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回声》袖里糖

36、036

　　沈宙简直是个好奇宝宝，而且话从来不往心里藏，无一例外全都要抖落出来才心甘。
　　他说了好多自己在国外的见闻，又问了好多戚尧转学过来之后有没有不习惯的问题，后来又跟姜凝说起了他们原来的学校，戚尧原来的生活。
　　姜凝只对最后的部分感兴趣，她眨巴着眼睛听得认真，戚尧拎了一下沈宙的衣领问他什么时候回家。

　　“我不回家了呀。”
　　沈宙吃饱了，话尤其多：“你这也搬出来住了，兄弟我还不能跟你住一段时间啊？”
　　“不，欢，迎。”

　　戚尧言简意赅，像是真的不欢迎他。
　　沈宙一张好看的脸变得皱皱巴巴：“小姜，你看，他就是这么一个狠心的男人。”
　　戚尧白了他一眼，姜凝没忍住弯了弯唇。

　　沈宙还有话要说：“小姜，哥哥跟你说，千万不要被男人的皮囊迷惑了，这家伙除了长得好看一无是处。”
　　哥哥？
　　姜凝忍俊不禁地瞅了一眼戚尧，她都不让这小子叫自己姐姐了，没想到这小子还想让人叫他哥哥？

　　戚尧看穿了她在想什么，拍了一下沈宙的脖子。
　　“你也没喝酒啊，怎么着状态跟喝多了似的？”
　　“是吗？”沈宙“哎呀”了一声：“我今天认识新朋友了，心里高兴，不行吗？”

　　“行，但你能不能回家高兴？”
　　戚尧问他：“你来找我你爸妈知道吗？他们知道你去哪儿了吗？你不会是跟家里人吵架没地方去才来找我的吧？”
　　从沈宙那不停变换的表情来看，戚尧的猜测还真有可能不是空穴来风。

　　沈宙并不回答他的问题。
　　“你怎么个事儿啊？为什么一直想赶我走？”
　　沈宙看向一直在一旁不言语沉迷看戏的姜凝，把矛头指向了她：“小姜同学，是不是我在这儿……打扰到你们了？”

　　姜凝：“……”
　　这叫什么话？
　　她意识到此地不宜久留，再留下去这把火肯定要往自己身上烧。

　　姜凝立刻起身：“没有没有。”
　　她说：“我也该走了，你们自己的问题自己解决。”
　　沈宙“哎”了一声，上手想抓住姜凝不让她走，被戚尧拦了下来，沈宙一脸疑惑地看向他。

　　戚尧没理会姜凝，反而跟着姜凝起身：“我送你出去。”
　　“那就麻烦你了。”姜凝也不推脱，欣然接受。
　　沈宙还处在懵逼的状态之中，动作和思绪都没能成功跟上两人，等他反应过来，这房子里就剩下他一个人了，戚尧走在姜凝后面，还故意顺手把门带上了。

　　戚尧叹了口气：“我没想到他会突然来找我。”
　　姜凝笑笑：“没关系，我也没告诉你我会突然过来，你们看起来关系真的不错，确实是朋友，我信了。”
　　“明天……”

　　“明天早上你就不用督促我了，请个假陪陪朋友也好，人家可是专门为了你跑过来的。”
　　看情况，沈宙晚上应该会住在戚尧家里，沈宙在的时候，他们来往密切会很奇怪。
　　虽然是伪装情侣，但一些不必要的误会，两个人都觉得还是能避免就避免一下。

　　“……好。”
　　戚尧看了姜凝一会儿才开口说话：“不过学校我还是会去的，你好好上课。”
　　他顿了顿，道：“今天校领导给我打电话，关于要不要转班，问了我的意见，明天开始，我会转到二班去。”

　　姜凝愣了两秒，点了点头：“那很好啊，二班才是名符其实的重点班，你该去那里。”
　　戚尧眼睫微垂：“我知道肯定是你在背后做了什么，不管怎么样，我都应该跟你说声谢谢，也应该跟你道歉，其实之前的事，对我来说没有那么……”
　　他的话还没说完，门里响起了脚步声。

　　姜凝摆摆手：“你先好好跟你的朋友叙叙旧吧，其他的事，以后再说。”
　　她拍了下戚尧的肩膀：“你不需要跟我道歉，也不需要跟我说谢谢，论起来，你为我做的事，比我为你做的多多了。”
　　戚尧嘴唇动了动，姜凝说：“我先走了。”

　　救场的电梯就在这一层，姜凝赶紧大步走了进去。
　　电梯门合上的一瞬间，她听到了开门的声音，然后立马听到了沈宙在说话，问戚尧像个雕塑一样站在门口干什么。
　　“你不会说送人家出去，就是指在门口目送她进电梯吧？”

　　姜凝走出单元楼的时候，才发现外面的天已经黑了。
　　她忍不住去想，戚尧没说完的会是什么话呢？
　　对他来说没有那么什么？没有那么难以忍受？还是，没有那么难以解决？

　　刚刚与姜凝相识的戚尧身上有很拧巴的地方。
　　譬如，他有办法叫来校长主持公道，但自己却躲不开校园霸凌。
　　姜凝不是没想过完全不管这件事，但终究还是狠不下心。

　　无论戚尧自己本身有没有能力解决，她有能力解决的时候，是不会瞻前顾后畏畏缩缩的。
　　哪怕只能帮到他一点点忙。
　　一点点也好。

　　姜凝疑惑地抬头，感觉到了大颗雨点子突然砸了下来。
　　糟糕了！
　　她把包顶在头上一路跑着出去，小区里里外外的其他人跟她始料未及的反应一模一样，都大步跑着找地方躲雨。

　　姜凝一直跑到学校门口的时候才反应过来，刚才发现落大雨的时候自己站着的那个位置，明明往戚尧家跑去才是最近的。
　　该死的！
　　就算回去借把伞再走也好啊。

　　但是此刻再回去就远了，不如一口气跑回学校。
　　其实这个时候回学校跟去戚尧家的距离差不多，但是……
　　姜凝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样子，这场雨下得太急太猛，就那么一小会儿，她浑身都淋湿了。

　　要她这个样子去见两个男生，还是算了吧。
　　姜凝在公交站牌下迟疑了一小会儿，给自己打了打气，然后鼓足一口气直接冲进雨幕里。这下不仅身上的衣服湿了，鞋子里也灌了水，每一步都踩在水里，溅起更多的水花。
　　无论如何，她再也没有想过回头。

　　***

　　“你跟小姜关系不一般哦。”
　　沈宙窝在沙发上，仰头揶揄地看着正在收拾桌子的戚尧。
　　“你可别想糊弄我，你们两个那个样子，一看就是有自己的小秘密。”

　　戚尧并不回答他，把用过的碗放进水池里。
　　沈宙以为他做到这一步就停下了，没想到眼睁睁看着戚尧戴起了塑胶手套，轻车熟路地开始洗碗。
　　“妈妈呀，你是不是疯了？我什么时候见过你洗碗啊？就这么点儿时间不见，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贤惠？”

　　戚尧回身看了沈宙一眼：“今天不是见到了？大惊小怪。”
　　沈宙捂着胸口说：“好惊悚的画面。”
　　戚尧懒得理他。

　　沈宙出现，他原本是很高兴的。
　　在沈宙的认知里，他们只有很短暂的一段时间没有见面，但在戚尧看来不是这样的。
　　在原来戚尧熟悉的时间线里，沈宙结了两次婚，又离了两次。

　　他似乎总是为情所伤，后来自暴自弃地说自己再也不结婚了，喝醉了说自己这辈子都找不到真爱了，清醒后又像打了鸡血一样说以后要向他学习。
　　戚尧不想惹他伤心，在心里暗暗反驳，他可不是不婚主义者。
　　后来他想，沈宙这些话多半也只是短期内骗骗自己，在戚尧解释之前，说不定他还能抽时间再结一次。

　　没想到，沈宙似乎真的被伤了心，恢复的时间比以前长很多，他去了法国定居，在那里开辟生意渠道，成了他的合伙人。
　　他们两个一年里也见不到几次，都很忙，不过好在有生意维系着，不至于完全没话讲成了陌路人。
　　沈宙想起两个前妻会伤心，仿佛想到这片故土也会伤心，不愿意再回来。

　　大爆炸发生的前几年，戚尧见到沈宙的机会，就是那寥寥几次他去法国出差。
　　沈宙不愿意谈到感情，好像也没想过要再结婚。
　　戚尧曾经想过要不要找个机会跟他谈谈，否则万一自己某天结婚了，沈宙可能会觉得自己被最好的朋友背叛了。

　　可惜他们再没有见面的机会。
　　大爆炸发生了。
　　在所有人始料未及的时候。

　　“哎呀！”
　　戚尧强行回神，看到此时还没有为情所伤的沈宙往窗户边跑去，看了一眼就说“完了”。
　　“这么大的雨，小姜肯定要淋湿了。”

　　戚尧这个时候才听到淅淅沥沥的雨声，他抿了抿唇，摘了塑胶手套去拿自己的手机给姜凝打电话。
　　没人接。
　　他低头给姜凝发了两条信息，问她到宿舍了没有，暂时也没有收到回复。

　　沈宙扁着嘴一副做错了事的样子：“小姜要是晚出去一会儿会儿，这雨就下下来了。”
　　戚尧拿着手机沉默着不搭话，看了一会儿窗外，又把电话给姜凝拨了过去。
　　这次依然是等到那边自动挂断都没有人接。

　　外面此起彼伏的汽车喇叭声吵得戚尧心烦意乱，砸在玻璃水的水幕也让他觉得内心不安。
　　还好，就在戚尧拿了伞换了鞋准备去学校看看的时候，姜凝的电话回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