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回声》袖里糖

120、120

　　睡不着，根本睡不着。
　　姜凝翻来覆去没有睡意。
　　外面的人却很安静，不知道是不是已经睡着了。

　　姜凝坐起身来，有些头晕。
　　外部矛盾说开了以后，按理说该轮到内部矛盾了。
　　可是戚尧似乎没打算告诉她自己这段时间以来反复无常的原因。

　　两声紧促的敲门声出现以后，紧跟着外面的人问了一句：“睡不着吗？”
　　姜凝一惊，抬头看到戚尧的影子落在门外。
　　“不关你的事。”

　　她负气一般重新躺下。
　　门把手微微向下，门被打开了。
　　“喂喂，你记得自己说过什么话吗？”

　　“我记得。”
　　戚尧嘴上这么说，行动上却没停下来。
　　不过他也没做别的什么，只是躺在姜凝身边，安安静静地凝视着她。

　　姜凝白了他一眼，翻身背对戚尧。
　　“我好像很久没有见你了。”
　　姜凝默了默，闭上眼睛鼻尖一酸。

　　“……不是好像，我们的确很久没见了。”
　　她的语气称不上友好，对戚尧的怨念不言而喻。
　　“对不起。”

　　姜凝很想顺势问他原因，但他态度如此坚决，料想就算说出口的也不会是真正的原因，只好放弃。
　　“戚尧，你还喜欢我吗？”
　　这个问题实在太卑微了。

　　原来真正喜欢上一个人是会变得不像自己的。
　　放在以前，姜凝若是觉得这份感情出了问题，不会想要挽回，会选择直接掉头离开。
　　可是现在不仅一再放宽底线，还会期期艾艾地问对方还喜不喜欢自己。

　　这不是个好现象。
　　姜凝想，是戚尧前期给了她太多安全感吗？
　　所以只是因为舍不得，就唯恐他会离开？

　　“我很爱你。”
　　……
　　姜凝呼吸停滞一瞬，怀疑自己听错了。

　　在她的认知里，喜欢和爱根本不是同一个量级。
　　她总觉得这个字肉麻，不好讲出口。
　　而且，时代使然，明明还够不上喜欢的程度就有不少人说那是爱。

　　姜凝自己都不确定她对戚尧有没有到“爱”的程度。
　　毋庸置疑的是，她的确很喜欢他。
　　但是戚尧爱她？还“很爱”？

　　她有点吓到了。
　　不知所措。
　　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而戚尧似乎知道姜凝在想什么，完全了解她的心理变化。
　　“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
　　姜凝翻身面对他：“因为很爱我，所以要冷落我？”

　　她嗤笑一声：“还是因为这个认知让你吓了一跳，暂时不能接受？戚尧，你自己想想这合理吗？”
　　话说得痛快，可惜下一秒，姜凝就后悔看向他了。
　　她看到戚尧的眼神变得落寞，不敢跟她对视，自己心里也是一痛。

　　姜凝甚至想，既然她已经变得不像她了，底线也是一再降低，那能不能为了戚尧再退一步？
　　这件事，这段时间，这些感觉，通通都忘了。
　　以后就当他们之间没有发生过这么一段，可以吗？

　　姜凝闭上眼睛翻了个身，恢复了背对戚尧的姿势。
　　“睡吧，明天还有课。”
　　“姜凝……”

　　戚尧低声叫她的名字，但姜凝没理他。
　　第二天戚尧起来的时候姜凝就醒了。
　　心里有事确实会睡不好。

　　姜凝打着哈欠吃戚尧带回来的早餐。
　　“等下课了我去找你，中午我们一起吃饭，你不要先走。”
　　姜凝知道他还在担心米达的家人会对她出手。

　　“你上午什么课？”
　　姜凝回想了一下日期，意识到这学期戚尧的课表她还不太熟悉。
　　戚尧表情定了定，“我一会儿两节课上完就没事了，后两节课，我可以跟你一起上吗？”

　　姜凝没有立刻回答。
　　蹭课这种事情以前也发生过，但是姜凝想，如果自己直接答应他是不是在他的理解里就是那件事完全过去了。
　　一觉醒来，心情平静了许多，就好像，有些事似乎没那么重要非要找到一个答案了，至少人在眼前，还确信爱着她。

　　“可以，是大课，我帮你占座位，后排好吗？”
　　戚尧笑着点点头。
　　姜凝有点儿难过，很久没看到他发自内心的笑容了。

　　第一二节课的时候，室友问起姜凝前一晚怎么没回宿舍。
　　她找了个借口说错过门禁了，干脆请了个假。
　　涂兰眯着眼睛笑着看她：“跟男朋友和好啦？”

　　姜凝没有否认，室友互相对视，撇嘴挑眉笑一气呵成。
　　后两节课开始前姜凝说了戚尧会来蹭课，自己跟室友分开了，在后排占了两个位置。
　　戚尧进教室以后，姜凝就听到了身边陆续发出窸窸窣窣的议论声。

　　三个班级一起上的大课，除了姜凝本班的，另外两个班的同学显然对戚尧有些好奇。
　　不过姜凝本班的同学已经习惯了，都知道他们两个的关系，也知道戚尧在学校里是个风云人物。
　　戚尧目不斜视，径直朝着姜凝走来。

　　这样的宣誓主权行为，已经不能让姜凝满足了。
　　她发现自己有些无动于衷。
　　说不好是因为无与伦比的信任，还是因为矛盾尚未完全消散的无力感。

　　“中午想吃什么？要不要提前预定？”
　　姜凝摇头：“没想好。”
　　“那你慢慢想。”

　　戚尧整个人似乎已经回到了他最平常的状态，轻松温和，不再眼底盛着悲伤或是不安。
　　他看起来就像是小动物通过时间把自己的伤疗愈好了。
　　现在的轻快和愉悦不再是掩饰，而是与生俱来的东西。

　　姜凝微微挑眉。
　　“你前段时间就像被夺舍了。”
　　姜凝开口，戚尧的笑容顿了顿。

　　她问：“昨天之前的那个人是你吗？”
　　“你遇到的每一个都是我。”
　　姜凝嘴角向下撇了撇：“好吧，随口问问，毕竟我们回来也算是魂穿，我想过那种可能，就是……某个不喜欢我时间段的你短暂占据了你的躯体。”

　　戚尧安静的看着她：“之前的事，对不起……”
　　“这三个字你已经对我说了很多次了，我这辈子都不想再听了。”
　　戚尧微微颔首：“我会好好做的，弥补我的过失，你拭目以待？”

　　姜凝没搭话，无意中抬头瞥到了一个人影。
　　“覃翡？”
　　她下意识开口说出那人的名字，没注意到戚尧的眼神和表情变化。

　　“门口那个，穿白衣服的男生就是覃翡。”
　　姜凝指给戚尧看，“他一天到晚跟学校里的游魂一样，有天晚上我在宿舍阳台还看到他在学校乱晃，难道男生宿舍没有门禁吗？真奇怪……”
　　戚尧没出声，姜凝“咦”了一声。

　　更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覃翡进了他们所在的教室，还一脸平淡地朝着他们的位置走来。
　　然后，覃翡拾起座位上的背包，放在桌上，一屁股坐在姜凝右边的位置上。

　　姜凝愣住了。
　　这什么情况？
　　她占座位的时候发现那个无人认领的背包了，从没想过会是覃翡的。

　　“你怎么来了？”
　　覃翡似乎看到姜凝并不意外。
　　“闲着没事，来蹭个课。”

　　“兄弟，这是新闻史，出了名的枯燥乏味，你是来蹭课还是来找人的？”
　　“蹭课。”
　　覃翡平静回答：“你不会以为我是来找你的吧？”

　　姜凝干笑两声。
　　她倒不至于这么自作多情。
　　而且，好歹跟覃翡认识这么久了，对于他的奇奇怪怪自己好像已经趋于平常心了。

　　“这是我男朋友，戚尧。”
　　姜凝帮他们两个互相介绍。
　　“这是我摄影社的社长，覃翡。”

　　两个男生互相看了一眼，都轻轻点了下头。
　　连个“你好”都没人说。
　　气氛不对啊……

　　姜凝的目光在两个人之间来来回回。
　　猜测着他们两个是不是之前认识。
　　或者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小恩怨？

　　姜凝靠近戚尧，问他：“你们以前见过吗？”
　　戚尧看向她，轻轻摇头。
　　“那你见到他怎么这么平静？”

　　“听你讲的多了，大概能想象到他是什么样的人，如今见到真人，跟我想象中的样子差不多。”
　　姜凝眨了眨眼，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只能说……

　　戚尧的想象力着实可以。
　　姜凝见了覃翡好几面才学会习惯用平常心看待他。
　　覃翡这人有点儿像不知从何而来的清泉流水，看得见带不走，也不知道流向，随心所欲，但没有攻击力，可是绝不能说是普通人。

　　姜凝还以为戚尧见到他以后，会跟自己最初见到他的时候一样。
　　可能是人家见多识广，自己没什么见识的缘故吧。
　　姜凝想。

　　后两节课姜凝被夹在中间，不过覃翡就像是真的来蹭课的学生一样，自顾自在从背包里拿出来的本子上写写画画。
　　不跟他们两个说话。
　　姜凝想到什么会低声跟戚尧交谈，戚尧则是一心二用，顺便帮姜凝记笔记。

　　中午，姜凝叫住了要走的覃翡。
　　“跟我们一起吃饭吧？难得遇到。”
　　覃翡看向戚尧，戚尧也开口了：“是啊，跟我们一起吃顿饭吧，就当我代替凝凝谢谢你对她的照顾。”

　　姜凝奇怪地看了一眼戚尧。
　　怎么回事？
　　居然真的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小小的感激而不是挑衅的醋意。

　　覃翡的目光重新落回到姜凝身上。
　　“好啊，那就一起吧，确实难得遇到。”