趴在桌子上休息。

　　早上刚醒就收到了戚尧的信息，说他们今天的早会因为临时突发事件取消。
　　姜凝回了个“好”，没有问他发生了什么突发事件，需不需要自己帮忙。
　　戚尧遇到的事，自己大概率帮不上忙。

　　并且姜凝确信，跟戚尧有关的事情，自己知道的越少，才能活得越好。
　　鸵鸟心态的存在自然有它的意义。
　　姜凝没有睡着，只是没什么劲儿学习，只想趴着当鸵鸟。

　　桌子被人敲了两下，姜凝抬头，先看到的是一个保温杯。
　　往上看，才看到了站在她桌前的戚尧，倾身偏着头看她。
　　姜凝心跳一滞，觉得他们两个离得太近了，气氛有点儿暧昧。

　　她往后退了一些刻意拉开距离，先回头看了看周围。
　　还好，因为时间还早，教室里没几个人，不是在补作业就是在补觉，看起来没有人关注他们。
　　姜凝缓和了一下心情，把注意力转移到桌上放着的保温杯上：“这里面是什么？”

　　戚尧点了点下巴，那个眼神似乎在说“你尝尝不就知道了”。
　　大概是看出了姜凝有些抗拒，戚尧无奈地闭了闭眼睛，说：“放心，新杯子，没人用过。”
　　姜凝的犹豫确实有这一方面的原因，但也不全是因为这个原因。

　　她知道戚尧不至于闲到往杯子里装什么奇怪的东西就为了专门戏弄她。
　　但就算是接受他对自己好，姜凝也做不到坦坦荡荡，她总是别别扭扭的。
　　她也很希望自己是那种面对什么都很坦然的人，可偏偏她就不是。

　　戚尧看着她还在闹别扭，以为她不信自己说的话，叹了口气。
　　他先拿起杯子揭开盖子，仰头将里面的液体倒了一部分进嘴里，在没有接触到杯口的情况下。
　　姜凝有一点点被这样的细节取悦到。

　　戚尧皱起了眉，但意识到自己不该露出这样的表情，于是立刻收敛起来，咂了咂嘴，把杯子递到姜凝手边。
　　跟她说：“好喝的，喝吧。”
　　姜凝瞥到了他的手，抬头又看到了他的嘴唇，突然变得有些不好意思。

　　这个时候再不喝就太不给人面子了。
　　姜凝就着杯口小小地抿了一口。
　　露出了跟戚尧不久之前一模一样的表情。

　　“姜汁可乐啊。”
　　戚尧看着她的样子，笑了。
　　“喝完。”

　　就说了这两个字，像完成了最终任务一样，戚尧风度翩翩退场了。
　　姜凝微微愣怔着，手里还握着那个崭新的保温杯。
　　从某个时候开始，大家都很热衷于把自己分类在某一类人里，姜凝没有做过类似的问卷，她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

　　就是那种，当没有人对她好的时候，她会自怜自艾怨恨上天。
　　当有人对她好的时候，她一方面会忍不住开心，另一方面又开始自厌，与其说担心自己沉溺于此，她更担心以后再也没有人对自己这么好了。
　　因为得到的太少，得到的时候就会诚惶诚恐，患得患失。

　　姜凝拿起杯子又喝了一口，依然忍不住皱了眉。
　　她想问问戚尧这姜汁可乐是买的还是他自己做的，放了多少姜……
　　还好只有一杯，她兑了水才全部喝完。

　　第一节课下，老师刚走，坐在门口的同学叫了姜凝的名字，说有人找。
　　姜凝不假思索抬头，身躯微震。
　　门外站着的人竟然是沈宙！

　　“那是谁？”
　　康夏也看到了，她并不认识沈宙，对姜凝发问。
　　姜凝已经起身准备出去了：“我回来跟你说。”

　　沈宙笑嘻嘻地看着姜凝，姜凝则一把把他拉走，不让他站在自己班级门口惹人注目。
　　“怎么？害怕别人误会我跟你的关系？放心啦，我都知道你跟戚尧的事了，以后等我跟大家熟了，他们也就知道咱们三个的关系啦。”
　　“咱们三个？”

　　姜凝一脸无语，她闭了闭眼睛：“你为什么会在这儿？”
　　她是真没想到自己能这么快就再次见到沈宙。
　　“我也转过来了啊。”

　　沈宙看起来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
　　“昨天其实就办好了，没跟你们说，本来是想给戚尧一个惊喜，没想到今天来了学校，你们两个倒是给了我一个惊喜。”
　　“你——”

　　姜凝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她很想质问：怎么？你们有钱人搞转学就是这么轻而易举吗？
　　一瞬间，姜凝脑中闪过很多其他东西。

　　沈宙不是他们群组里的人，他不知道十一年后的“大爆炸”事件，自然也没机会知道她跟戚尧的真实关系。
　　看起来，沈宙很喜欢凑热闹。
　　那他们以后如果需要讨论“大爆炸”相关，要怎样合理避开他呢？还有，他们需要跟沈宙坦白吗？一直让他误会真的好吗？

　　不过很快，姜凝觉得自己这是想多了。
　　沈宙是戚尧的朋友，这种事就算有人烦恼也不该是她，应该是戚尧来烦恼才对。
　　姜凝在心里白了他一眼，问他：“你就是来跟我打个招呼？”

　　“算是吧。”
　　沈宙眼里全是好奇：“还有，我想问问你，为什么昨天不承认你跟戚尧的关系啊？明明其他人都知道你们在谈恋爱，就是不能让我知道？”
　　姜凝想了一会儿，跟他说：“你是戚尧的好朋友，这种问题，你该去问他啊。”实际上姜凝也很想知道戚尧会怎么回答他。

　　沈宙多看了她一会儿，“你昨天淋雨感冒了？”
　　“没有啊。”
　　姜凝下意识用食指揉了揉鼻子，“怎么了？”

　　“说话有鼻音，而且……”
　　沈宙笑得一脸暧昧：“我昨天离开他家的时候，偷看到他正在查姜汁可乐怎么做。不知道他查到的东西派上用场了么？”
　　姜凝咳了两声，“我得回去了。”

　　沈宙也没拦她，姜凝走了两步想起来一个问题，转头问他：“你在哪个班啊？”
　　“一班。”
　　沈宙看起来还挺自豪：“重点班。”

　　姜凝笑而不语：“中午有空的话可以一起约饭。”
　　“好嘞。”
　　沈宙用两根手指对着姜凝敬了个礼，把姜凝看笑了。

　　沈宙立刻露出疑惑的表情。
　　想到他一定以为自己很帅，姜凝收敛了神色，不忍打破他对自己的高光滤镜，耸了耸肩转身走了。
　　她没回到教室，而是找了个地方靠墙站着低头给戚尧发信息。

　　[沈宙怎么也转过来了？]
　　[他已经找过我了，知道我跟你……]
　　姜凝把第二句还没发出去的话删了后半句，改了改。

　　[他找过我了，好像才过了一节课，已经充分了解到了学校里关于你我的八卦，他是个一时兴起的人吗？会不会三分钟热度，几天待腻了就撤了？]
　　姜凝咬着嘴唇拿着手机等回复，戚尧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就是不回她。
　　“你站在这儿干嘛？”

　　没想到他的声音突然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